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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刀一千两

    ?    在上位者眼里,普通人不过是别人随便伸脚碾死的蝼蚁。卢剑星要的,不过是苦苦打拼后的一份被承认,百户的位置,一个六品小官罢了;沈炼要的,是心爱的人,是一份血雨腥风中慰藉内心的情;靳一川要的,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不做躲躲藏藏被人鄙夷的贼。
    沈炼、靳一川回家收拾行囊,三人相约明天分头出城。天黑之前,一定得出城。否则,开棺验尸之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拜别义父,赵靖忠又找上了丁修,他道:“你武功很好,替我杀个人。”
    丁修随口道:“二百两。”
    果然是个无赖,爷喜欢!赵靖忠扔给他一百两,算是定钱,道事成之后再付那余下的另一半。丁修接了银子,才想起来问要杀的是谁。
    赵靖忠道:“北镇抚司小旗官,靳一川。”
    “谁?!”丁修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那不成器的小师弟喲,何时惹上了赵靖忠?他道:“公公不知道他是我师弟吗?”
    “你这样的人,还会在乎这些?”赵靖忠悠悠道,颇有同类相惜的感慨。
    丁修素日顽劣不恭,这回子竟一本正经道:“公公你误会了,这个人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呀……”
    赵靖忠正大感惊奇,只听丁修复又悲恸道:“得加钱!——”
    张氏医馆。
    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张嫣坐在梅树下,托着脑袋,闷闷不乐。
    这时,一颗硕大的核桃砸来,吓得张嫣花容失色,她忙看向核桃飞来的方向,墙院瓦盖上竟现出了两个木偶,一个二郎神,一个孙悟空,底下有人牵引着,还在分角色念叨。张嫣听出是靳爷,满脸愁容换作展颜一笑。她悄悄溜到了门外,靳一川高举着两只手“排戏”瞧不见院里动静,不知佳人早已立在身旁乐不可支、乐得像掉进米缸里的小耗子。
    他尴尬地放下手中把式,挠了挠头,便随张嫣进了屋。
    “这药啊,得勤换,不然就没有用了,”张嫣边拆缝着荷包边道,“隔三天来一次吧,我给你换。”
    “我要离开京城了。”
    “今天就走。”
    靳一川的话落在张嫣心头,似雨打春蕾,一颗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这算是……告别吗?
    靳一川转身出了药房,张嫣都要哭出来了。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靳爷了?一念及此,她忙追了出去,冷不防迎面撞上一浪子打扮的年轻人,她只道是来求医的,“您来看病吗?”她神思恍惚着,道,“我爹出诊了,要不……要不……”
    “没关系呀!”丁修道,“我可以等。”
    沈炼打点好行囊正待出门,忽见门外脚步快动,他忙避到墙角,随手拔出绣春刀,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一刀劈向来人,见是妙彤,忙收了回来。幸亏沈炼身手好!
    他带着五百两银票跟特赦文书正准备去暖香阁给妙彤赎身,妙彤就找上门来,这算不算一种缘分?他道:“我要离开京城,你跟我一起走。”
    妙彤看着那本特赦文书,有几分情不自禁的感动,又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惆怅,她道:“这是赎我的条件?”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在她心里,他们之间的情分竟是一场交易么?
    “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你,”周妙彤不敢正视沈炼,她看向别处,“有个姓严的御史,他儿子严俊斌……听说在诏狱,你能救得出来吗?”
    原来是想救情郎。沈炼心下一沉,直言不讳道:“严俊斌是我们捉的,昨天兄弟们差点折在严府里,他的一只手……”说着,注意着妙彤的表情,她果然还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她紧张道:“他怎么了?”沈炼没有继续说下去。严俊斌那只手是沈炼斩断的,妙彤若是知道这件事,看她对严公子那番情意,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他了,更别提跟他走。
    沈炼去倒茶,妙彤随了上来,道:“我有钱给你上下打点,你帮我救他出来。”
    沈炼心头猛地一颤,倒茶的手差点失控。他为了赎她,搭上了兄弟仨的命运。而她,竟肯用卖笑的钱去换严俊斌?他绷着脸色,只道:“你的钱不应该这样用。”
    “我的钱该怎样用我自己有数。”见沈炼丝毫没有相助的意思,她哀声道,“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就这一回。”
    她难道以为锦衣卫从来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他提醒妙彤:“那里是诏狱。”
    “你救他出来,”妙彤慌神中抓住他的袖襟,动情道,“我就跟你走。”
    沈炼见不得妙彤的眼泪。他真的喜爱妙彤。那日偷听到妙彤和严公子的表白后,他也没有“义字当头,成人之美”,而是继续自己的坚持,执着地要得到自己所爱。这一回,他不惜和妙彤做交易:救严公子,带妙彤走。
    倾炼所有,允你今日白首之约,一生无悔。
    沈炼出门之时,正遇上匆忙赶来的一川。靳一川见了屋内的周妙彤,喜道:“周姑娘也一起走?”
    沈炼问:“什么时辰了?”
    一川答:“未时刚过。”
    幸好,还有两个时辰城门才会关。沈炼把妙彤托付给一川,便去诏狱救那严俊斌。
    妙彤眼光不差,这严俊斌也是一身傲骨,药刑、鞭刑,三十六大酷刑一一身试,宁死不招。昔日翩翩公子,如今折磨的不成人形,妙彤见了怕是要伤心得肝肠寸断了吧。
    他塞了几张银票,支开了看守的衙役。
    “严兄,受累了,”他解开捆绑住严俊斌的锁链,道,“在下是妙彤的朋友,是妙彤让我来带你走。”
    他见严俊斌无甚反应,怕是被打傻了吧?他决定用妙彤来激唤他的斗志,道:“我这儿有封妙彤的信,是妙彤托我拿来给你。”
    严俊斌摇了摇头,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烦请你,替我念念这封信,好吗?”
    见昔日情敌落到如此惨地,沈炼不知该说什么,他向来不会作女儿态宽慰他人。他撕开信封,念到:“俊斌启。兄之冤情,必有昭雪之日,望兄不可气馁。兄曾许诺带妙彤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妙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