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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下

    第二天一大早,楚喻下楼,一眼就望见梦哥人高马大地杵楼梯口,跟蹲守目标要保护费似的。
    如果手里没提拎着四个红苹果的话。
    一见楚喻,梦哥就把手挥得仿佛雨刷器,“校花,终于等到你!”
    对如此热情,楚喻非常疑惑,走过去问,“等我干什么?”
    “交流观影心得啊!”
    梦哥激动,“昨晚你手机是没电了还是断网了,语音断了之后,再打就打不通了。我自己又把电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热血沸腾!”
    楚喻心想,昨晚他把陆时压床上吸血,应该也算……挺热血沸腾的吧?
    脑子里全是陆时冷白的皮肤,不稳的呼吸声,以及揉在他后颈的温热掌心。
    楚喻心不在焉地回话,“嗯,那部电影确实非常好看。”
    “有眼光!特别是配乐,太他妈激昂了,我恨不得大半夜奔篮球场,来他个七八十次单手扣篮!”
    楚喻连连点头,又深刻反思,自己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脑子里竟然全是些xx镜头,跟梦哥比起来,自己真是太不纯洁了!
    梦哥抒发完心情,又左右望望,“我就说有什么不对,陆神呢,你们怎么没一起下来?”
    楚喻正反思,闻言顺口答道,“他先去收快递了,比我早出门,我赖了会儿床,睡了睡回笼觉。”
    “这样啊。”
    转念,梦哥又发现不对劲,“咦不对啊,那校花你怎么知道陆神比你早出门去收快递了?”
    我当然知道,他出门的时候,我还在床上努力朝他挥了挥手。
    但肯定不能这么答,楚喻模仿陆时的语气,淡定回道,“昨晚我睡的陆时宿舍。”
    “哦这样啊。”
    梦哥全然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来,还欢乐地回忆起来,“我上初三那会儿,学校停水,隔壁寝室的哥们忘关水龙头了,结果大半夜的,水淹寝室,下铺的只能跟上铺的挤一张床,然后哈哈哈床塌了!
    大半夜的,‘轰’的好大一声巨响!我们吓得裤子都没穿,直接往外跑,还以为是他妈的有原子弹炸了哈哈哈!”
    从宿舍楼出去,天色还没亮,来来去去都是一样的校服,分辨率十分低下。
    没走多长一段路,楚喻一眼就看见站在花坛边的陆时。
    路灯旁,少年的侧影清瘦,仿佛沾着黎明前的冷霜。
    用手肘碰了碰梦哥,楚喻道,“你不是要去食堂吗,我就不一起了,我直接去教室。”
    知道楚喻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梦哥大咧咧摆手,“行,那先走了啊,我这个时间点儿过去,说不定还能碰上班长他们!”
    梦哥走后,楚喻快步到了陆时旁边。
    “快递拿到了吗?”
    “嗯。”
    陆时把手里的文件纸袋递给楚喻。
    接下文件袋时,两人手指轻触。
    楚喻被陆时指尖的凉意冰了一瞬。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张a4纸,楚喻拿出来看,发现是几份复印件。
    印下的字迹不太清晰,但还是能看清,是一份结婚登记声明书,以及无血缘无配偶声明书。
    最末尾的签名,签下的分别是“陆绍褚”和“江月慢”。
    “我手里还有一份病历,从一位老太太那里要来的,她和他的丈夫,以前开诊所,我妈就是在那个诊所里生下了我。病历末尾,也有我妈妈的签名,字迹是一样的。”
    陆时淡薄的唇角勾起一丝讽意,“白纸黑字,这么多年,却没有人知道,陆绍褚的第一任妻子,叫江月慢。她因为这个身份,死了也无人知晓。
    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陆时想起,陆绍褚曾经打来电话,和他推心置腹。
    说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当年他年轻时,也曾经叛逆过,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
    但最后悬崖勒马,回了头。
    江月慢曾经将自己和陆绍褚的爱情与婚姻,当作幸福。
    而陆绍褚,却把江月慢看做自己人生的污点,以及年少轻狂时做的出格事,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提起。
    楚喻小心地将复印件重新装好。
    他不知道陆时为了查到这些,到底耗费了多少的精力与心血。
    陆时想为自己的妈妈报仇,但他依然保留着理智。
    他从未想过,要凭借主观的臆测,判下一个人的罪名。
    他不断地去搜寻证据,不断地从各种蛛丝马迹,去复原当年事件的原貌。
    他把人命看得很重,他不愿让自己变成所憎恶的人的模样。
    楚喻想,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吧。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不会冲动,永远留有理智。
    但楚喻觉得很难过。
    他握了陆时的手,将对方的掌心贴在了心口的位置。
    陆时任他动作,嗓音很轻,“怎么了?”
    “难受。”
    楚喻看着蒙蒙亮的天光里,陆时黑沉如夜色的双眼,“就是……这里很难过。”
    “心疼我?”
    陆时末尾的嗓音微微扬起,轻烟一样,甚至带着点儿愉悦。
    楚喻点头,坦白,“嗯,很心疼。”
    怎么可能不心疼。
    十七八岁的年纪,应该是像梦哥那样,为一部漫改电影热血沸腾。或者像祝知非,补习班颠来倒去,为了考一个好大学而努力。甚至像石头,有空就玩手机奔网吧,在游戏里风生水起。
    而不是用尽办法的,竭尽全力的,去查明自己的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去。
    楚喻明明语文知识积累贫瘠,却在这时想到了一句——
    愿君坐明堂,不染雪与霜。
    刚踏进教室,楚喻就发现教室里气氛有点奇怪。
    他问一脸怒气的梦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跟要炸了似的?”
    梦哥挽起衣袖,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我草他d班那群兔崽子,竟然敢跟我们班抢球场,还骂老子的兄弟!”
    换冷静的方子期来说,楚喻才听懂了。
    上次运动会,d班觉得自己班应该拿团体第一,a班名不副实,一直憋着气,有事儿没事儿在背后哔哔几句。
    昨天晚上,班里有人在篮球场打球,旁边明明有空着的场子,d班的人过来,却非要跟方子期他们抢。还说当时青茗山山体滑坡,楚喻和章月山被困,是因为上天看不过眼,觉得a班太嘚瑟了。
    一来一去的,两边差点打起来,顺便还敲定了,今天中午两个班打球赛的事情。
    梦哥一拍桌子,振臂高呼,“别人都踩脸上来了,我们不回击,还是男人吗?不是!走,中午去揍他们个落花流水!不对,我们是文明好学生,走,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旁边杨雨潺附和,“你们尽管去,饮料姐姐我全包了!”
    梦哥说干就干,随便撕了一张纸,拿狗爬字开始写参赛名单,又望向陆时,“陆神,你参加一个吗?”
    陆时点头,“嗯。”
    整个上午,全班都有点躁动。下课铃一打,梦哥就站到椅子上,“兄弟们,我们冲!”
    嗓门大的,把正收拾教案的英语老师惊愣了,感慨,“年轻好啊,嗓门大。”
    楚喻跟着到了篮球场。
    d班的人也到了,正一下一下拍着篮球。
    梦哥朝对方竖起中指,在对面变脸出声前,把篮球放了上去,表演起一根手指转篮球的特技。
    他气势很足,“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浪费精力,打赢了比赛,你爸爸们好吃饭!”
    楚喻站在后面,啧啧两声,拉了拉陆时的衣袖,“梦哥挑衅的水准,比你还差了一点。”
    陆时没回话,脱了外套,扔给楚喻拿着。
    临走前,还动作极为自然地摸了摸楚喻的耳朵,“认真看,只能看我。”
    楚喻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昨晚上自己看电影时,夸男主角打篮球帅这事情,还没过。
    他揉了揉被摸痒了的耳朵,小声回话,“是是是,只看我男朋友!”
    楚喻以前见过陆时打篮球,还不止一次,所以才开场,他就发现,陆时的打法风格跟以前很不一样,又凶又猛,带球过人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刻意炫技的意思。
    等在篮下跃起,单手扣篮,风掀起衣摆,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楚喻发誓,他听见了无数女生低低尖叫的声音。
    又有点忧愁。
    明天,他男朋友的课桌上,苹果是不是会堆不下?
    一场打完,楚喻他们班赢了,梦哥朝d班的人,比了一个标标准准的中指,又拎着饮料瓶,吆喝着去食堂顶楼的自助餐厅吃饭庆祝。
    楚喻被陆时抵在了墙角。
    室内运动场的背后,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
    才打了球满场跑,陆时体温灼烫,身上的气息更是铺天盖地一样罩过来。
    汗水顺着额头,润湿眉尾,让这一刻的陆时,拥有难以形容的性感。
    楚喻觉得自己闻着味儿,就有点儿受不了了。
    偏偏陆时还凑近了问,“我打球好看吗?”
    背后是冰冷的墙砖,楚喻却觉得,一点降温的效果都没有。陆时嘴唇凑近的那边耳朵,开始发烫,紧接着,这份热度扩散、蔓延,麻了他半边身子。
    楚喻喉口发干,在陆时专注的视线下,勉强集中注意力,“好看。”
    “比电影里的那个人,更好看?”
    这口醋是不是吃的太久了一点?
    楚喻回答,“你更好看,你扣篮的时候,特别帅。”
    他没说假话。
    陆时打篮球,因为有练格斗的底子,十分矫捷灵活,假动作一套一套的,对手完全摸不准下一秒他要干什么。
    身形瘦削,但比例极好,露出来的手臂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里面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
    三步上篮时,少年脚下仿佛踏着风。
    真的很好看,也很厉害。
    陆时这才满意,往后退了半步,“嗯。”
    等对方的气息被冷风冲散,楚喻深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说不清自己刚刚是在期待什么。
    下午有老叶的语文课。
    因为中午赢了球,班里都有些躁动。
    马上就是月考,老叶很紧张,特意拿了五分钟出来,给他们灌鸡汤。
    “同学们,月考嘛,不可怕的。少年人嘛,就应该有‘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的气概。这句话出自《宋玉对楚襄王问》,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记一下,放作文里,阅卷老师看了肯定眼前一亮。”
    他把句子写在黑板上,又搁下粉笔,“我继续说。或者,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唔,这句话也可以记一下,好词好句。
    反正啊,少年人,一次失败,两次失败,都是不可怕的。你们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去翻盘……”
    楚喻也在听。
    大概也就一个月前,他听见“期中考”这三个字,还会烦躁,心里堵得慌,央着陆时带他出去随便玩儿什么,转移转移注意力。
    但现在,那种难受,好像也不剩多少了。
    他想,他可能就是天生父母缘薄,比如他还没出生,他爸爸就出意外去世了。
    楚喻又想起小时候,特别想去一趟游乐园。但兰姨担心不安全,不带他去。
    他难过了几天,也就算了。
    不是不想去了,也不是不喜欢游乐园了,只是算了。
    他努力过,他妈妈还是没有多看他一眼,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人都是会习惯的,被放弃也是一样,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也就算了。
    他学会了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挺好的。
    楚喻拿出一张印花草稿纸,翻翻找找,没找到笔,干脆伸手从陆时桌上,捞了一支过来。
    铺平了纸,开始画画。
    站讲台上的老叶又板书了两句诗词名句,转过身,视线忽的一定,“罗嘉轩。”
    梦哥低着脑袋,没听见。
    还是旁边同桌给了他一肘子,梦哥才茫然抬头,小声问,“你戳我干嘛?”
    急的同桌一个劲儿猛指老叶。
    老叶笑眯眯的,“罗嘉轩同学。”
    梦哥这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
    “上课玩儿手机,看什么呢这么激动?你要是不给老师一个说法,你那手机的归宿,就只能是我那个带锁的抽屉了。”
    梦哥正第不知道多少遍地看那部漫改电影,手机是万万不能上交的。
    他摸摸后脑勺,“老师,其实吧,吾、吾自幼酷爱网上冲浪,只因……只因、只因五行缺水!”
    楚喻正在草稿纸上画画,听见梦哥这句,笔下的眼睫毛直接飞到了头顶上。
    他朝梦哥投去瞻仰的目光,“我日,五行缺水?”
    楚喻憋笑憋得肩膀打颤,拽了拽陆时的衣服,小声道,“梦哥简直是金句boy!”
    老叶颔首,“不错不错,这位同学有急智,坐下吧,手机扔抽屉里,就别拿出来了。我们刚刚讲到哪儿了?来同学们,继续继续……”
    楚喻受到了梦哥的启发,没心思画画了。
    他搁下笔,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又提笔,在纸面上写,壹、贰、叁、肆、伍、柒。
    换一行,又写,八、九、十一、十二。
    然后把纸推给陆时看。
    陆时正在解一道题,分心看楚喻写在纸上的字。
    楚喻怕他看不懂,超小声提醒,“快看快看,我命里这些都有,唯独缺了什么?”
    一双眼满是期待地看着陆时,着急地想把答案塞进陆时脑子里。
    陆时看完,摇头,“缺了什么?”
    楚喻好急啊!
    他快声道,“再看看,再多看两眼,找找规律!看看,缺什么?拿出你考年级第一、拿竞赛一等奖的智商来,我相信你的洞察力!肯定可以——”
    说到这儿,楚喻突然收声。
    他抬头,对上陆时的眼睛,看出了里面清浅的笑意,
    日,逗我!
    楚喻瞬间炸毛。
    陆时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嗓音轻哑带笑,“嗯,你命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