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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此心相通灵犀在 此诗竟是绝笔来

    ?任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最为悲痛的竟然是——王诜!
    他撑着软弱的臂膀,竭力的从床上起来,彤红滚烫的面容消瘦枯槁,在凝香的搀扶下,披了件皮裘,打开门,寒风打着旋,裹着雪花呼啸着闯了进来,面皮骤然收缩,他猛然血压飙升,有些头晕,但不愿回去,倔强的扶着门框。
    高俅回来了!他在歌唱!他一定是成功了!苏轼却回不来了!我最好的兄弟,我最知心的朋友,再也见不到了!啊!子瞻!你让我心痛、心碎、心酸、心苦、心如刀割!
    王诜泪如雨下:“十里长亭处,一剑断死生!”
    他清楚的记得,苏轼决绝的眼神,一个五十有八的老朽,半截身子入土的学者,毅然从戎......他是有意砍断桌角的吧?他那时就打算马革裹尸吧?他不会再和我一起喝酒唱词,一起青楼寻欢了!
    王诜清楚的记得,他说苏轼定会“气吞万里如虎,屠灭契丹如狗”,这个气度卓越、识见高远的士大夫典范,这个美玉无暇,玉壶之冰的绝世雄才,这个从不俯身从众,卑论趋时的独行匹夫!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情。”他重情重义,扶危济困,他左右支绌,动辄得咎,他一生谪居,颠沛流离。
    天啊!你睁开眼吧!雪啊!是苏兄让你传信的吧......王诜坚持不住,软绵绵的靠着门框倒下了。
    王诜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感觉是那样的强烈!
    苏轼寄来的这封信只有一首诗:梦中作寄王晋卿——舜不作六器,谁知贵玙璠。哀哉楚狂士,抱璞号空山。相如起睨柱,头璧相与还。何如郑子产,有礼国自闲。虽微韩宣子,鄙夫亦辞环。至今不贪宝,凛然照尘寰。
    这分明是绝笔诗!王诜陷入了幻境!他看到苏轼高谈阔论豪迈大笑,他们泛舟湖畔左拥右抱......哈哈!好不得意!好不快活!
    “官人莫要多心,朝廷并无邸报,你为何这般糊涂......呜呜......”
    别吵,凝香,你别吵,我和苏兄在喝酒......王诜昏迷了。
    雪,下的更猛了,风,低声的呜咽着,酒,如刀锋划过胸膛,人,无尽的悲伤。
    ......
    北风卷地,冰雪漫天,这日,城外又窜来小股的辽兵。一番对射,对方退却,雪地里留下十几具尸体,城墙上爆发出胜利的欢呼!
    这次的寒潮十分突然,饶是苏轼这般年纪也从未见过,他手握冰冷的机弩,开心的拍拍王进的铠甲:“今日已是第三波了吧?”
    王进仍旧握着长弓,坚毅的脸庞已被冻得十分僵硬:“大人,这一波辽兵大有不同!”
    苏轼点点头:“进退有度,指挥有方,和之前那些流寇并不同属,想必是辽国西南路招讨司的精兵。”
    王进疑惑道:“那招讨司距我定州有三百里之遥,前番流寇深入国界,想要打些草谷,百姓尽迁入城,并无所得,如今不退反进,难不成想要攻城?莫非这些乃是斥候?”
    苏轼叹道:“我定州西为山脉,东为沧、瀛、莫三州鼎足,唯独北面一马平川,正是好个战场,定州便是此意,可记得前几日出城遭遇的那群苍狼?”
    王进憨笑着点点头,那次激战他一人独力杀死六头猛狼,还助苏轼斩杀了头狼,身上的狼皮坎肩便是战利品,岂能忘怀?
    苏轼忧心忡忡道:“群狼南下,可见北方已无食!”
    狼能耐饥寒,其性凶残,其智狡黠,不屈不挠、团队作战,是最为坚韧不拔的食物链顶级杀手,如今,它们都反常的侵入了人类领地,可见食物匮乏,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王进关切道:“大人日夜辛劳,上马管军,下马管政,这里就交给卑职,大人尽管放心!”
    苏轼笑笑:“当真是老了,既如此,我便再去催下补给,不知是道路难行还是人浮于事,已经逾期三日,老夫的石炭都用尽了。”
    王进崇敬的望着苏轼远去的背影,想不到来到定州,上官竟是天下闻名的大苏学士!这个老人豪迈睿智,果敢清廉,与军同苦,与民同乐,力革积弊,简拔人才,把偌大个烂摊子收拾的生气勃勃。听说是为奸人所害,贬谪至此,虽是自己之幸,却非国家之福。
    辽兵明显是在试探定州防御,最近大雪不止,令他们不能久战,战马雪深难行,弓弦不敢拉满,粮草难以为继,坚城高如天堑,若是风停雪止,必然倾巢而出,势在破城,苏大人自甘苦寒,留着数千斤精炭而不用,正是为了城破后将物资付之一炬而不肯资敌。
    等到黄昏便可无事,辽兵不可能夜间攻城,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行,城里的牛马都在屋里养着,在这呵气成冰的寒夜,出战便是自杀。
    一晃过去数日,天气逐渐转晴,城下泥泞不堪,城中马瘦毛长,粮草迟迟未到,军中只得中午吃干,晚上喝稀,苏轼无可奈何,军民士气低落。
    他四处探访,救济危难,贴补穷困,带头缩减用度,王进发现他的靴子睡觉也未曾脱下,竟是冻的肿胀所致!
    苏轼的侍妾王朝云,粗衣麻布,不施粉黛,时常深入坊间,和百姓一起劳作,从不叫苦喊累,百姓尊称其为“布衣夫人”,苏轼苦闷,又不顾辛劳,每每温言抚慰,令他感激涕零。
    辽兵并未攻城,那辽使萧兀纳专程路过,据说正在和朝廷谈判,若是这样,挨过这个严冬,春天牛马交配,想必也无战事,好好休养一番,或许又能止戈息兵。
    终于盼到了补给,苏轼反而不乐,王进奇怪,若节省些可支撑一月,所欠部分勤加催要便是,定州重镇,还敢不给?
    苏轼悄声道:“那辽国索要五十万石谷物,否则即将开战,不知朝廷如何选择。”
    王进愕然:“若有如此之多,先补了亏欠的粮饷!”
    苏轼摇摇头:“辽国要,西夏也要,万一吐蕃再闹事,都把我大宋做了肥羊。若不给,这里也打,西线也打,我大宋如何支撑?这次补给不足,因hb路许多县府受灾已致民变,饥民开仓抢粮,导致府库无存,内忧外患,顾此失彼啊!”
    王进叹道:“如何这般不幸!”
    苏轼指着西方:“恐是一打一和,西边已结连边寨百余,若能守而胜之,可与辽国慢慢谈判,分批予之,待天气好转,或可消弭战端。”
    王进愤怒道:“若有十万铁骑,何惧如此讹诈?”
    苏轼叹道:“昔日太祖为策万全,先南而后北,先易而后难,百战而定江山,却失了收复十六州养马之地的良机,留下这泼天难事于后人。”
    王进不解:“为何不先北后南?”
    苏轼亦无奈:“此时无马,那时也无马。太祖身处四战之地,腹背受敌,若先北后南,便是孤注一掷,先难而后易,恐南北皆无,实乃不得已也。”
    两人不胜唏嘘,泱泱中国,位置如此尴尬,环境如此复杂,周边各个游牧民族纷纷崛起,大多由部落形成国家,实力一个胜过一个强悍,人口一倍一倍猛增,反倒是中国大地,饱受两百年的战乱,虚弱不堪,能够一统,实属不易。
    西夏、辽国、金国、还有数不清的游牧部落,乃至后来天下无敌的蒙古骑兵,随便哪个都能拉出几十万大军和大宋进行几个月的持续性作战,长期多方的消耗战,生生的把大宋从肥牛耗成瘦牛,瘦牛耗成病牛,最后只剩牛骨头也给啃个精光,崖山之后再无中华!草!想起来真是悲催!当然,这些是高俅的认知。
    天气逐渐好转,两国开始谈判,苏辙路过一次,见到苏轼差点认不出来,兄弟两个老头,恍若隔世。
    苏辙代为传达了朝廷改制的文书,苏轼阅之,老怀大慰,依制徐徐改之。他依旧是定州军监,知定州府事兼hb西路定州边防第四军少将军长,王进为马军少校营长兼全军枪棒教头。
    因整军时日尚短,马军只这一千,步军也无其他高级将领,自王进以下皆为尉官,若无战功,不得升迁。又招募乡兵,充实防御,日夜操练不提。
    补给再次告急,又逢千里冰封,祸不单行啊!苏轼须发皆白,仿佛永不融化的雪花。
    这日清晨,苏轼拿着三封书信找到了王进,要他单骑出城送至真定府边防军司衙,紧急借调些粮草,否则城将不攻自破,另外两封却是私人信函,送到城中驿站便可。
    “大人,卑职身负守城重任,如何派我前去?”王进不解。
    “马匹可用不多,又恐路上有那辽兵斥候,若是劫走调粮信函,我城危矣,你当视之如命,若被俘,撕烂嚼碎,不可落入敌手。寻常兵卒,如何敌得过辽国精锐?十万火急,速去速回。”苏轼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他即使愁眉苦脸也从不面对下属,总是乐观示人,笑对军民。
    原来如此,王进知道重要,不敢耽误:“属下必不负使命。”
    “来回二百八十里,路途艰难,你亲自押送粮草而来,快则两三日,若真定府无粮,你便多等几日,莫先回来。”苏轼特别严厉的叮嘱。
    王进未加多想,贴身藏好书信,带了兵器食粮,选了匹快马当即出发。
    这一天,乃是十一月初五。
    王进出城,不久便被辽军侦骑发现,辽兵以哨箭射之,遭数十余辽骑前后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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