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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十八)

    她倒是信了,魏塱却还不信。他从头到尾都不信,不信世上有薛凌这么个人,可以杀了霍准后全身而退,又神鬼不知的灭了黄靖愢满门。
    他守在棺椁面前抹泪,心里笑的震耳欲聋。世上哪会有这么个人,不过就是他借些假说,哄骗昭淑太后暂时放下成见罢了。
    哪里能想到,这妇人如此经不住事。当初弑夫篡位的人,而今还不到山穷水尽,人自己就死了。
    他问宫女,太后是何时没的。宫女道是晨间还好好的,出门端口水的功夫,进去人就闭了眼。
    这么快的毒,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当年梁成帝咽下去的东西一样。
    可惜这些事情再不会有答案,连同当年薛宋案一起,不日将随着昭淑太后之死,彻底被埋入地下。至少,从现在看来,魏塱还有能力给他老娘办个风光大葬。
    可能最近丧事实多,又都是皇室里的人,礼部干起活儿来熟门熟路。第二日朝间便已一切议妥,月十二便是个黄道吉日,宜下葬。
    原昭淑太后为先帝妃嫔,该入妃陵,然如今天子在位,生母哪有不入帝陵的道理,一切规格制式皆以后位办理。
    人活着,她想当个太后,魏塱许了,实则多有不愿。人死了,她想不与梁成帝合葬,魏塱应了,实则提也没提。
    如今这节骨眼上,入帝陵是顺利成章,不入帝陵才是横生枝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个死人徒生不自在?
    再说了,哪有孝子不让母亲风光的。
    好在旁人并不知昭淑太后所想,背地里只夸人心想事成。现在死了,着实算命好。大梁仍在鲜花着锦处,等到来日,眼看儿子身首异处,又或瞧得母族断子绝孙,倒不如现儿个两腿一蹬。
    消息零零散散传回薛凌耳朵里,永乐公主又来壑园笑得一回,好在这次李敬思没与她碰上。
    薛凌其实有些不明白,永乐公主何以对昭淑太后恨的如此深。真论起来,这蠢妇人也就是旁余几个的手中棋,算不上主谋,何必呢。
    她木木然只顾奉承,并没想想,或许永乐公主根本不在意过往破事,她在意的,始终是那日不巧听到了真相,才惹得大祸临头。
    大概,她觉得若不是昭淑太后多嘴,她就可以一切如故,她本不在意无忧是怎么死,也不在意薛宋是怎么冤。
    等她笑够了,薛凌含笑将人送到门外,却听永乐公主道:“本宫,与你问句实话。”
    “嗯。”薛凌随口答了等着她问,半天不闻永乐公主开口,又奇怪:“嗯?”了声。
    永乐公主方骄纵道:“我与你,是有些交情在。本宫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可瞧着了,而今驸马也死了。咱大梁,虽说讲节讲行,可本宫贵为公主,断没有给个反贼守身的道理。
    我瞧那........李大人甚好,若是你与他.....”
    她再没说话,薛凌飞快反应过来,一连摇了数下头,前话赶后话道:“没有没有,您自便。”
    永乐公主甚喜,换了个温和貌,笑道:“没有甚好,我瞧你二人,也不般配,既得了你的话,以后......”
    “以后您二人白头偕老,夫唱妇随,子孙满堂....”
    “嗯?”
    薛凌忙改口:“妇唱夫随。”
    她编瞎话向来比真话顺溜,永乐公主狐疑瞧了两眼,虽觉着有些奇怪,想想是薛凌急于表明,不敢跟自己抢男子,倒也正常。
    笑笑算是承了恭维,仍不忘自持身份道:“论学识样貌,他是差些。可经历这么多事,我算是看透了。除了兵权,都是虚的。”
    薛凌点头如捣蒜,又指了指马车,道是天色已晚还是赶紧回。等人上了马车,又叮嘱还是少来的好,毕竟李敬思也常来壑园,万一魏塱起了什么疑心。
    永乐公主并不在意,挑着衣袖道:“他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我。”
    “到底还是小心些。”薛凌劝着,却仍在点头。好说歹说将人送走,又是长出一口气才回门。
    如今魏塱确然没心思顾着永乐公主在外头干啥,但是,她是实在不想伺候这蠢狗了,能少来几回还是少来的好。
    她近日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黄承宣其人,与黄家蛇鼠一窝,和昭淑太后一样,死了都是好事。
    可此人死了不足尾七,永乐公主就说要另觅良人。日后再说起,谁还能信....公主与前驸马本是一往情深。
    至于将主意打到李敬思头上,改日还真得问问。
    她又折得几只元宝,只说等薛瞑回来了,就一道儿去烧。夜至酉时末,逸白急匆匆进来,说是特意打听了一下,沈将军竟然在京中大肆查人。他语有怪罪:“怎么也没听姑娘说过啊,不知如今还来不来的及。”
    薛凌奇道:“什么就来不及了。”
    “难道姑娘不是为这个着急,沈将军在找一个眼里有红痣的年轻男子。姑娘看,是不是炮制一个出来,让他捉具尸体去,就此罢了。”
    薛凌尚且愣了片刻才记起那个油点,说不心惊是假的,没想到这么丁点大个东西,都能让沈元州逮着。
    然又不至于自乱阵脚,她自己尚要半天才想起这么回事,料来也不会有人因为一个油点把女子说成男。何况沈元州已经说是颗红痣,想来误会颇深。这倒好了,更加能遮掩薛瞑之事。
    她劝逸白道:“不必如此,上哪去找颗眼白上有红痣的男子。我当日是被滚油烫了,你再弄一个人出来,没准画蛇添足,反让他记起我来。查且查着罢,不必管他,正是如此,我才没与你多说,只遣了了薛瞑去看看。”
    逸白听明原委,稍放心些,对薛瞑出京更是深信不疑。另又提起月十五可往宫里一趟。薛凌并不想与霍云婉碰面,奇道:“前几日还说不方便进去,怎么今儿就改了。若是出了乱子....”
    逸白笑道:“不妨事,昭淑太后身逝,宫里处处念经拜佛,就差将整个隐佛寺搬进去了。。”
    薛凌只得认承,偏头瞧了瞧那堆的满满的篮子,道:“也好,我赶早了去,顺路与我伯伯焚些纸钱。”又听她特意交代:“就要上回赶马的那汉子,无需旁人。”
    逸白自是一一应下,瞧着他出了门,薛凌抬头,月色底下,院里几树梨花已开的雪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