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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都没有活到杨院正预期的半年,就在六月初无声无息地夭折了。
    容晚初在听到宁寿宫报丧的云板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错以为是太后薨逝。
    郑太后对殷长睿的爱护和关怀有目共睹,时至今日/她也不能设想那一天早上,睡在殷长睿身边的郑太后,醒来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阿讷抿起了唇。
    容晚初会对郑太后生出悲悯,她却并不然。
    她低低地道:“娘娘,清醒的人怎么同糊涂的人讲道理呢?”
    她看着容晚初,十分恳切地道:“何况戚夫人毕竟是您的继母,是老爷的身边人,奴婢担心她说出什么错话来,牵连了您。”
    容晚初温声道:“你的顾忌我知道了。”
    阿讷见她听进去了,就温顺地低下了头,替她漉了提前预备好的凉汤。
    车驾停在了凤池宫的前庭,就有七、八个龙禁卫和宫人一起等在那里,听着容晚初吩咐:“送了夫人回府去。”
    戚夫人的完整记忆只持续了两、三天。
    她向容晚初请求打掉腹中的胎儿,却在流/产之后的第二天再度陷入了混乱和畏怯之中。
    那个清醒的、温和也不失聪慧的女郎,就好像昙花一现,随着那个胎儿在她生命中的旋来旋走,重新归于一片混沌。
    容晚初遵照她原本的意思,替她准备了一座低调的宅院,单独将她安置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桃花扇》
    第105章 麒麟儿(3)
    容晚初站在廊下,注视着那架帘帷低垂的马车。
    按照戚夫人的回忆,除了第一次是她自己求死撞伤,后面的若干次被迫的“失忆”里,都是先被人击伤了头部,才出现记忆错乱、剥离的情况。
    “第一次的时候,妾身不能接受怀了这样的孽胎。第二次得知有孕的时候,妾身就曾隐隐地记起第一次的经历。那个时候妾身无从隐瞒自己的情绪,容毓明很快就判断出妾身‘恢复了记忆’。”
    “而妾身小产之后,这样的‘恢复’就自动停止了。”
    “但‘失忆’之后的事,妾身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只要妾身怀了孩子,容毓明就会主动让妾身重新‘轮回’。”
    “大概对于容毓明来说,妾身也只是个‘试验品’罢了。”
    在喝下那碗滑胎药之前,女郎曾经对她说:“妾身所知道的一切,都说给了您听。妾身不求您的赏赉,也……不强求您为妾身报仇。您原本不必趟进这条浑水。”
    “而妾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庸人,无力反抗命运的安排,也不敢挑战礼法的威权。如果这一次也像那个时候一样,自然地忘掉了过去的一切,对妾身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善果。”
    戚夫人说话的时候面上带着释然的神情。
    而此刻的容晚初,也只是沉默地看着这架“普通人”的马车车帘悄悄地掀开一个小角。
    女郎不曾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发现一向严肃而端慎的原配嫡女、贵妃娘娘,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在她大病新愈之后忽然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开始主动地召见她进宫游嬉。
    她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小心翼翼地探着自己的软触。
    对上容晚初的视线,就屏着呼吸隔窗行了个礼,被人拥簇着走小路低调地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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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长阑回宫的时候,容晚初正听着忍冬与她回话。
    殿外的声响嘈杂起来的时候,女暗卫就伏下了身子,将未尽的话语暂时掩住了。
    容晚初起身迎了几步,殷长阑已经大步进了门。
    他握住了女孩儿替他解外裳的手,顺手包进了自己的掌心,牵着她往屋里来,一面道:“不必折腾了,等一等仍要出去的。”
    他这些天明显比从前要忙碌,容晚初这段时日夜里比从前睡得沉些,也在半睡半醒的模糊印象和男人眼下的青黑痕迹里看出他的操劳。
    连宫里被褥的换洗都比从前少了好些。
    容晚初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等到察觉自己想了些什么的时候,不由得微微地红了脸。
    殷长阑捏了捏她的手,忽然倾过身来在她颊边颈侧嗅了嗅。
    他呼吸灼热,扑在女孩儿本来就敏感的位置,容晚初心里积着念头,这时候蓦地仰起了颈子。
    她含嗔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被男人先问道:“是不是又吃了冷的?”
    阿讷知道她月信将近,这些时日都不敢给她吃冰,不过是拿井水湃的凉汤、果子,容晚初不由得睁大了眼。
    殷长阑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一股子果甜味儿。”
    容晚初低声道:“知道你戊申年生人,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庚戌。”
    申猴戌狗。
    说他鼻子灵得像狗。
    殷长阑不由得笑了起来。
    连回宫之前在朝中积的怒气都散了许多,他俯下/身来,故意道:“那我们家阿晚可是名副其实。”
    容晚初年少殷长阑四岁,生在辛亥年。
    殷长阑就感觉到同他扣着的那只小手用力地收紧了,圆润的指甲按在他手背上蜷了蜷。
    他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转开了话题问道:“今天你陪着太后出门去了?”
    容晚初点了点头。
    殷长阑道:“也不必一味地听她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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