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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有点失望的老许

    “快钱利润高,风险大。”陈恪把窗户打开散烟味,“慢钱风险低,利润小。”
    看老爸脸上肌肉直抽搐,陈恪赶紧接着说道:“别人家只能两者选其一,咱家可以两个都干!”
    陈爸这才弹弹烟灰,“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江砂!”
    “采江砂?”陈爸眉头皱起,“这个能挣几个钱?”
    不怪陈爸疑惑,江县地处长江沿岸,满长江都是沙子,缺砂子就弄条船去江里抽就行。前些年江砂价格高的时候,沿江随便一个村子都有上百条采砂船。
    反倒是这两年黄砂价格低迷,一吨砂子就能卖个十多块钱,连柴油费都赚不回来,现在别说采砂,就是不要钱送,人家还嫌占地方。
    “爸,我是说囤江砂,不是让你弄条船去采砂。”
    “瞎出主意!”陈爸笑道:“现在江砂价钱直往下掉,干这个还不如往水里扔钱呢,至少能听个响!”
    陈恪啥话都没说,从书包里掏出两张报纸,这是他傍晚在报亭好不容易找到的。
    陈爸接过报纸,不明所以。
    “头版头条!”
    “省城即将开启棚户区改造工程······”“沿江各省市将加大打击滥挖滥挖江砂行为······”
    陈爸一眼扫过,把报纸丢到桌上,“第一条还有点意思,第二条嘛,就是个屁,当官的年年都喊,我也没见有什么用。”
    “嘿······”
    陈爸啪就是一个脑崩儿,“正经说话。跟谁学阴阳怪气的?”
    “哦。”
    自己老子,没办法。
    “爸,您好歹是研究国家大事的,怎么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陈妈洗了一些水果,听到这儿,嬉笑:“你爸就一个体户,还研究国家大事?你也太抬举他了!”
    “妈,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陈恪拿起一个苹果,“我爸天天准点看新闻联播,不是研究国家大事,是啥?”
    一口咬下去,陈恪眉头一皱,苹果农药打多了,味道真不怎么样。
    “嘿嘿······”陈爸举手要是一个脑崩儿,“消遣老子是不是?!”
    陈恪头一低,“爸,我还要高考呢,别被你打傻了!”
    “就是!你手欠啊!动不动就打儿子!”陈妈也有意见。
    “不是,这小子······”
    陈爸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妈怼道:“小恪哪里不对了,你看了几十年新闻联播了,也没见你发财!你还不许儿子说了?”
    “说就说嘛!”
    陈爸吃了憋,拿起苹果狠狠咬了一口,马上吐了出来。
    “什么味道?肯定是打了药了!”
    “不能吧!”陈妈拿过苹果,“我是在路边问老乡买的,自己家里种的,不能打药吧?”
    “现在只要地里长的,什么不打药?”陈爸恨恨道:“现在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都昧着良心,什么剧毒农药都敢打!人家外国什么都是绿色天然的,咱们国家跟国外比起来,一百年都比不上!”
    “爸,你又没去过国外,你怎么知道国外就不打农药?”陈恪没忍住。
    “电视上、报纸上专家都这么说,专家还能骗人?”
    “嘿······那可不好说。”
    陈爸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乖乖落落的孩子,今天跟变了个人一样,“跟哪里学的臭毛病?!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好了,好了!”陈妈明显向着儿子,“刚才不是说江砂的事情吗?小恪,你是说江砂要涨价?”
    “妈,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陈妈一把按住要爆发的陈爸,“让小恪好好说!儿子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有个屁······”
    看着陈妈不爽的眼神,陈爸讪讪地闭嘴。
    陈恪见话题终于转回来,赶紧正经起来,这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做个二代啊!
    “国家去年发了那么多钱,全都砸到基建和改善住房上去了。现在全国各个城市都在拆拆拆建建建,爸,你觉得江砂价格还会一直这么低吗?”
    “这个······”陈爸新闻看得多,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肯定都能想到!”
    陈爸找出一个万能的说法。
    “肯定有人能想到!”陈恪点头,“一百个人想到,可真的行动的一个都不一定有!”
    陈恪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老爸。
    他这话不是瞎说的,零九年下半年,全国建筑材料紧缺,到处都在抢购,黄砂更是号称软黄金,价格一天三涨。
    疯狂的价格,让整个江县都疯了。
    人人都下江抽沙,沿岸只要能下水的,恨不能连澡盆子都被人拿去当船用。
    这股疯狂一直延续到一零年年中,因为抢沙出了几起恶行事件,政府强力出手,同时供给增多,黄砂价格逐渐回落,才告终。
    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县如同历经了一场梦幻。
    有人从穷光蛋因为敢打敢拼一夜暴富,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楼起楼塌,不变的是浩浩荡荡奔向远方的江水。
    当时,陈爸深陷公交车案件中,眼看着发财的机会而不能参与其中,几乎天天都在懊悔。
    而当一切落定,看着满目疮痍,陈爸又有些庆幸,“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强求也求不来。”
    ······
    “陈恪,你站起来!”
    老许一进教室就黑着脸。
    “老师?”陈恪还在整理笔记呢,突然一个激灵。
    “你理综试卷呢?”
    “这这里。”陈恪从课本里掏出试卷,“那天头疼,当时没做就没交上去。”
    老许拿过试卷一看,上面已经写好了。
    “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上做的。”陈恪熬夜写了一晚上。
    “没对答案?”
    老许看着试卷,有些疑惑。他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抄,但看应用题完整的解题思路,最终没问。
    “没有答案对。”
    看看四周都是好奇的目光,老许把试卷卷起来,“跟我出来。”
    这次考试,班上平均分莫名其妙落到第五,仔细一查才发现,陈恪竟然没有交试卷!
    被五班的老妖婆奚落了一通,老许憋了一肚子火。
    原先理科第一被她们班拿了,老妖婆已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这次平均分排名又被她领先,更是开始耀武扬威了。
    “你昨天去女生宿舍了?”老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去了。”陈恪一开始还没理解老许的意思,“老师,你不会以为我谈俩年吧?”
    “真没有?”
    “没有!”
    陈恪直摇头,这玩意儿是随便承认的吗!
    “那你回去吧!”老许摆摆手。
    陈恪回了教室,心理有点奇怪,怎么听口气,老许有点失望啊?
    ······
    “陈恪,等等我。”
    陈恪看看眼前的胡靖,又看看手表。
    “你怎么又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