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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夜色寂静。
    树影笼着灌木,灌木又藏着人。
    这里是离别墅正门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大约十几米,透过灌木,别墅门口的情况一览无余。
    多人巡逻,门窗紧闭,从外面根本无法窥见室内情形。
    但巡逻的那些人,每走到别墅侧面时,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往窗户里看上几眼,看完了还要和身旁的同伴窃窃私语,偶尔发出低笑,仿佛屋内正上演着什么热闹。
    林雾低头看手机上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
    他在等。
    林雾不知道自己把事情搞这么大究竟对不对。因为看起来局面并没有很严重,否则巡逻的人现在不可能还这般优哉游哉,但他不敢赌。
    他必须要看到王野全须全尾地离开王家,而且最好,可以留给王家人某些长效的“震慑力”。
    箭已离弦,只等命中靶心的那一刻。
    别墅客厅内,气氛阴沉到了极点。
    守在门内的几名“员工”要么面向门板,要么仰脖眼神乱飘,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站在王野身后的两个就惨了,根本不敢去看老板脸色,只能一动不动,目视前方,当两尊“蜡像”。
    王海辞气得浑身直哆嗦,纵横商场一辈子都没动过这样的怒。因为他有的是办法让商业对手输得很惨,却拿油盐不进的王野一点辙没有。
    对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一家三口,王野双手插兜:“没别的事儿了吧,那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转身,两尊“蜡像”猛地靠近,人墙一样堵住他的路。
    王野嗤笑,回头挑眉:“咋的,把我弄晕这茬我都没跟你们计较,还没完没了了?”
    王锦城甩开田蕊的手,愤而起身:“爸,这你都能忍?!”
    “王野!”大儿子的放肆和小儿子的煽风点火,让王海辞彻底失去耐心,连体面都顾不上了,“你是要气死我和你妈才甘心吗?”
    王野这一口口黑锅背得彻底烦躁了:“你们要不想生气就别把我弄回来!”他索性转过身来,彻底说个明白,“还有,我为什么揍王锦城,因为他欠揍。可是他为什么挨揍,因为你拉偏架。那天晚上我都不用你答应把公寓给我,你但凡给个中立态度,说句这破公寓你俩都别买了,这事儿到此结束,他都不用进医院。你以为你护着他?呵……”
    嘲笑的视线瞟向王锦城,王野毫不掩饰看傻逼的眼神:“现在知道你为啥挨揍了?”
    “王、野——”王锦城再忍不住,冲过来一拳挥向王野。
    王野敏捷闪过,躲开的同时一把抓住王锦城手腕,带着他的胳膊有力往背后折。
    “啊啊啊——”王锦城疼得发出惨叫。
    “快拦住他!”田蕊尖锐地喊叫起来,满眼都是对小儿子的心疼。
    站在王野身后的两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拉王野。
    王野却抢先松了手,在他们靠过来的瞬间,回身猛地将两人撞开,头也不回往门外走。
    这个破地方,真他妈让人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守在门口的几个人傻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王野,不知道该拦还是该放行。
    直到后面传来老板怒到极点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王野置若罔闻,人已经走到门口。
    几个守门人当然是听老板的,立刻挡在门前。
    王野不再废话,一拳稳准狠地打在了离他最近的男人的下颚。
    男人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狠,魁梧的身躯竟然被打得一个猛晃。
    王野看准时机从他的身边擦过去,直奔大门,甚至已经打开了门锁。
    然而旁边几个人反应过来,立马朝他后背扑过去。
    门扇开启缝隙。
    王野也被扑倒。
    他彻底怒了,逮着一个压他身上的就往死里揍。
    “你们几个干啥呢,揍他啊——”王锦城在旁边看得直着急。
    可王海辞没发话,他们哪敢真对王野还击,只能尽最大限度阻拦,把人拖住。
    “操——”王锦城红了眼,干脆自己冲过来,照着被压住的王野就是一拳。
    王野正和那几个人挣扎呢,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
    王锦城却不罢休,像是终于找到报仇机会,兴奋地喊一句“给我把他摁住了”,便开始一下下往王野身上招呼,连打带踹。
    别墅外,蛰伏的林雾一直紧盯大门,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所以他看见四周巡逻的人突然聚到门口,看见他们争相扒着门板往里窥探。
    虽然从林雾的距离看不清门板已经开了缝隙,但巡逻人的举动已经说明一切。
    门开了,并且门内正在发生变故!
    林雾环顾四周,仔细倾听夜风里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没有他想要的。
    那个能让他奋力一搏的时机,依然未到。
    可林雾等不下去了。
    “嗷呜——”
    狼嚎骤然而起,划破静谧夜空。
    别墅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距离太近了,仿佛恶狼就在身边。
    所有人一霎呆愣。
    “嗷呜——”
    又一声。
    比前次更长,更凶,也更近。
    门外窥探的巡逻者们,猛然回头。
    一抹跃起的灰色兽影直扑他们面门,快得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
    未知才可怕,再加个“突然袭击”,那就是沉浸式恐怖体验。
    众人本能地往两旁躲,有个别的甚至惊叫出声。
    灰影扑空,正落在门板之前,落在门上缝隙泄露出的光束里。
    尖耳,垂尾,冷冽的瞳孔,独属于野兽的凶狠和狡黠。
    一头绝对不会被错认的……
    “狼……是狼!”
    门外变了调的声音传到客厅,王锦城纳闷儿地抬头望,忽然觉得眼前有暗影一闪。
    “啊——”田蕊尖叫。
    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窜进来的小狼,几乎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顺着本能就向正在欺负王野的人发起最凶悍的攻击。
    王锦城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剧痛,是被小狼狠狠咬住了肩膀。锋利的狼牙深深嵌入皮肉,破骨见血。
    “啊啊啊——”他的惨叫和田蕊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快要掀翻屋顶。
    王野猛然跃起,压在身上的几个人正分神,被一下子掀翻。
    周遭的所有在王野眼里都已变得模糊,此时此刻,他只看得见小狼。
    “回来——”他朝林雾大喊,他不需要他助战,他只需要他好好的。
    可小狼死死咬着王锦城,任凭他挣扎甩动捶打,就是不松口,像是铁了心要将那肩膀撕裂。
    “爸——”王锦城变了调地哭嚎,“快救我啊啊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王海辞向手下怒吼。
    几个人一瞬清醒,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毕竟人多势众,有一个更是直接抄起旁边的椅子,握在手里,慢慢向王锦城靠近。
    王野过去一脚把那个拿椅子的蹬飞:“我看谁他妈敢动手!”
    人被踹飞,椅子重重砸地上直接摔散架。
    几个手下懵了,一时不能确定王野是真心想护着狼,还是因为狼咬了王锦城,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还有更重要的,这他妈到底哪冒出来一头狼啊!
    “嗷呜——”猝不及防,小狼发出一声凄厉嚎叫。
    王野回头,就看见小狼已经摔到地上,后背划开一道口子,不深,但很长,鲜血正往外渗。
    王锦城握着不知哪来的水果刀,水晶灯下的刀锋,反射出他扭曲的脸。
    脱身远远不能消除他的怒火,下个瞬间,他拿着刀直奔地上的小狼扎去:“去死——”
    王野疯了。
    根本不用大脑发出指令,身体已经向着王锦城凶狠地扑过去,像一枚炮弹,又像一头凶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王锦城“砰”地撞开,接着回身,想去护小狼。
    可有人比他更快。
    两个从门外冲进来帮忙的巡逻者,捡起散架椅子的两条腿,权当木棒,眼看就要往小狼身上狠狠抡下。
    王野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王海辞的厉声,田蕊和王锦城的尖叫,都没了。空气里的嘈杂被一瞬清除,打手们的动作在他眼里好像成了默片。
    但这天地又不是全然悄无声息。
    有昆虫跳到草尖,有热风吹皱河面,有月光洒在树叶——夏夜的声音。
    四面墙,仿佛连同别墅一起消失了。
    困兽冲破桎梏,找到了真正广阔无垠的天地。
    抡起木棒的两个人呆住了,其他打手们也呆住了,王海辞和田蕊浑身僵硬,连王锦城都被吓得忘了疼。
    偌大别墅一瞬定格。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王野的骨骼开始变形,从站立的人变成四脚着地的兽,浑身长出棕黄色毛发,不断成长的躯体和肌肉撑破了衣服,那棕黄色里醒目的一道道黑色条纹,露出端倪。
    从身体到四肢,从胸腹到头顶,那斑纹在前额最终形成一个极似“王”的形状。
    “吼——”
    一头年轻而强壮的东北虎,向所有人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
    百兽之王,这天这地都是它的领土!
    没人再敢动。
    在亲眼看见王野变成老虎的那一刻,他们三魂七魄都已经吓得抽离。
    东北虎一步步向小狼走近,它的步伐从容而安静。
    小狼从地上爬起来,像是也忘了后背的伤,吃惊地看着不断靠近的东北虎,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
    东北虎来到小狼面前,拿它圆圆的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小狼的脸。
    小狼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里一瞬染上欢喜,活泼地回蹭它。
    一狼一虎亲昵够了,东北虎才缓缓转过身来,厚厚的皮毛覆盖着它完美的身躯,随着行动,肌肉漂亮起伏,每一下都蕴含力量。那不断积蓄的力量一直汇到它的眼中,火一样。
    “吼——”
    将小狼牢牢护到身后,东北虎再次咆哮,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