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光照不透的森林

    天色还未转亮，半抹月色迟迟不肯挪出地面，而彼方的太阳却正在升起，东方腾起的妖冶的红色，宛若洇在棉布上的血。以此为背景，闹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执拗地，不依不饶地把月色推出去，让阳光照彻宿营地。所以执拗地，不依不饶地，年轻人们的哈欠声盖过闹铃，接着是笑骂声和翻身落地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此起彼伏。然而太阳还是无法挽留，照常升起，大方地照散晨雾，落在人们的眉上，鼻子上，嘴唇上，或者屁股上。毫不吝啬，毫不刻意，却又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大方地嘲讽着什么。“b区1688号，请求报告今日日程。”在某一营帐深处，裹着毯子的少年抬手遮住阳光，驱开鼻翼处萦绕着的口气，说道。话音刚落，营帐另一深处传来“哔哔”的启动声，红光投射到中央的白布上：“日期：9月23日；时间：上午5时40分；日程安排：上午6时至11时——实战训练；11时至12时——午饭；下午.....没有下午，休恩！你个兔崽子赶紧起来！”此时，休恩正竖着脑袋看着幕布，头顶上方的摄像头闪了一下，大营已接管访问。休恩把头摔进枕头，半晌......“麻烦把摄像头关掉，本人喜欢裸睡你又不是不知道......”“了解！”幕布上出现了两个字，但摄像头还是没有黯淡下去的意思。“唉......”休恩裹着毯子，走到营帐外。从晾衣架上取下衣服裤子，开始缓慢无节奏的穿着。“把衣服挂在外面就是机智......”休恩叹了口气，“诶？怎么是湿的，昨天下雨了么？”再半晌，大营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只手——休恩的手，从营帐的门处伸进来，拿了双鞋子......“教官，这个，真的可以么？”“嗯......他从不迟到。”中年教官推门而出。响亮而急促的哨音响遍整片营地。大营周围就是广场，广场上密密麻麻地匝满了器械。三分钟后，陆续有人赶到，向教官问了声好，随手捡了两把手枪，再跑到远处挑挑选选，翻到一把折叠军刀和一把一尺半长的剑，外加一把折叠铲，一面盾，两颗手雷。他还欲再取，可考虑到自身灵活性，犹豫地退回到教官身旁。接着，来人越来越多，都在各自挑选武器和实用器械。不远处走来一个背双剑的年轻人，腰间配了把短剑，大衣口袋里有刚买的手办。广场周围四通八达的柏油路上还有人在跑来。远方飞奔着的胖子，怀里抱着从大营抢来的一箱泡面，两个年轻的教官拼尽力气都没有追上，只好作罢。半小时后后，来人渐渐稀疏，又过了一会儿，柏油路上都没了人，器械也被挑选得差不多了。教官清清嗓子，目光在人群中一凝，队伍陷入暂时的安静。没错，暂时的，因为还有人没来，那个满头银发的小子没来。教官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7点，实战马上就会开始，在此之前5分钟没有赶到的，学分都会扣掉五分之一。不过他对休恩很有信心——在出勤方面。那个满头银发的小子在黑色的柏油路上会很清晰很显眼。可此时四面都没有他的身影。离实战还有10分钟，按照原来安排，可以宣布开始了，后方队伍又开始了骚动，紧张的学员在深呼吸，队伍最后的胖子在用小刀划开泡面箱。又过去了五分钟，教官看了一眼表面，抬起眉头，朗声说道：“本学年第1次实战训练现在开始，你们有两分钟的时间检查和确认装备，两分钟后，门就会开启，好好表现，祝你们好运。”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铁器碰撞的声音嘈杂响起，但始终没有淹没他的声音。队伍两侧的学员在试枪，断断续续的鸣枪声加剧了某些人的不安。队伍中间靠后的满头银发的学员皱着眉头，手里有一把并没有多锋利的短剑，腰间的小刀是自带的，腰后别着的是一把半自动的左轮手枪。兜里揣着教职工宿舍里偷来的黑色杨基棒球帽，外加一只指南针......所以他现在在做的是——磨剑，还有为了以防万一，磨下小刀......队伍最末的胖子挤进休恩身旁，同情地望着他，两分钟后，留下了一袋泡面。人群移动了，背后是大营，大营对面五十米处，就是森林。此时，合金门已经被打开，肩挂防暴枪的肌肉型教官分站两侧，像是在送行。森林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明亮，一进入荫蔽的区域，充足的氧让人禁不住活跃起来。深处不明野兽的吼声还是那么惊悚，但握住身后的剑总能让人冷静下来。两百多人进入茂密的大森林，动静不能说不小，学员们刻意地放轻脚步，像是在警惕什么。身后的大门缓缓合拢，中年教官透过钢化玻璃视窗朝里面投来威慑性的目光，人群只好硬着头皮散开，三三两两朝着深处进发。大森林可以说是勇者的天堂，但也可能是勇者的葬身之地，一个不慎就有会身处险境，所以保持同伴合作就会有很大的生存机会，特别是在这种野兽密布的鬼地方。早上防野兽，晚上防蚊虫，女生还要防偷窥......实战目标通常是猎杀野兽，森林里野兽资源丰足，甚至可以说是泛滥，猎杀目标是每人至少四只，割下耳朵后带回，根据其多少评定学分，予以特定的奖励，其中条件都非常诱人，奖励丰厚令人发指，导致很多人跃跃欲试，当然，弱者力求自保，强者的目标永远锁定在弃族上，比如说，龙族......盘踞在森林中央，鳞甲如合金般坚固，喷吐火焰或致命毒液，其本身就已经是辆重装坦克。人人都憧憬拥有一条龙，女孩子也想，坐骑，或者宠物，这是强者的象征，或者说，弱者永远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