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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导师(下)

    刚才小青那一下子,将他吓坏了。
    “不大好说,总体上,巫师类似于辅助战修,偏重于精神力与术,而稍稍轻于法。
    常见的巫师分为八大类,尸、鬼、虫、毒、蛊、咒、血炼、邪祭,邪祭最诡异,不过需要足够的祭祀时间与充足的祭祀条件,咒术也诡异,同样需要一定的施咒时间。
    我用小青作战,也需要给我命令小青的时间。
    小青与小碧是特例,小青是蒙南一个禁地万巫公墓里面一只蝶妖,将它赠送给了我。
    小碧是我在另一个禁地玄昆池发现了它,当时它被数只强大的毒物围困,我冒着危险,将它救了出来,于是它一直跟着我。
    否则以我的精神力,根本没能力将它们收服。它们是特例,不是常例。
    能驭使王级生灵者,基本上都是顶级的大巫,放在战场上,这些敌人与你们没有关系。或真的不得不到了由你们来对付的地步,局面便危险了。”
    不仅蒙南战场,各处战场皆一样,兵对兵,将对将。
    即便兑子,也不会由武师来对付武王级强者,除非一种可能,如狐山之败时的唐军。
    柳秀继续说下去:“谁强谁弱呢,给巫师充足施放巫术的时间与条件,战力会比传统的修士更强大,但到了两军混战之时,巫师又不及传统的修士。因此不能粗暴地说谁强谁弱,得看战局或战斗的环境偏向于那一方。
    虽然我说巫师与巫术有正有邪,多数巫师与巫术确实很邪恶,有的邪恶的巫术杀伤力也很大。如何施放,我不会说了,不过我会陆续讲解它们的原理与克制的手段。
    最后再重申一遍,下面我开始讲正文,很枯燥,若是有心将它们当成自己的选修课,请留下。若是来看热闹的,请出去。”
    又走了一批学子。
    课室里还有六十几名学子留了下来,柳秀看了一眼,能从他们眼神里看出来,至少一半学子是真心想留下来学点东西的。
    “怪我啊。”
    因为柳秀后面几场大捷,不但柳招重新低估了蒙南与甬罗王,包括这些学子,也抱着一样的想法。
    西海是绞肉场,更危险。
    西疆太遥远,北疆说不出所以然。
    想要建功立业,于是蒙南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柳秀又补了一句:“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抽空编一本书,专门讲蒙南各种地形地貌,以及一些大部落大势力的分布。”
    窦轨说:“柳导师,蒙南似乎很大吧。”
    能算是质疑,但与李贵他们不同,那不是质疑,是挑衅。
    这句也说到关键上了。
    “蒙南是不小,不过因为寻找皇蛊,我几乎踏遍了半个蒙南,甚至广庭道西部地区,包括前段时间刘长河院长的家乡辰山府的西部地区,我皆去过。西到烟萝城、雷霆峡,不过大唐军队只要攻破苍海,基本上不会再西行了。烟萝城离苍海已经不远,这本书编出来,还是有一些参考意义的,至少沾到了蒙南,我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心里在说,这本书编出来后,不是让你们打胜仗的,而是关键时侯逃命的。
    学院有地图,但看看地图,便能知道各地的具体地形,能用来逃命?特别是在地形复杂的蒙南,想都不要想。
    柳秀开始正式授课。
    他知识面博杂,旁证博引,这堂课并不无趣,至少诸学子能听得进去,有的学子真的用笔仔细地将柳秀所说的要点记了下来。
    下了课,两节课中间有小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窦轨说:“柳导师,能不能讲一讲望云城之战?”
    “窦轨,我讲的是巫术与巫医,兵学与我无关。”
    “学院已将望云城之战编入了教材。”
    “哦,”柳秀想了一下,其实望云城之战,放在大唐历次战争中,只能算是一场中小型的战役,可能里面种种计算,让学院看中了,这才编入了教材。
    “既然编入教材,我便说一说,”柳秀画了一幅图:“这便是望云城的地形,可谓是金汤铁壁,易守难攻之地。故千百年来,几乎无人打它的主意,造就了它的安定与繁荣。不过承平久了,已经忘记真正战争,于是成也是这段城墙,败也是这段城墙。”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童谣,说:“就如我朝的关东道、梦泽道、南原道、江右道、江左道,位于内腹,承平久了,若是有无数大军杀来,各府虽有驻军,大多数府县会迅速失守。无他,承平久了,百姓与官兵皆不知道何谓真正的战争了。”
    柳秀只是说一说,福帅在北疆的一些动态有些可疑,多是养匪自重,谋反是不大可能的,毕竟他已经位极人臣,只要不摆明着站队,无论李怀忠,或是柳招,皆不会失去理智地动他。然而一旦真的想谋反,后果同样很严重。
    略过。
    继续说下去:“此战想复制很难,首先承平得久,不知真正的战争。有险可倚,以为太平无事。能提前将一批高手悄无声息地送进去。自己手中还有许多高手,能迅速控制局势或各个城门。能找一个借口,兵临城下,还让敌人放松警惕。
    真正符合这些条件的战争并不多,因此兵法云,上兵伐谋,又云,兵道正诡相间,以正为主,以奇为辅。若是一味走诡道,其实已经落了下乘,弄不好便会成拙,会败得更惨。那一战,主要狐山之败大唐军马伤亡太重了,我又不喜死人,不得已而为之。”
    窦轨认真地问:“若是有意外怎么办?”
    “问得好,永远不要想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之千之外,各个军神在世,也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说一些兵法大家能看到一些大势,然后再利用这些大势,增加自己胜利的筹码。
    虽然我算到了甬罗王可能不讲信用,换战俘会出意外,再利用这个意外,率大军追到望云城下,继续向罗衣城追,然后暗中将精锐军队抽调回来,但也防止了意外发生。因此战前,布置了数个方案,这个,大约教材书上未写到了。”
    柳秀将望云城之战前,可能算到的种种意外,以及应对方案,一一说了出来。
    唐皇尚武,连带着百姓也喜谈兵,更不要说这些学子了。
    一起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节课开始,既然如此了,柳秀索性往开里说。
    不但说了蒙南的风土人情,顺便还讲了一些兵法、阵法、元纹学、元丹学、铸器学等方面的内容。
    学院不乏优秀的导师,也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但论知识面博杂,则无一人能及柳秀。这些导师往纵向讲没问题,但像柳秀这样大规模横向讲解,几乎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许多学子听入了神,不时地提出问题。
    不谈动手能力,只说理论,什么问题柳秀不能回答。
    这节课讲下来,许多学子视柳秀为天人,一起拱手说:“柳导师,我们折服了。”
    柳秀一摆手说:“离开午饭还有一会,顺便我再讲几句。我以前也收过一个徒弟,不过与你们相比,确实差了一些。比如刚才你们的提问,许多提问,问出了关键所在,这也代表着你们的智慧与眼力。
    去年学院便让我来做导师,我一直未答应,有数个原因,你们处于上升阶段,我也处于上升阶段,要修炼,要学习,时间紧张,我义父得罪了一些人,我也得罪了一些人,恰恰可能会代到学院里,我不来便罢,一来必然会遭到一些刁难,有的人看到了我修为不高,岁数不大,却成了一等侯,心里面不舒服。
    因为止回谷,魏公看到我东跑西跑不放心,强行请来了书旨,试图用学院将我困在京城,以保我平安。
    我说了几个条件,不给薪酬都不要紧,给了我也不在乎,反正是低级导师。”
    这节课才真正展现了柳秀的见识与知识,低级导师有这么广博的知识与教导能力?
    柳秀不是替自己鸣冤,而是为下面的话服务的:“还有学院的道场,我手里不缺乏元石,也有门路挣元石,何苦与各个学子抢道场名额?因此我的条件是,若是有学子刁难我,我必须按院规执行相关的惩罚。若是有一些导师刁难我,恕我抗旨辞职。
    但看到你们,让我看到了许多希望。
    今天,我最后嘱咐三段话。
    朝廷征南基本上会定下来了,什么时侯出发,就不清楚了。胜当然更好,败……总体上大唐比蒙南强大了无数倍,更富裕更文明,兵强马壮,军纪森严,装备精良,短处呢,对巫术略有些陌生,对蒙南各方面的情况也不大了解,不齐心,依然低估了甬罗王。
    别看大肚峡与三河镇两战,甬罗王就在不远处,大肚峡之所以闷死了两万多名蒙蕃精锐前军,乃是甬罗王做梦未想做古族人会挖了一条漫长的石道,以及有人掌控了夜魔毒,三河镇大捷乃是甬罗王做梦未想到,会有人率军从万巫公墓借道,这是意外的意外,不能作常数。
    记住,一旦战败,记住这段时间我传授的知识,以及未来,我所著的那本蒙南地形地理书上所说的内容,想办法逃回来。
    你们是大唐初升的太阳,各道各府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天之骄子,逃出来的人越多,对蒙南了解的人便会越多,一旦成长起来,早晚地将这个仇一举报之。
    学院对道德的教育渐渐忽视了,但你们是大唐未来的精英,必须给自己设一个做人的底线。
    我岁数比你们仅大几岁,杀人无数,除了几场战役杀了无数敌人外,平时也杀了许多人,但这些人要么是歹徒,要么是想杀我的人。平时更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不作恶,不持强凌弱,不巧取豪夺,不奸.淫掳掠,不强买强卖。
    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才是一个值得整个大唐尊重的人。
    你们正是学习的时侯,不要贪玩,除了修炼、主课外,尽量地多学一些知识,学院之所以设立选修课,也希望你们有一个广博的知识面。
    春天,我从止回谷返回,看到一群山匪,然后带着陆家小娘子去了匪巢,里面有不少厉害的人,我们两人仍不是其对手,于是我用了毒,用了蛊,以及其他的一些手段,结果将他们全杀之。
    当然,修为很重要,不过广博的知识,以及众多的手段,足以让你们,让我能做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在战场上同样如此,再如大肚峡之战,不仅有古族人的通道,夜魔毒,我还估算到敌人的骄气,我又用了一个阵法,还有,通道尽头便是苔溪河,苔溪河汇入乌河,故敌人钻到通道里,开始情急,于是一股脑全钻了进去。
    算计,阵法,对毒理和蜉游学的了解,熟悉地理地形,缺少一样,此役都不会大胜。
    这便是智慧,与博杂知识面所带来的好处。”
    仅是这三段话,柳秀便尽到一名合格导师的责任。
    第二天,柳秀惊奇地发现,来听讲的学子未少反多,多了好几个学子。
    反正一只鸭子是赶,一群鸭子也是赶,多就多吧,柳秀继续开讲。
    这些学子论品德确实良莠不齐,不过论资质与智慧,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两节课听完,无一不拱手称谢。即便一两个想来挑刺的学子,心中也茫茫然一片,果然柳秀最秀啊。
    仅是两旬下来,柳秀在学院便拥有了不小的名气。
    孔道国都惊动了,他刻意过来,站在外面听了半节课,下课,不满地问道:“学院让你来讲巫术与巫医,你讲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