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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浅斟低唱

    ?从惊险万分的命悬一线表演场出来,时旅与石不语两人又看了一些精彩有趣的民俗表演。
    布袋戏、木偶戏、皮影戏……
    这些老一辈的东西已经不常见了,时旅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几近失传的东西就不精彩吗?
    古老的东西就该被淘汰吗?
    不,不是的,这些民俗艺术总有自身独特的韵味,这些老一辈人代代相传的瑰宝不该被弃之如履,更不应该束之高阁,而是应该秉承先辈的意志、精神、气节散播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随着人流走动,来到一座挂满红丝带的木桥。
    宋城情桥,情思绵绵。
    桥栏上,绑着无数条大红丝带,丝带系着一块块各种形状的木牌,上面的爱情宣言,直抒胸臆,情语似火。
    时旅心想,这座桥会不会像那座巴黎塞纳马恩省河上情锁累累的艺术桥一样,难以承受爱情的重量?
    不够就算到时候新桥换旧桥也没办法,爱情它总会找到出路。
    走过情桥,便来到柳永风月阁。
    风月有三种释义:
    第一种:清风明月。
    第二种:********。
    第三种:男女****。
    《凡事总关风月》里风月便是第三种释义:男女****。而柳永风月阁的风月则是第二种释义:********。
    也就是青楼。
    风月阁的门前站着一排风月美人,手持锦帕,略施粉黛,黛眉轻扫,红唇微启,嘴角弯起的那抹弧度勾人心魄,眼波一转,流露出的风情让人忘却烦忧。
    时旅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柳永风月阁诶,应该是《风月美人》演出,咱两进去看看?”
    石不语挺胸收腹,一手握拳枕在腰后,一手于胸前虚握,假装拿着书卷一样,昂首道:“吾自幼饱读诗书,对柳三变仰慕已久,此等风尘之所,吾亦向往已久,自然得入内一逛,小生不才,不奢求能与三变比肩,但也说不得能留下几篇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
    时旅汗道:“怎么文风都变了?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进去吧,还名篇佳作呢,你要能作出来,不多说,我的膝盖你拿去。”
    石不语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在风月美人的娇笑中进入这风月阁,两人找了个前排位置坐下。
    趁表演还未开始,两人便聊开了。
    时旅说道:“我没想错的话,这风月阁便是古代的青楼吧?”
    石不语笑道:“是青楼没错,但是谈到青楼先不要唾弃和诋毁它,青楼在古代有两种意思。”
    时旅问道:“那两种?”
    石不语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一是指古代富家千金的住所,二是指妓院。”
    “事实上,青楼并不一定就是提供特殊服务的长搜,很多青楼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多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佳人。对青楼情有独钟的人,多为为饱读圣贤书的才子,并非那些酒囊饭袋。”
    说道酒囊饭袋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时旅的错觉,他好像从木鱼的话里听出了深恶痛绝和鄙视。
    石不语继续说道:“而这些才子也是为了追求诗情画意的已经,欣赏优美的舞蹈、乐曲才来的。并非像如饥似渴的饿狼一样,见到美人就两眼发直、口水横流,恨不得一口吞了对方。这种低俗的事情,也只有市井无赖才会做出来。但凡来青楼玩乐的,绝非凡夫俗子,大多是很有品味,行为举止拿捏得提的富商、豪客、文人等。”
    时旅问道:“逛青楼都能说得这么高雅?”
    石不语笑道:“青楼文化在宋代达到巅峰,柳永便是个中代表,文人雅士不但热衷于逛青楼,而且还相互攀比,相互卖弄。而且不单文人爱逛青楼,就连皇帝、宰相、官员都耐不住寂寞,跑到妓院千金博一笑。”
    时旅不信:“皇帝?皇帝都有后宫三千佳丽,还耐不住寂寞?”
    石不语神秘一笑:“我提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时旅问道:“是谁?”
    石不语嘿嘿一笑,“李师师!”
    时旅恍然:“李师师的话我就想起来,好像是宋徽宗吧?”
    石不语说道:“正是!李师师曾深受宋徽宗喜爱,并得到宋朝著名词人周邦彦的垂青,更传说曾与《水浒传》中的燕青有染,传说爱慕燕青,由此可见,其事迹颇具传奇色彩,也间接证明了李师师的才情容貌非常人能及!”
    他接着说道:“更有千古第一美人——陈圆圆!看过鹿鼎记的都知道,她与吴三桂、李自成之间的关系。”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文人如此热衷青楼并不夸张。”
    “千百年来,唐诗宋词一直被后人引以为自豪和骄傲。而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气势和‘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清丽委婉,让人们拍案叫绝的同时,也不得不为那个时代诗人们的天才与灵感所折服。”
    “但是,鲜为人知的是唐诗宋词的华彩乐章,大都是诗人们在青楼女子的胸脯上和大腿上写就的。”
    时旅一脸向往:“****为案,还是古人会玩啊!”
    石不语继续说道:“历史上,流传最多的无疑是唐代大诗人杜牧与扬州风尘女子的风流韵事。杜牧妙笔生花,声名远播,在繁华的扬州,杜牧的足迹踏遍青楼妓院,夜醉不归。每当酒宴结束,酩酊大醉的杜牧大都要拿出笔墨纸砚来,铺展在青楼女子温润香酥的胸脯之上,恣意挥洒激情,即兴赋诗。”
    时旅惊呆:“那个写出《清明》和《阿房宫赋》的樊川居士——杜牧!”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杜牧。
    石不语很满意时旅的反应,点点头道:“没错!”
    “翻阅宋代文人的词集,描写青楼之作俯拾皆是。”
    “像柳永的‘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多么潇洒随意!”
    “秦观的‘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多么地一往情深!”
    “周邦彦的‘琵琶轻放,语声低颤,灭烛来相就’,多么地温香醉人!”
    “……”
    时旅喃喃,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宁愿把功名,换成手中浅浅的一杯酒和耳畔低徊婉转的歌唱,这又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听木鱼一番话,时旅也不由生出了一番向往。
    就在两人闲谈中,节目开始了。
    前方幕布上放映出柳永水墨动画,一个浑厚男声,开始缓缓讲述柳永生平:
    “柳永,官宦之家的倔强少年,书香门第的浪荡子。一生行走在大宋官场的边缘,以傲视的才情,恣意点燃手中的湖笔,于秦淮河的碧波上,似寒夜璀璨绽放的焰火,瞬间温暖了那些个倾城的女子,更温暖了他之后的千年时光。那几多缱绻多情的清词,有她们传唱千年最美的情郎,更有他说不尽诉不清的万般情事……”
    “……众歌女舞姬争相亲近,唯有国色天香的佳娘,如花似玉的酥娘,凤容月貌的心娘,倾国倾城的虫娘,吐尽了对他的柔情似水。千百年来,众人皆道,男人如柳永,不枉此生矣!”
    随着话音落下,婉转清越的琴声响起,幕布缓缓上升,一位“白衣卿相”摇着扇子,缓缓显露真容。
    他摇头念道:“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其后便沿着t台潇洒离去,t台末尾出现了一位男扮女装、惨绝人寰的老鸨。
    他调笑一番,便一指前台,“我的姑娘们在那边!”
    凄美梦幻、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音乐响起。
    时旅转头,只见一位绿衫女子坐在妆台前梳妆,顾盼自怜,起身甩袖轻舞,这便是国色天香的佳娘。
    其后,一粉衣女子斜倚于玉椅上,轻抬玉腿,舞动她那柔弱无骨的娇躯,这便是如花似玉的酥娘,看得时旅骨头都酥了。
    音乐变得肃杀,而后又重回婉转。
    接着,一位英姿飒爽、束发女侠持剑而出,倾世剑舞后,弃剑解发,黑发如瀑布般泻下,变得小鸟依人,这便是凤容月貌的心娘,为了心爱男子,这剑与武艺我说弃,便弃了。
    音乐变得暧昧,变得空灵,变得……快活。
    没错就是快活,时旅觉得这个词很贴切。
    最后便是倾国倾城的虫娘在t台的中段出现,据说她是柳永最爱的女子。
    她披着大红色的轻纱,一张绣花肚兜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她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轻轻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时旅想到一首小诗,《李延年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如此美人不愧于倾国倾城之名!
    微风拂身,虫娘慢慢褪去薄纱,走向露出柳永身影的红帐,洞房花烛夜,行那周公之礼。
    石不语看到这里,脸色微红,别过头啐道:“不害臊!”
    时旅暗暗称奇,这一没露骨,二没露肉,这就脸红了,木鱼脸皮也忒薄了吧?
    结尾,那脸好像车祸现场的老鸨又出现了,调笑一番后离去。
    一生风月供惆怅,到处烟花恨别离。
    辗转于风月场所中的柳永创作了众多流芳百世的诗词。
    这场风月美人讲述了,柳永在风月阁与青楼女子们的风月故事。
    石不语出了风月阁还有些脸红,恼道:“轻浮,怎可如此轻浮!”
    时旅笑道:“某人不是说,此等风尘之所,向往已久的吗?怎么这就脸红了?”
    石不语脸更红了,就像熟透的小苹果,他反驳道:“我……我向往的是诗情画意,可不是这等风流韵事。”
    时旅感慨道:“我倒是挺羡慕柳永,果然人道是,男人如柳永,不枉此生矣!”
    石不语语气不善:“羡慕他三妻四妾?”
    时旅摇头一笑:“不是,我只是羡慕他能有四个为他倾尽一生的女子。”
    宋词把青楼诗写得温馨可人,酣畅淋漓,当真宛如花季少女,执红牙板,高唱低吟,杨柳岸晓风残月,我见犹怜,一时醉倒多少白衣卿相,一时迷晕多少风华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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