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功夫
夏晴仪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的思绪也起伏不定。
男神今天莫名地给自己增加了一笔巨额债务，她的情绪临近崩溃状态。那身衣服自己不吃不喝要三个月才能买得起啊，何况平常又穿不上，真是花钱不眨眼的家伙，一点也不体谅人家工薪阶层贫苦大众的劳苦。
徐总裁大发慈悲，让星期一放假一天，周二才正常上班，夏晴仪才得以不挂着两个熊猫眼出去现世。
演出效应还在，公司的单身男性，一个个都找借口路过法务部想打一下酱油。
虽然现在法务部也没什么要忙，但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扰还是让里面的人烦躁。刚开始夏晴仪躲厕所谎称不在，可是其他人明显低估了来者的持续战斗力，他们被炮筒对准，被一直缠着问东问西，连王晴华也未能幸免。阿斯说干脆装个卷帘门，看谁叫得动开门。老陆说派个人放风，一有人来大家就躲厕所，他们看里面没人就自己走了。阿武更狠，说不如安个龙头铡，来一个砍一个。王晴华敲敲桌面：“某些人请注意一下素质。”
咚咚——
又来了！阿斯的位置离门最近，所以每次都是他开门，这次他反应极快地捂住耳朵身子一缩躲到桌子下，还一边喊：“没有人！没有人！”
夏晴仪斜了一眼阿斯的背，走过去按下手指开门：“黄律师，您好！”
“诶？”阿斯听到夏晴仪的称呼，探出头来，被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鄙视了一番，他搔搔头，嘿嘿干笑着。
黄律师笑着对夏晴仪说：“夏小妹的人气好高啊，一路过来的时候都听到有人在商量找什么借口来法务部找你呢。”
一言既出，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四个小兵仔马上扑到王晴华桌前：“我要请假！”
王晴华：“我也要。”
黄律师：“你们这是公然翘班？”
五人：“我们是紧急避险！！”1
黄律师装着擦擦额头的虚汗，正色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下午会有个庭，是那个‘情到归处’楼盘我们申请撤销仲裁裁决的案子，你们想去听的话就去吧，告诉你们地点时间。还有王主任，这合同签了，拿回来给你留底。”说着把合同递给王晴华，正是当时夏晴仪拿去给程宇琦修改的那份。
下午，夏晴仪和阿斯阿武老陆一起去到n市中级人民法院。王晴华自然是不去的，她不可能留着法务部在正常的工作日空空在那里。
四人走到登记处，出示身份证，过了安检，还在找导航图看看8号法庭在哪里，身后一声问话：“你们是来听庭的？”
声音熟悉，四人回头，是程宇琦。
“琦哥今下午是你来？”四人很惊奇。
“有问题？”
“哦不是，”老陆摸摸头，“上午是黄律师告诉我们下午有庭，所以我们都以为是黄律师打。”
“时间差不多了，上去吧。”
四个人在旁听席上排排坐好，程宇琦坐到原告席，从他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信封装好的文件，沉默地一页页翻看着。
下面四个在说悄悄话，主要是大家给夏晴仪介绍案情，是安居承建的一个楼盘，叫“情到归处”，当时该楼盘的开发商是想让安居全部负责楼盘包括修建主体结构及内外装修的建设内容，并且提出内部精装的要求，安居的业务侧重点不在于室内设计，旗下没有一个特别专业的室内设计团队，所以安居提出将这部分的工程量分包给一家具备资质的室内设计公司，让他们来负责内部精装任务，开发商同意然后安居和设计公司签了合约。但是合作的时候双方对“内部”的概念产生了分歧，安居认为只要不是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属于内部范围，而设计公司认为只有每套住房本体才是内部，楼道、电梯间这类公共区域不能算作内部。于是双方合作出现僵局，设计公司坚持只布置住宅里面，最多刷一下每个套间的外墙；而安居基于合约也说公共区域的装修不是自己义务。为了尽快搞定这事，开发商说服双方提交仲裁委员会解决，但是仲裁裁决下来后，安居坚称这是个非法裁决，就向中级法院申请撤销，才有了下午开庭的这出。
夏晴仪问：“我们的那个合约上有没有解释什么是‘内部’？”
阿武说：“没有，当时起草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行规性的东西不用再特意强调，谁会想得到这种也能发难？”
阿斯补充：“可能是双方的行规不大一样，因为我们以前没有接过需要精装的，要么开发商自己招标找、自己签合同，要么就是没有这种要求。我去查过，室内装修一般都是套间里面的内容布置，他们搞室内设计的也许理解不一样吧。”
老陆说：“不管怎么样公共区域算内部这一点不应该是有分歧的。大家平常也不会把楼道说成是户外吧，爬楼梯是户外运动？”
说话间，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和设计公司的代理人也到了。书记员核对双方身份后，庭审正式开始，四人也安静了下来。
程宇琦单刀直入，提出这个裁决应被撤销的理由：“我国《仲裁法》第58条规定，当对方当事人隐瞒了足以影响公正裁决的证据，可申请撤销裁决。‘内部’概念，在建筑领域是行规式的存在，所以我们在双方约定的合同中并没有作出更具体的描述，当然对方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他抽出一份文书，在书记员接过递给审判长后，继续说道：“在仲裁庭审理的时候，被告方否认自己曾经以行规为由违约，反称我方提出的行规无依据，将责任完全推至我方，并隐瞒室内设计和室内装修行业关于‘内部’概念的通识，造成仲裁员的误解，使该裁决观点过于偏颇，违反公平公正原则，对此我方认为这份仲裁裁决应被撤销。
“我方提出的证据材料有：一、n仲裁委对该案的仲裁裁决，原件刚已提交；二、全国、省级以及本市的建筑业协会、室内装饰协会、室内设计师协会、装饰装修材料协会分别对建筑物‘内部’概念的非官方正式解释；三、我方与被告签订的内部装修分包合同。”
审判长看过程宇琦递交的证据原件后返还给他，接着问被告方对于原告的证据有何意见以及是否有新证据。被告辩称，程宇琦提出的所谓协会开出的解释只能代表协会本身的理解，并不能适用于所有的情况；而且当初安居是把拟订好的合同给自己，从性质上看属于格式合同，当有两种以上的解释而又没有法律明确规定时应该按照不利于安居的原则来解释。
程宇琦当即反驳：“格式合同是全凭一方拟订而另一方不能加入自己的意见只能决定接受与否的，事实上这份合同虽然是由安居草拟，但修改过程中也加入了对方的意见和建议。”说着他拿出法务部草拟的未经设计公司修改的那份合同，递给书记员：“请审判长和审判员核对，如果被告方一定要说这是格式合同我方也不介意将这个作为第四份证据提交。”
进入辩论环节，两方各不相让，针对“内部”概念的理解作出各自的说明。
程宇琦的说法与老陆的差不多，既是行规也是以平常人的普遍眼光作判断，“内部”应理解为非户外，只要是在建筑物主体结构覆盖的部分，都应视为内部。被告方依然坚持己见，认为在室内设计师的一般理解中，内部就仅仅是指室内，即住宅房屋才是履行合同的范围，外面的一切都不归自己管。
审了一个小时左右，审判长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程宇琦显得很轻松，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辩驳都不能算是辩，只是死咬不松口，不出意外法官的判断应该会合自己的意。
出来后阿武难掩兴奋：“哇塞！没想到这种应该很沉闷的小案子琦哥还打得这么精彩。”
阿斯也很高兴：“对方到最后都已经没话找话了，格式合同都能扯出来。”
老陆笑道：“难道你要人家承认自己错？早干嘛去了还用来到这里？”
几个人说说笑笑到门口，程宇琦问：“现在还早，你们是要回公司？”
四个人马上一脸惊恐地摇头。
“怎么了？”
阿斯言简意赅讲了夏晴仪躲一上午厕所，他们被一帮男的围攻，以及黄律师最后跟他们说还有大波未知军团的可怕故事，程宇琦面色略沉。
“所以我们今天是不打算回去啦！”阿斯总结道，“我去玩一转，谁跟我去？”
“我。”阿武拉着阿斯一起走，“明天见！”
老陆手插口袋，对剩下两个说：“我也过去接老婆了，走到那里她应该下班了吧，拜！”
只剩程宇琦和夏晴仪，站在空荡荡的法院大楼门口。
男神今天莫名地给自己增加了一笔巨额债务，她的情绪临近崩溃状态。那身衣服自己不吃不喝要三个月才能买得起啊，何况平常又穿不上，真是花钱不眨眼的家伙，一点也不体谅人家工薪阶层贫苦大众的劳苦。
徐总裁大发慈悲，让星期一放假一天，周二才正常上班，夏晴仪才得以不挂着两个熊猫眼出去现世。
演出效应还在，公司的单身男性，一个个都找借口路过法务部想打一下酱油。
虽然现在法务部也没什么要忙，但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扰还是让里面的人烦躁。刚开始夏晴仪躲厕所谎称不在，可是其他人明显低估了来者的持续战斗力，他们被炮筒对准，被一直缠着问东问西，连王晴华也未能幸免。阿斯说干脆装个卷帘门，看谁叫得动开门。老陆说派个人放风，一有人来大家就躲厕所，他们看里面没人就自己走了。阿武更狠，说不如安个龙头铡，来一个砍一个。王晴华敲敲桌面：“某些人请注意一下素质。”
咚咚——
又来了！阿斯的位置离门最近，所以每次都是他开门，这次他反应极快地捂住耳朵身子一缩躲到桌子下，还一边喊：“没有人！没有人！”
夏晴仪斜了一眼阿斯的背，走过去按下手指开门：“黄律师，您好！”
“诶？”阿斯听到夏晴仪的称呼，探出头来，被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鄙视了一番，他搔搔头，嘿嘿干笑着。
黄律师笑着对夏晴仪说：“夏小妹的人气好高啊，一路过来的时候都听到有人在商量找什么借口来法务部找你呢。”
一言既出，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四个小兵仔马上扑到王晴华桌前：“我要请假！”
王晴华：“我也要。”
黄律师：“你们这是公然翘班？”
五人：“我们是紧急避险！！”1
黄律师装着擦擦额头的虚汗，正色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下午会有个庭，是那个‘情到归处’楼盘我们申请撤销仲裁裁决的案子，你们想去听的话就去吧，告诉你们地点时间。还有王主任，这合同签了，拿回来给你留底。”说着把合同递给王晴华，正是当时夏晴仪拿去给程宇琦修改的那份。
下午，夏晴仪和阿斯阿武老陆一起去到n市中级人民法院。王晴华自然是不去的，她不可能留着法务部在正常的工作日空空在那里。
四人走到登记处，出示身份证，过了安检，还在找导航图看看8号法庭在哪里，身后一声问话：“你们是来听庭的？”
声音熟悉，四人回头，是程宇琦。
“琦哥今下午是你来？”四人很惊奇。
“有问题？”
“哦不是，”老陆摸摸头，“上午是黄律师告诉我们下午有庭，所以我们都以为是黄律师打。”
“时间差不多了，上去吧。”
四个人在旁听席上排排坐好，程宇琦坐到原告席，从他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信封装好的文件，沉默地一页页翻看着。
下面四个在说悄悄话，主要是大家给夏晴仪介绍案情，是安居承建的一个楼盘，叫“情到归处”，当时该楼盘的开发商是想让安居全部负责楼盘包括修建主体结构及内外装修的建设内容，并且提出内部精装的要求，安居的业务侧重点不在于室内设计，旗下没有一个特别专业的室内设计团队，所以安居提出将这部分的工程量分包给一家具备资质的室内设计公司，让他们来负责内部精装任务，开发商同意然后安居和设计公司签了合约。但是合作的时候双方对“内部”的概念产生了分歧，安居认为只要不是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属于内部范围，而设计公司认为只有每套住房本体才是内部，楼道、电梯间这类公共区域不能算作内部。于是双方合作出现僵局，设计公司坚持只布置住宅里面，最多刷一下每个套间的外墙；而安居基于合约也说公共区域的装修不是自己义务。为了尽快搞定这事，开发商说服双方提交仲裁委员会解决，但是仲裁裁决下来后，安居坚称这是个非法裁决，就向中级法院申请撤销，才有了下午开庭的这出。
夏晴仪问：“我们的那个合约上有没有解释什么是‘内部’？”
阿武说：“没有，当时起草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行规性的东西不用再特意强调，谁会想得到这种也能发难？”
阿斯补充：“可能是双方的行规不大一样，因为我们以前没有接过需要精装的，要么开发商自己招标找、自己签合同，要么就是没有这种要求。我去查过，室内装修一般都是套间里面的内容布置，他们搞室内设计的也许理解不一样吧。”
老陆说：“不管怎么样公共区域算内部这一点不应该是有分歧的。大家平常也不会把楼道说成是户外吧，爬楼梯是户外运动？”
说话间，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和设计公司的代理人也到了。书记员核对双方身份后，庭审正式开始，四人也安静了下来。
程宇琦单刀直入，提出这个裁决应被撤销的理由：“我国《仲裁法》第58条规定，当对方当事人隐瞒了足以影响公正裁决的证据，可申请撤销裁决。‘内部’概念，在建筑领域是行规式的存在，所以我们在双方约定的合同中并没有作出更具体的描述，当然对方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他抽出一份文书，在书记员接过递给审判长后，继续说道：“在仲裁庭审理的时候，被告方否认自己曾经以行规为由违约，反称我方提出的行规无依据，将责任完全推至我方，并隐瞒室内设计和室内装修行业关于‘内部’概念的通识，造成仲裁员的误解，使该裁决观点过于偏颇，违反公平公正原则，对此我方认为这份仲裁裁决应被撤销。
“我方提出的证据材料有：一、n仲裁委对该案的仲裁裁决，原件刚已提交；二、全国、省级以及本市的建筑业协会、室内装饰协会、室内设计师协会、装饰装修材料协会分别对建筑物‘内部’概念的非官方正式解释；三、我方与被告签订的内部装修分包合同。”
审判长看过程宇琦递交的证据原件后返还给他，接着问被告方对于原告的证据有何意见以及是否有新证据。被告辩称，程宇琦提出的所谓协会开出的解释只能代表协会本身的理解，并不能适用于所有的情况；而且当初安居是把拟订好的合同给自己，从性质上看属于格式合同，当有两种以上的解释而又没有法律明确规定时应该按照不利于安居的原则来解释。
程宇琦当即反驳：“格式合同是全凭一方拟订而另一方不能加入自己的意见只能决定接受与否的，事实上这份合同虽然是由安居草拟，但修改过程中也加入了对方的意见和建议。”说着他拿出法务部草拟的未经设计公司修改的那份合同，递给书记员：“请审判长和审判员核对，如果被告方一定要说这是格式合同我方也不介意将这个作为第四份证据提交。”
进入辩论环节，两方各不相让，针对“内部”概念的理解作出各自的说明。
程宇琦的说法与老陆的差不多，既是行规也是以平常人的普遍眼光作判断，“内部”应理解为非户外，只要是在建筑物主体结构覆盖的部分，都应视为内部。被告方依然坚持己见，认为在室内设计师的一般理解中，内部就仅仅是指室内，即住宅房屋才是履行合同的范围，外面的一切都不归自己管。
审了一个小时左右，审判长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程宇琦显得很轻松，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辩驳都不能算是辩，只是死咬不松口，不出意外法官的判断应该会合自己的意。
出来后阿武难掩兴奋：“哇塞！没想到这种应该很沉闷的小案子琦哥还打得这么精彩。”
阿斯也很高兴：“对方到最后都已经没话找话了，格式合同都能扯出来。”
老陆笑道：“难道你要人家承认自己错？早干嘛去了还用来到这里？”
几个人说说笑笑到门口，程宇琦问：“现在还早，你们是要回公司？”
四个人马上一脸惊恐地摇头。
“怎么了？”
阿斯言简意赅讲了夏晴仪躲一上午厕所，他们被一帮男的围攻，以及黄律师最后跟他们说还有大波未知军团的可怕故事，程宇琦面色略沉。
“所以我们今天是不打算回去啦！”阿斯总结道，“我去玩一转，谁跟我去？”
“我。”阿武拉着阿斯一起走，“明天见！”
老陆手插口袋，对剩下两个说：“我也过去接老婆了，走到那里她应该下班了吧，拜！”
只剩程宇琦和夏晴仪，站在空荡荡的法院大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