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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河中突击

    ?盖伦历223年初秋,锡铁战争已经停止了半年,双方猪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连对峙的力气都没了。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打了7年,虽然后期的烈度已经非常小了,但三河平原仍然被双方打成了鬼气森森无人区,大量的难民通过堕马关,穿过血河峡谷,来到了络石。
    难民的数量没人统计过,但无疑非常可观,据说梅城外已经出现了难民的聚居区,甚至连梅城里传统的土坡平民窟都挤满了这些难民。若不是有一部分难民沿着三河平原的西米河、中米河、东米河汇聚而成的浅水hn下,穿过了位于锡林东部,安东大雪sx面的那片戈壁,去了与锡林一直若即若离的雪山自治领,恐怕络石的难民会更多。
    但即使是这样,络石的难民也多到连庆丰镇这样属于络石核心区最偏僻的地方,都出现了他们成群结队的身影。
    来到络石的大部分难民都是普通平民,但大量的难民到来后,络石核心区的治安已经烂到连最偏僻的红巨石都感受到了危险的程度——虽然迄今为止红巨石村并没有出现过窃贼或者劫匪什么的。
    村民们原来只是把每年偶尔捕到的皮伞和其他鱼类一起放到红巨石这块天然的晒谷场上晾晒,但从前年开始,他们把包括黑麦、鱼、皮伞在内的大部分收获都放到了红巨石顶上,并安排了靠近红巨石北边栈道的几户村民多加留心,提防有贼人爬上去偷东西。
    村民们是把这块又高又大的石头当成了天然的仓库了,甚至在上面建了一些用麦草做顶的圆柱形小粮仓。好在红巨石上面足够大,这么多东西放在上面后仍然显得很空旷。
    初秋的早晨很凉爽,从络石戈壁吹来的晨风把肖坤鹏的过耳长发吹的没了形象,但却没影响他刚劲有力的气质。
    他站在红巨石上发了会儿呆,正思考着如何对马丁师傅开口,却被下边青弩和露西娅叽叽喳喳的乱叫拉回了思绪。
    他从芦竹架子上取下了挂网,顺着红巨石西侧,也就是自己家那侧的峭壁扔了下去,然后自己也爬了下去——这是他上下红巨石的一贯方法,他从来不走栈道。
    青弩在下边捡起了扔下来的挂网,和露西娅一起,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大哥往下爬。
    大哥一落地,青弩立即兴奋的开口道:“大哥,我能跟着去么?”
    “我也是我也是!”露西娅也跟着兴奋道。
    肖坤鹏笑着戳了一下他和露西娅的脑门道:“不行,师傅是不会允许的!”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青弩倔强道。
    “我也是我也是!”露西娅又跟着道。
    “哇呜!哈哈哈,我们的小青弩长大了···嘛?”听青弩这么一说,肖坤鹏差点笑了出来,“河上很危险,碰上了皮伞能把你裹到河底!”
    “可是···”
    “你已经是男子汉了,要听话,在家照顾好妹妹,否则索菲亚姐姐会生气的!”肖坤鹏笑着打断了青弩。
    “可是妹妹根本不需要我照顾·····”青弩小声的嘟囔道。
    可惜肖坤鹏没有听到青弩的嘟囔,他从青弩手中接过了挂网,便往家里走去。
    他是准备和师傅一起去河上打鱼的,此刻师傅正在家里收拾其他的渔具。
    黑麦已经在初秋之前收割完毕,如今的红巨石村民们都在准备上庆丰河捕鱼,他家也不例外。
    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熟悉无比,这里的每一样事物在这几年中,都渐渐成了他无法割舍的牵绊,尤其是人。
    然而潜藏在心中对另一个世界的家人的牵绊又让他寻找归家之路的意愿分外坚定,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纠结要在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下提出离开的意愿,正巧今天师傅决定开始每年都会进行的捕鱼活动,他也会跟着师傅一起去,他觉得这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他回到了院子里,看到师傅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便走过去背起了师傅的工具包,拿起鱼叉,随着师傅一起上路了。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和贝克老爹以及其他村民打着召唤。
    到了河上,他也并没有立即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是个愣头青了。
    和师傅乘着船,将挂网一点点下在了河里,又帮师傅把抛网整理好,便一个人抱着鱼叉坐在靠近船中间的棚子旁发呆。
    初秋的庆丰河水略显浑浊,风把河面刮得泛起一层层的碎浪,看着庆丰河两岸广阔的原野和墨绿的森林,他的思绪飘来飘去没有落处。
    然而即使再怎么掩饰,他的怪异举动还是被马丁师傅察觉到了!
    马丁师傅收起了抛网站在船头,看着广阔的河面,对肖坤鹏缓缓的开口道:“要走了么?”
    肖坤鹏没有发现师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师傅冷不防的一问,惊讶的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原来师傅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中”了。
    但转念一想,可不是嘛,就自己这样心事重重的表现,鬼都能看出问题来,更何况是睿智的师傅,况且师傅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心愿。
    这几年自己的剑法已经到了高手阶段,除了还不会斗气之外,几乎和师傅不相上下,魔法也练到了中阶的水平,当然,不是通过震荡罗盘测出的,而是自己在河上使了一招中阶的翻江倒海测出的,师父当时还惊讶于自己的魔法天赋竟然如此之高。
    在这样的情况下,师傅如果还意料不到本来就会发生的事,那师傅也就不是一个走过南闯过北,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了。
    想到这里,肖坤鹏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哀伤的说:“师傅,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您说,我···唉!”
    说到后来,竟然有些语塞。
    马丁师傅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有你的使命,打定了主意就去做吧!”
    肖坤鹏高兴了一下,但随即又低沉道:“可是···”
    “你要担心的不是老夫,而是三个孩子!”马丁师傅打断肖坤鹏悠然道,“老夫老了,见惯了生离死别,这没什么!”
    师傅的话另肖坤鹏有些意外,但又知道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时,马丁注视着肖坤鹏,又深沉的说道:“坤鹏,你要做的事千难万难,几乎不可能成功,不要强求。哪天觉得累了,就回来吧!”
    肖坤鹏眼睛发酸,想要说点什么,却因为悲伤的心情把脑子搅成了乱麻而无法开口。自己在这里生活了
    这么多年,师傅栽培了自己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就是畜生了。
    然而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他又不得不隐忍自己对这里的留恋。
    师傅说完这些话,忽然露出个奇怪的表情看了船篷一眼,随即就又毫不在意的继续打鱼了。
    肖坤鹏没有在意师傅奇怪的眼神,也收回了烦乱的心情,准备插鱼。
    这时,他也突然感觉不对——渔船棚子里好像有人!
    不对,是位于棚子下面的鱼舱里!
    这个发现让他一身冷汗,暗道这一上午自己都因为要离开这里而无法集中精神,竟然到现在才发现鱼舱里有人,这些年络石可乱的不像样子,里边可别藏了个锡林的暴徒什么的!
    虽然一般人根本伤不了他和师傅两个高手,但谁都有马有失蹄的时候。
    刚一发现不对,他立刻回身翻开了鱼舱盖板,又后退了一点,速度快如闪电。
    当他看清鱼舱里的人时,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是青弩和露西娅在里边挤在一起,难怪师父竟然毫不在意的继续打鱼,恐怕他早就发现鱼舱里是两个孩子了吧。
    回头看了看师傅,发现师傅并没有责备两个孩子的意思,仍然继续抛网捕鱼。
    “你俩可真调皮!”他哈哈笑着把两个孩子从鱼舱里拽出来,两个孩子已经挤得像个麻花了。
    令人奇怪的事,两个孩子一反常态的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坐在棚子里沉默着不说话。
    看着孩子们的表情,他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小宝贝们!”
    “对不起大哥,我没有听话!”青弩偷眼看了肖坤鹏一下,讷讷的说道,举止完全不像平时调皮的样子。
    肖坤鹏笑着揉了下青弩亚麻色齐耳短发道:“你呀,要担心的不是大哥,而是索菲亚姐姐,不是告诉过你好好照顾妹妹吗!”
    青弩并没有回答肖坤鹏的问题,而是旁边的露西娅抿着小嘴道:“大哥,是我出的主意··”说完,还低下了头不敢看肖坤鹏。
    看到露西娅胆怯的小模样,肖坤鹏心都化了,开口吓唬道:“哈,我的小苹果,那你跟大哥说为啥不听话啊,平时的坏主意是不是也都是你出的?”
    然而两个孩子还是一反常态的沉默。
    看到他们的反应,肖坤鹏便不再逗他俩了,而是安慰着道:“没关系,逗你们玩的······!”
    “大哥,你要走吗!”没想到青弩竟然打断了肖坤鹏的话。
    这时肖坤鹏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个孩子听到了他和师傅的谈话,所以才有这么反常的表现,难怪竟然还会主动承认错误了。
    是啊,两个孩子最纯真最美好的时期,处处都有自己的陪伴和照顾,可以说,他们几乎就是自己陪伴长大的,自己成了他们的哥哥,父亲般的哥哥。
    对于自己的父兄要离开这件事,他们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他沉默一阵,斟酌着词汇,以便做到尽量不伤害他们,缓缓的开口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大哥有个家乡,家乡有父母,他们需要大哥。”
    “可是大哥,这里也是家乡啊!”
    青弩是个孩子,他并不是很懂家乡的内涵,他只觉得他在这里快乐地长大,大哥也在这里快乐地生活,这样的生活应该是永远持续下去的啊,这里就应该是家乡啊。
    听青弩这么一说,肖坤鹏一愣,随即又苦笑着对青弩道:“青弩,你有一天会长大,而师傅会变得很老很老,你就需要照顾爷爷,你还要照顾妹妹,照顾索菲亚姐姐,对不对?”
    青弩点点头。
    “哥哥的父母也已经老了,他们也需要人来照顾,你说哥哥应不应该回去呢?”
    青弩没有吭声,更没有点头,只是默不作声。而露西娅则是一直低着头画圈圈,小大人一样的惆怅着。
    肖坤鹏知道两个孩子听懂了自己的话,没有继续在说些什么。
    师傅说的对,生离死别,人总要经历这些,孩子们一天天成长,迟早要面对这些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发,告诉他们不要到危险的船尾,只许在船中间玩耍,便准备开始插鱼了。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这时河里的鱼群会出来觅食,皮伞也在这时出来捕食猎物,这是捕捞皮伞的好时机。
    皮伞的巡游速度很慢,只要有皮伞在河里出现,肖坤鹏便有把握准确刺中它们的头部,拽着鱼叉的尾绳把它们拖出水面。
    不过皮伞有个特点是力气比较大,经常穿出水面用张开的伞状鱼鳍包裹住掠河而过的飞鸟,算是一种比较危险的动物,所以捕捞的时候还必须小心翼翼,防止被吞了脑袋拖进河里。
    肖坤鹏拿着鱼叉,站在船帮子边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河里的情况,显得很用心的样子,但思绪其实又飞走了——他在想接下来要如何跟索菲亚说自己要离开了。
    两个孩子没有听话,还是跑到了船尾蹲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好像在策划什么事情一样,还时不时的看他几眼。
    不过他忽略了孩子们没有听话这件事,因为脑子里的事情让他几乎忘记了周遭的变化,连眼下偶然游过的皮伞他都没有看到,只是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比划着扔鱼叉的动作,忽略了孩子们所处的危险位置。
    他的疏忽差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条皮伞在他面前的水面只出现了一下,便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它又出现在了船尾的位置,然后便停留在那不动了。
    他还是在那纠结着,而师傅则继续着抛网的动作。
    突然,马丁师傅意识到了危险,猛然扭头看向船尾大喝道:“小心!”
    几乎是与此同时,肖坤鹏也反应了过来,扭头看向船尾,大惊失色喊道:“青弩小心!”
    然而两位高手都晚了半拍,那条皮伞已经穿出了水面,张开鱼鳍呼的一下包裹住了青弩的后脑勺,把青弩的半个身子裹进了鱼鳍里,随即摆动着它那一米多长的身体,三晃两晃便把青弩噗通一声耸进了水里。
    肖坤鹏一看青弩掉进了水里,哪还敢停留,回身从师父的工具包里抽出了一把短小的黑色匕首叼在嘴里,抢在了师傅跳水之前,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迅速向船尾游去。
    游到了船尾寻找了一下,发现根本找不到皮伞的影子,顿时有些焦急。
    这时只听师傅大叫了一声“那里”,循着师傅眼光看去,只见船尾的更远处有几个水花翻动,便迅速游到了水花泛起处,然后全神贯注,开始感受魔元素的存在。
    只听他吟唱了几声咒语,周身突然出现了一圈薄膜。
    这薄膜形状像个肥皂泡,还发着淡淡的荧光,竟然把周围的的水排开,使身体直接向水下落去。
    身体一边往下落,一边操控着气泡的方向迅速向那包裹着青弩的皮伞追去。
    皮伞游的本来就慢,鱼鳍里还包着个人,游得就更慢了,所以根本没游多远,肖坤鹏三下五除二便靠近了它身边。
    紧接着,肖坤鹏又吟唱了几句咒语,又一个空气泡出现,直接将皮伞包裹在其中,将其周身的水排开,使其无法涉水游动动,最终动弹不得。
    见控制住了皮伞,他不敢停留,因为青弩被裹在皮伞鱼鳍里起码有半分钟了,再不及时救他,他恐怕就要窒息而亡。
    想到这里,肖坤鹏迅速靠近了皮伞所在的空气泡,两个空气泡立刻融合成了一个。
    这时皮伞还在空气泡里挣扎着,肖坤鹏看着这畜生扭动着苍白丑陋的身躯,恶感更甚,再次汇聚魔力,对着皮伞施加了一个眩晕咒语。
    皮伞在捕食猎物的时候,是把自己的头部也包裹在鱼鳍里的,因此肖坤鹏无法判断鱼头部的准确位置,为了不伤到青弩,必须先设法让皮伞把青弩吐出来。
    皮伞在中了眩晕咒语后,果然松开了皮囊,漏出了自己的头部,青弩也随之脱困而出。
    肖坤鹏随手抱住了青弩,把他放到一边,接着从口里拿过匕首,一刀刺在皮伞的锥形头部。
    皮伞被刺了一刀竟然没死,刺痛之下张开圆形的嘴巴露出里边一圈圈尖利的牙齿,晃动着脑袋试图撕咬肖坤鹏。
    “就你这畜生,要不是今天心绪不宁,哪会让你逮到机会”肖坤鹏暗怒道。
    接着,他掐着皮伞那一开一合的鱼鳃片,对着它的脑袋一顿狂刺。
    皮伞不是什么强大的野兽,更不是那传说中已经几近消失的魔兽,只有那点为了适应环境演化而来的小小的生存技能,根本不是肖坤鹏这样一个即是的强大的战士又是神奇的法师的对手。
    所以,它的头没几下就被插的稀烂,鲜红的鱼血流了出来,蹭到空气泡上随即渗入了水中,身体挣扎了没几下就不动了。
    见皮伞已死,肖坤鹏赶忙回身去看青弩情况如何。
    青弩已经因为窒息而晕了过去,小脸被憋得泛起了白色,好在皮伞捕食猎物后不会立即就吞食,青弩并没有被咬伤头部。
    这时已脱离皮伞的束缚,接触到了空气,没一会儿便呼地一下醒了过来,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泡里的空气。
    “青弩,没事吧!”肖坤鹏紧张的问道,同时在青弩的身上紧张地检查来检查去。
    “我没事,咳咳咳!”青弩一边咳嗽,一边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肖坤鹏紧张的心情稍安了下来,暗道好险好险。
    空气泡里的空气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救出了青弩后,肖坤鹏催动魔力使空气泡向水面浮起。那条皮伞也被他一同带向了水面。
    马丁师傅和露西娅已经等得非常焦急,露西娅甚至大声的冲水面哭喊着哥哥。
    见肖坤鹏和青弩出了水面,马丁师傅面色顿时缓和下来,露西娅也高兴的叫了起来。
    肖坤鹏出了水面,空气泡也随之消失,马丁师傅将船向他划来,他也拖拽着青弩划了过去。
    靠近后,马丁师傅便将青弩拖上了船,他也随后上了船,而那条皮伞也被他拖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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