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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空间之门

    不出意料,我们还是踏上了折返的路,这次我们都极为的小心。靠着麦博尔强横的实力以及我这半个狼人的本能,我们但凡能躲过的危险,我们都尽力不去碰触。这里真的不是生物来的地方。

    少有的,那个约瑟姆也没有跟我吵架的意思,这样走走停停的,我们,终于来到了平原的中心,也是让我后悔一生的所在……

    天色有些阴沉,没有多少光亮的照耀,荒古平原更显得阴暗压抑。抬头往前看去,天与地的交汇处都显得那样模糊不清,我们在刚踏入平原之后,早已经遣散了仆人,因为她们也是累赘。

    “麦博尔大人,您怎么停下了?”约瑟姆看着忽然不再移动脚步的老人,疑惑道。

    “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呗。”我笑道。

    “说什么呢,我的老师精神矍铄,再活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是吧,老师?”莎莉娜娇笑。

    “你们看那是什么?”麦博尔此时的脸上居然有些恐惧,他忽然伸手指了指着远处。

    “你眼花了吧,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的视野一片模糊,众人明显跟我一样。

    “呵呵,我忘记了。”老人忽然在我们每个人的后脑处拍了一下,“现在,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

    “咦,什么东西?”我奇怪的看着远处飞来飞去的影子,有的是人类的形状,大部分则是动物的样子。

    迪文更是惊讶无比:这个老人太出乎寻常了,这等能力应该是被大陆禁忌的亡灵魔法了。之前他身上有精灵的生命魔法就已经很奇怪了,难道他当真是千年以来第一个融汇大成的大魔导师吗?

    “是啊,好奇怪。”莎莉娜也发现了异常。

    “那是无主的灵魂,他们生前都陨落在这里,可是怨念太强,不想往生。”麦博尔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他们现在在干什么?”约瑟姆问道。

    “在逃命!”老人回答道。

    “你在开玩笑吗,死了的东西还在逃命?”我嗤之以鼻。

    麦博尔这次没有理会我的嘲讽,他在原地来回走了好久,像是内心经历着强烈的矛盾。终于,他停了下来。

    “莎莉娜,我能做你的老师,真的很高兴。”

    “这是我的福气呢,老师您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莎莉娜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约瑟姆,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将来一定会是帝国的骄傲,但你性格有些偏激,今后要多注意修心。”麦博尔没有理会莎莉娜着急的样子,转身对着呆立的战士嘱咐道。

    “麦,麦博尔大人,您怎么了?”约瑟姆惊骇地看着老人。

    “呵呵,两个小伙子,一路上认识你们也不错,虽然你们很奇怪。”麦博尔看着我的眼睛,淡淡道。

    “你也很奇怪,尤其是现在来看。”我此刻心里也有些焦急了。

    “这样,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你们所有人,”老人虽然在笑,可是那个样子却让我们每个人都心慌,“如果你们中间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的话,你们选择谁?”

    这是拷问,对于良心的拷问。

    “看来,我们要真的死在这里了。”我忽然笑道。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莎莉娜指着我的鼻子,害怕道。

    “我们运气真好,孩子们,你们猜我们遇到了什么?”麦博尔忽然大笑,声音里满是悲怆和无奈。

    “是死亡罡风,哈哈,千年难遇的死亡罡风,我们遇上了。”麦博尔看着我们震惊的样子,自己给出了答案。

    “嗯,确实是千年难遇。”迪文苦笑。

    “不需片刻,罡风就会将平原的一切彻底净化,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将归结于无,”老人此时眼里忽然有些释然了,“早在来这里之前,我就一直有一种会陨落的不祥感觉,所以我一直很小心,不让我们出一点的纰漏,这种感觉让我疯狂,我是谁?莫洛多.麦博尔,大陆的十大守护者啊,我怎么能惧怕这种若有若无的危险,呵呵,本来以为杀了那头荒蛟,我就可以把内心静下来,可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在这里陨落就是我的宿命,逃不掉的,呵呵,逃不掉的……”

    “不过你也该感到庆幸,因为最起码有这么多人陪着你,我们比你年轻多了,你并不吃亏。”我忽然道。

    “也不尽然,我必须做些什么,就当是留给这个世上一段佳话吧。”麦博尔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视线在我们七个人脸上一一少过,“现在我告诉你们,我有能力把你们当中的六个人送回风雷,你们每个人,其实都还有生存的希望。”

    “那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个人陪着你死在这里,对吧。”我看着紧锁着眉头的约瑟姆,又看看眼里含泪的莎莉娜,问道。

    “不错。”

    这已经不是拷问了,这是在生与死之间,对于友情和生存的艰难抉择,毕竟,谁都不想死。

    “我觉得,还是我留下来比较好。”迪文抢先约瑟姆一步,站到了麦博尔的身前,“毕竟我在很多年前,就该死在我们村子了。”

    “迪文,我看得出来你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类子民,这份气度,呵呵,远非一个狼人可比的。”麦博尔微笑道。

    “狼人也不是只知道生存与猎杀,我们的品格,你们永远不会懂的。”我笑了笑,忽然挥拳砸在了迪文的后脑处。我扶着他软下来的身体,对着约瑟姆几人笑道:“这小子在孤月峰就一直跟我对着干,这下我终于报仇了。”

    约瑟姆狠狠地看着我,眼泪慢慢滴落了下来。

    “对了,如果他醒来的话,”我看看同样掩面而泣的莎莉娜,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的笑容,“你就告诉他,不论他跟我抢什么,他都不会得手的。”

    “果然另类,如果不是必须葬身于此,如果你不是黑暗生物,说不定……”麦博尔摇了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每人一眼后,开始了他辉煌一生中的最后一次祈祷。

    “浮华落尽,岁月长存,我的孩子们,不要时刻想念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消失千万年之久的神之魔法。”麦博尔忽然双手合十,眼中精光暴闪,他的一袭白袍也开始无风自动,“天地间自由的风啊,听我的号令,请你将我想守护的人带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开启吧,断裂空间之门。”

    一时间,天地间狂风呼啸,张狂的风之力量让我们每个人都睁不开眼睛,我只能感觉到一股毁灭般的力量在我的周围肆虐着,让我的身体随时都有一种下一刻都会被撕裂成碎片的疼痛,此刻我虽然看不到,但想必眼前是一种末日降临的景象了。

    不久,我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闪着无比光华的能量之门,四周依然有疾风在呼啸着,飞沙走石之下,只有那一道若有若无的传送门还在发光发亮。

    “孩子们,走吧,走吧。”麦博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老师!”

    “大人!”

    “快走啊,你想让他马上就死在这里吗?”我愤怒地把每个人都扔了进去。

    “好了,这下子清净多了。”我扶着虚弱的老人坐下,看着头上渐渐出现的黑云,看得出来罡风马上就快到了,回想死之前的十多年,我忽然笑了笑道。

    “呵呵,果然是神术,居然耗尽了我上百年的魔力。”麦博尔看着渐渐暗淡,最后消失的大门道。

    “可你还是成功了,这在千年之中,你是第一个。”我笑道。

    “哈,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黑暗生物,我想想,你要去风雷帝国,你是那里的人吗?”麦博尔此时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难得的,他居然有了恨我聊天的意思。

    “不,其实我是神云的皇子。”我笑了笑,这个时候也不打算在丝毫隐瞒,毕竟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果然我是一个灾祸,出生的那天,国度灭了,所有的亲人葬身火海;在孤月峰呆了十多年,哈哈,狼王陛下就中了邪恶的亡灵诅咒,大祭司大人也回归了脚下的大地;这次呢?我这路上认识了你们,然后,就遇上了这死亡罡风。”

    “这就是你想让每个人远离你,憎恨你的缘由吧?”麦博尔看着开始低垂的遮天黑云,庞大的雷电在云层间肆虐着,像是要击碎万物生灵一样。

    “是,怎么不对吗?”我看着缓缓摇头的老人,奇怪问道。

    “加林,你错了。”

    “呵呵,其实我如果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的话,说不定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摇头道。

    “不,加林,天下间的所有生物,其实都有存在的必要与理所当然,只是它们在这众生之中不太让人理解与关注而已,”麦博尔轻咳一声,接着道:“而你太执着于自己出生的罪恶,就会把所有灾难往这方面想,天地间的法则是亘古长存的,你不是天神,神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每个人、每种生物的命运,除非你是应劫而生。”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其实你不知道,死亡罡风又称为净化之风,它会净化这里所有的东西,是所有,”麦博尔看看开始形成的、席卷天地的恐怖龙卷风,笑笑道:“这就证明,天下浩劫即将来临了,因为届时这里所有的空间又将被灵魂所充满,这是规则。”

    “跟我有什么关系?”

    “加林,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我能问你一句话吗?”麦博尔忽然盯紧我道。

    “好,好吧。”我躲闪着他直入心魄的眼神。

    “前些日子,我们在寒潭击杀了那头荒蛟,你当时就在场。”

    “是,我看着你杀死了它。”我点点头。

    “可我在出手的时候,却分明感觉到了另一种让人敬畏的力量,现在,我问你,这种力量是不是你的?”麦博尔问道。

    我迎着他急切的双眼,挣扎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能,能让我看看吗?”老人的衣服已经开始猎猎作响了。

    “可以。”不知为什么,我终究无法拒绝他这个一生中的最后一次请求,我伸出右手,一团青色的火焰慢慢跳动着。

    “真火退避,阴炎为尊......当真,是苍炎啊!”麦博尔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