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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洌冷冷地望着他, 听他用不屑的口吻评判徐循。
    楚国公继续说:“既然你先头也听说了, 我就不瞒你了,我和她娘呢, 自然也是希望小循好的, 但是她性子摆在这儿, 恐怕委屈了你, 我们也怕将来再有旁的妾室进门,也要委屈了小循。她着表妹, 是我们看好了的,模样也好,脾气也乖顺,又是小循的表妹,到时候都是一家人,也不会起什么矛盾。你便领她回去,做个妾室,岂不美哉?”
    江洌嘲弄地道:“既然你把她说得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领回去得了?”
    “你——!”楚国公勃然大怒,“那是我的外甥女,江洌,亏你还读过书,难道半点儿廉耻都不知么?你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小循还是你的女儿呢,”江洌冷冷说,“你不也照样给她的夫婿张罗着纳妾?如今你敢问我,我倒要问一问你,你们这些人眼中,可有半分礼义廉耻?”
    林氏赶紧和稀泥,说:“既然姑爷不喜欢,那就算了,算了……”
    江洌道:“若我没记错,小循才是你们的女儿,她喜不喜欢,在你们这里便毫不要紧?”
    “那是自然!”楚国公不悦道,“她不过一个女人,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好说的?”
    饶是江洌早有准备,如今也被他话里话外的轻视给激怒了。他垂在身边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握成了拳头,徐循注意到了之后,便是一怔,看向他,终于还是说:“……算了,仲景,我们回家罢。”
    即便她早就见识过自己这些家人的不堪,可如今看他们这样明晃晃地在江洌跟前丢人现眼,她依旧觉得一阵难堪。
    楚国公皱眉道:“我和阿洌说话,你一个女人,还插什么嘴?”
    徐循心平气和地道:“这国公府,我日后不会再踏入一步,今儿你是要骂我也好,要动手也好,我都不会忍着了,我想插嘴便插嘴,嘴巴长在我身上,你凭什么来管我?——从今儿起,我同你们再无瓜葛,你们就当徐三娘死了,也别指望相府这门婚事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你且好自为之吧!”
    此言一出,除了江洌在外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徐循这是,要同徐家断绝关系么?!
    徐家早几年前就败落得不成样子了,如今可以说很大程度上还要倚仗相府的提携,众人听了这样的话,又哪里会不紧张?
    楚国公却硬声说:“你倒是好大的气性!我看你出了这国公府,没了徐家嫡长女的身份,又算什么东西,他们江家也还未必就看得上你!”
    徐循冷笑了一声没说话,边上的江洌则施施然道:“国公不必如此小人之心,我娶小循,是爱重她这个人,要是她没你们这样的爹娘,只怕我还要再早上两年娶她回家呢。”
    “你——!”楚国公勃然大怒,指着这两人,破口大骂了起来,“荒唐!荒唐!”
    徐循只当没听见,她转头去看江洌,江洌便冲她弯起眼睛笑了笑。
    徐循忽地觉得很心安。
    她原也不想过这样乌烟瘴气的日子,可是她自一出生开始,就叫框在里头出不来,只能随着环境去努力地变化,有时候虚伪狡诈,有时候心狠手辣。
    可唯有嫁给了江洌之后,她才知道,一个人的日子是可以过得很美好的,不要整天提防着被人害,也不要整天算计着害人。
    能够遇见江洌,她何其有幸。
    她没有再去看跳脚谩骂不休的楚国公,也没看泪水涟涟欲言又止的林氏,牵着丈夫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荒唐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是她生存了十多年的地方,她为其鞠躬尽瘁,可得到的却是反咬一口。可事已至此,徐循已然不想再留恋这里了。
    后头忽然有人追了上来,竟是徐菁。
    “姐姐,”徐菁瞧着她,满眼都是泪水,就在徐循以她要为父母说好话的时候,徐菁又道,“姐姐,你今日走了,以后,还是我的姐姐么?”
    徐循轻轻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温和地道:“我不过不想见他们,你是最乖的,永远都会是我的好妹妹。”
    徐菁忍着眼泪,说:“那就好,那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回你的新家去,这个国公府,迟早要败落的,不值得你留恋了。我长大了,日后,再有什么难处,母亲再犯浑,我都要学着自己去处理,姐姐你不要再管我了。”
    徐循欣慰地道:“你的确是长大了。”她顿了顿,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还有一事,我先前没有告诉你们,如今你也大了,也该知道了。”
    徐菁忙道:“什么事儿?”
    徐循冷笑了一声,淡淡说:“从几年前起,我就往父亲常喝的补药里头掺绝育的几味药材了。这些年,府中没有新的孩子诞生,便是这个原因。”
    徐菁一惊,喃喃道:“……难怪了。”
    徐循道:“那药方,藏在母亲妆奁下的第二个抽屉里头,日后我不管这事儿了,这药还要不要用,便得你自己拿主意了。阿菁,姐姐累了,不想管了。”
    徐菁忍着眼泪,低声应下,“好……我知道了,姐姐,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啊。”
    徐循冲着妹妹笑了笑,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着江洌的手,继续往前走。
    才上了马车,她终于有些撑不住了,捂着小腹,蜷缩成了一团。江洌愕然地捉过她的手腕把脉,旋即道:“你每个月来小月子,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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