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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欲要向后躲着,却又被他捏着下颌牢牢控在怀里。
    “咚!”
    伴随着阳台重物落地的声响,两个人从旖旎的氛围当中回过神,陈屹松开她,向后靠着沙发。
    屋外的雨势不减,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动静,紧接着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
    “我出去看看。”
    阮眠低头穿上拖鞋正准备往阳台走,陈屹倏地拉住她的手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去。”
    阳台有一扇通风的窗户没关,花架上有两个空花盆被风刮落在地,瓷片碎了一地。
    陈屹关了窗户,拿扫帚把碎片打扫干净,又把垃圾袋扎了个口,这才转身走进屋里。
    阮眠看到他手里的提着的东西,问了句,“什么东西掉了?”
    “花盆。”
    陈屹走到门口,将垃圾放在门边,叮嘱了一句,“不要不穿鞋去阳台,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碎片没处理干净。”
    “哦。”
    阮眠走进厨房烧了壶水,打开冰箱,满满都是食材,但有些搁置太久都已经枯败发黄。
    她把不能吃的蔬菜挑出来,又从冷冻室里找出大半包鸡翅根,放在水池里解冻。
    弄完这些,阮眠走出去,“陈屹。”
    “嗯?”
    陈屹抬眼看她。
    “你中午要留下来吃饭吗?”
    闻言,陈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他扭头问:“你下午什么时候去医院?”
    “三四点左右。”
    “那吃吧,吃完我送你去医院。”
    “好。”
    阮眠没说什么,随手将头发扎起来,又进了厨房。
    两居室的屋子,开放式的厨房正对着客厅,没有任何遮挡,陈屹弯腰捡起垂在地板上的毛毯,起身走了过去。
    阮眠正在削土豆皮,陈屹站在那儿盯着看了几秒,察觉出了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刀钝还是她手法不娴熟,一颗本就不大的土豆被她削完皮之后近乎小了三分之一。
    在她伸手去拿第二颗的时候,他轻声问了句,“会做饭吗?”
    阮眠停下动作,抬头看他,眼眸清澈透亮,一脸天真样,“我不知道你对会的概念是什么。”
    一听这话,陈屹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活,“还是我来吧。”
    阮眠原本就不怎么下厨,没跟他推让,很快洗了手站到他先前的位置。
    男人的指节白皙修长,手背筋络纹理分明,拿着土豆和削皮刀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动作也很娴熟,没几分钟就将土豆和其他的蔬菜收拾干净,清理完这些,陈屹转身朝她举着胳膊,“帮我卷一下衣袖。”
    阮眠回过神,抬手将他把衣袖卷上去,怕掉下来还往上推了推,直至露出整个小臂,“行了吗?”
    “可以。”
    他盯着她,忽地俯身亲在她嘴角,声音含笑,“谢谢。”
    陈屹出菜的速度很快,半个多小时的功夫,炒了两个素菜和一盘红烧鸡翅,另外还打了个紫菜蛋汤。
    两个人吃饭也不怎么说话,自己吃自己的,等到差不多了,陈屹先放下筷子,“你中秋回平城吗?”
    “不确定,看有没有班吧。”
    阮眠还有些意犹未尽,舀了一小碗汤,“你有假吗?”
    “估计没有。”
    她哦了声,低头喝了口汤,想起什么,“那你们国庆是不是还要参加阅兵仪式?”
    “我们今年不用,前年参加过一次。”
    陈屹说:“你去看过吗?”
    阮眠摇摇头,话里不知真假,“我很忙的。”
    陈屹和她视线对上,很轻的笑了下,也没有说什么,阮眠安静喝完一碗汤,两个人一块收拾了残局。
    外头雨势不减,乌云遮天蔽日,整片天空昏沉沉的,阳台的推拉门没关,雨滴砸在玻璃上,动静不小。
    阮眠昨晚在医院租的陪床椅,硬邦邦的也没怎么睡好,这会听着这雨声困意直翻滚,坐在沙发那儿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她扭头看陈屹,他靠着沙发,坐姿挺直,眼眸微阖着,屋里电视闪动的画面在他脸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阮眠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俯身凑近了,“陈屹?”
    “……嗯?”
    这声倦怠慵懒,像是从胸腔深处溢出来的,他掀眸,眼神有些涣散,“怎么了?”
    “你去房间睡会吧。”
    阮眠向后一指,“那个是我的房间,你要不要换睡衣,我这里有一套男士睡衣。”
    陈屹往后仰着头,喉结因着这个动作完整的露了出来,锋利分明,弧度轮廓格外清晰。
    过了几秒,他又坐了起来,说了声好。
    阮眠带他回了自己房间。
    她住的是主卧,面积大一点,相对来说房租就高些,还内配了一间小浴室,阳台是个飘窗,上面堆的全是专业书。
    屋里布置简约而温馨,床边丢了一个懒人沙发,书桌挤着飘窗那一角的墙角,衣柜是内嵌式,书桌旁还有立了一个书架。
    地板上铺着绒毛地毯,踩上去软塌塌的。
    阮眠从衣柜里翻出那件睡衣,“这是我去年凑单买一送一的赠品,一次没穿过,你先换衣服,我去洗个澡。”
    “行。”
    陈屹接过衣服,当着她面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阮眠愣了下,回过神立马转身走了出去。
    陈屹勾勾唇角,动作利索的换上了睡衣。
    他确实是困了,昨晚留在大院那边,被宋宝儿抓着玩了一宿的游戏,到早上四点多才睡下,又因为外公外婆的生活作息,七点不到便被叫起来一块吃了早餐,整个周末都没怎么睡到觉。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沉黯淡,伴随着窗外的雨声,催眠效果极佳,陈屹掀开被子躺下去,没一会困意就又重新找了回来。
    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开门声,他微眯着眼,看见阮眠进了浴室又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怀里抱着一堆衣服。
    他没作声,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阮眠是刷过牙洗完脸之后才想起来没拿换洗衣服,小心翼翼进去了一趟,出来快速洗了个澡。
    吹完头发,她又回了卧室。
    陈屹的睡姿很好,只占了床的一小半,阮眠走到飘窗那边,动作缓慢地拉上了窗帘,屋里完全暗了下来。
    她摸索着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原先睡在旁边的人立马靠了过来,胳膊搂着她,“定闹钟了吗?”
    “定了,三点半的。”
    “嗯。”
    他声音又小了下去,阮眠起身将他胳膊往上挪了挪,拽着枕头垫在脑后,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重新躺了回去。
    屋里逐渐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势也慢慢变小,夏季暴雨过后的天空飘着几朵零散的云,阳光晒得空气闷热。
    猛烈的日头渐升,到了六点多却又被暮色渲染,西边的云层拉扯,大片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
    陈屹是在夕阳落下的最后一刻醒来的,那会卧室里只留他一个人,遮光帘不够厚,漏了些光在被子上。
    他捏了捏鼻梁,掀开被子坐起来,手边的床头柜上放了张字条。
    我先去医院了,记得帮我关门。
    陈屹手往被子上一摊,眯着眼靠着墙缓了会,起身捞起一旁的西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18:47。
    他拨通了阮眠的电话,第一遍没人接,后来等他换好衣服,她回了电话过来,“我刚刚帮师姐打水去了,你起来了没?”
    陈屹:“起了,你怎么不叫我。”
    她啊了声,“我看你睡得挺沉的,而且我起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下雨了,我就自己开车来医院了,这样我晚上回去也方便,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
    陈屹这一觉睡的时间超过了他的预期,距离归队时间也没剩下多少,“你家这门是不是只要关上就行了?”
    “对。”
    阮眠说:“我放在门口的垃圾走之前望丢了,你也帮我带下来扔掉吧,里面有那个碎瓷片,你小心点。”
    “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我想想……”停了几秒,她又说:“厨房里好像还有袋垃圾,就在流理台上。”
    陈屹走出去,“看见了,还有吗?”
    “还有啊……”阮眠兀自笑了声,猝不及防地坦白道:“其实我不会做饭来着。”
    “看出来了。”
    陈屹声音懒懒的,似是调侃,“土豆都快给你削没了。”
    “我太忙了,没时间学这个。”
    阮眠从小虽然父母感情不和,但也算是十指没沾过阳春水,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主,自小没为生活操过心,后来学了医参加工作,更是没时间去折腾这些,偶尔能下个面条就已经算得上是大展身手了。
    “以后也不用学。”
    陈屹把那包垃圾拎出来,“家里有一个会的就行了。”
    阮眠拿着手机笑,视线往走廊那儿一扫,“我先不和你说了,我看见师姐的男朋友了。”
    “好。”
    陈屹想了想,叮嘱道:“别起争执。”
    “知道了。”
    挂了电话,阮眠朝着前边走过去,周远刚找护士问了林嘉卉的病房,一扭头看见阮眠,朝护士道了声谢,急匆匆朝她跑了过来,神情担忧,“阮眠,嘉卉她还好吗?”
    “你觉得呢?”
    阮眠看着他拿在怀里的花和果篮,“你是来看望病人还是来见女朋友的?”
    “我……”
    阮眠转身要走,周远急忙跟上来,“嘉卉她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真的很担心她。”
    “你如果真的担心她,就不会让她一个人来做手术。”
    阮眠停在病房门口,回头看着他,语气冷淡,“师姐见不见你我做不了主,但她如果不想见你,我是不会让你进来,所以还麻烦您在外面等一会。”
    周远抿了抿唇,“好。”
    阮眠扭头进了病房,林嘉卉正在和母亲通电话,林母不知道她做手术的事情,照常嘘寒问暖一番,又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家。
    林嘉卉:“妈,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我下次放假,我一定回来。”
    “好好好,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
    林母又关心了几句,电话才断掉,林嘉卉低头沉默了一小会,才抬头看着阮眠,“周远来了是吗?”
    “嗯。”
    “让他进来吧。”
    林嘉卉笑了笑,“这两天辛苦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阮眠说:“那我帮你叫他进来,你们好好谈谈。”
    “好。”
    那天傍晚,周远跟林嘉卉在病房里谈了很久,阮眠下去吃了晚饭回来,又在楼下闲逛了大半个小时,才看见周远从医院大楼里出来,怀里空荡荡,神情也不似来时颓丧。
    阮眠犹疑着回了病房,却见那束嫣红的玫瑰被丢在垃圾桶里,林嘉卉拆了果篮,“正好,这个你带回去吃吧。”
    她有些弄不明白了,“师姐,你跟周远?”
    “分手了。”
    林嘉卉剥开一个橘子吃了一瓣,不当季的水果,又涩又酸,“但我又让他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阮眠这下是真的听不明白了,但林嘉卉却不再多说,“好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你你请好假了吗?”
    “请了。”
    林嘉卉笑:“把年假都用完了。”
    阮眠没再多问,“好,那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后来那几天,阮眠再去医院总能看见周远的身影,但每回他人一走,林嘉卉就会把他带来的花丢进垃圾桶里。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出院那天周远特地请了假过来,中午他和林嘉卉还请阮眠吃了饭。
    等回到家里,周远又赶回公司,阮眠在客厅打扫卫生,过了会,林嘉卉从房间里收拾了一堆东西出来。
    阮眠认出其中一些都是周远以前送她的礼物,林嘉卉从前拿它们当宝贝,这会却全都弃之如敝屣。
    “师姐,你这是?”
    “都是周远以前送我的东西,我打算还给他。”
    林嘉卉从阳台找了个纸箱,坐在地垫上一样样往里放,“我准备离开b市了。”
    阮眠一愣。
    林嘉卉说:“我参加了我们科跟s市医院的交流学习研究,为期两年,下个月就要过去了。”
    “那你交流结束之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这次交流结束之后,我打算申请留在那边的医院。”
    林嘉卉笑:“你知道的,我的家乡就在s市,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周远,我是不会来b市读书的,更不会留在这里,讲真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说着,一滴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曾经视如珍宝的八音盒,喃喃道:“我甚至讨厌过去的那个自己。”
    阮眠心里难受堵得慌,偏头看向别处,抬手抹了下眼角,故作轻松的笑了声:“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
    “还有啊,不管现在的林嘉卉怎么样,我觉得过去的那个林嘉卉都是一个很勇敢的女生。”
    她为了喜欢的人而不顾一切的勇气,是十六七岁的阮眠曾经最渴望拥有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