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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 胸脯

    柳营村,位于沙县县城北面二十里的位置,村中十余户人家,大半都姓柳,如今兵荒马乱,这十余户人家却是跑了大半,只有三两户尚在村中了。
    村东头的两进宅子里,吴都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怀中女子的脊背,叹息道:“琳娘,我当真得走了。”
    “奴家不舍得……”被唤作琳娘的女子轻轻的抬起了头。
    这位琳娘其实是村中的寡妇,她看起来三十许岁,容貌媚态十足,身材虽然矮小,却有一对傲人的胸脯。
    三个月前吴都从此经过,偶然间见到了正在独自挑水的琳娘,老军师见这女子虽然身材娇小却凹凸有致,整个人便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诱人。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吴都的身体着实是老而弥坚,他竟然对这个寡妇产生了情欲……琳娘平日里自己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着实也需要寻找一个强力的靠山。
    于是二人这么一来二去,便好上了。
    本来按照吴都的想法,是要将这母子二人接到沙县县城之中和自己同住的,但是碍于邓茂七治军严苛,严令禁止调戏民女,吴都生怕引起了铲平王的误会,便只能每天夜里赶来柳营村之中和琳娘相会了……
    吴都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按道理来说,续弦的事儿邓茂七应该也是不会管他的。但是这位铲平王对于下属的苛刻,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起事之初,便有位名叫黄柏的高手,因为强抢民女而被邓茂七亲手捅死了,这件事情在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吴都即便和琳娘两厢情愿也绝不敢去叨扰麻烦铲平王大人。
    “唉……”吴都叹了口气,他心知自己这次跟随邓茂七向东退兵,想要再回此地不知要到何时了,甚至有可能今生都无法再和这位女子再一次相见。
    他想到天涯、生死两茫茫,兵荒马乱之下这位俊俏的寡妇也不知未来的日子会如何,一时间有些心中黯然,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金元宝来,喟然道:“琳娘,你拿了银子,乘着官兵没来往北面去吧,到杭州买一处房产,等我……”
    “什么人?”吴都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自己的亲兵厉声的呵斥传了过来。
    阴鹜的声音随之而来:“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有个俊俏的寡妇住在这里,咱兄弟几个想来瞧瞧!”
    “官人——”琳娘身子猛然一紧,她下意识的搂紧了吴都的腰,胸前的波澜起伏死死的抵在后者的腹部。
    然而吴都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摩这种旖旎风情,他下意识的以为闯入者是一群散兵游勇,便冷哼一声,提高了音量喝道:“就说铲平王帐下的吴兴博在此,叫闲杂人等赶紧给我滚开!”
    他的亲卫当即毫不犹豫的用倨傲的声音呵斥道:“听到了没有,吴先生在里面!你们还不快滚!”
    “滚?”阴鹜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进来,带着挑衅的意味道:“吴大人,我家先生想要见见你。”
    “嘎吱——”木门被一把推开了,吴都满脸怒容的踏步行了出来,抬眸一看便见院中站了七八条壮汉,瞧这些人的衣衫装扮该是自己军中的士兵了,他有心想要在琳娘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便怒声道:“谁要见我?”
    他刚说完这话,便觉得眼前这人几人之中,领头的那人容貌有些面熟,又迟疑了一瞬——这些人莫不是铲平王派来寻自己的?
    他这么一想,语气便转缓了一些,问道:“你家大人?”
    “吴先生,半日未见,甚是想念啊……”随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名穿着藏青色书生袍,头上带着纶巾的书生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带笑从几人身后走了出来。
    “陈……陈鉴胡?”吴都瞧见面前的这人,当真是有些懵了——对方不跟着铲平王东撤,却跑来了柳营村?
    莫非这厮是想要撇下铲平王,向北逃窜,途径这里?
    想到这里,吴都便心中生出了些鄙夷,随意的拱了拱手道:“陈先生,依我看,你我二人是要分道扬镳了?”
    “却是如此。”陈鉴胡笑了笑,脸上再也没有了前几日的落魄,他如今已经彻底的放弃了白莲教的这条路,反而心中释然了。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与其跟着铲平王葬身海岸,我倒不如死中求活,带着弟兄们觅一条生路啊。”
    “哼……”吴都心中当然知道往东退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在他看来,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和官兵正面抗衡只会加快死亡的过程!
    并且,他本来就在这个问题之上和陈鉴胡意见相左,眼下铲平王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计谋,自然可以正面自己比陈鉴胡要更加沉稳了。
    虽然奇谋偶尔能够取得奇效,但吴都始终相信,稳扎稳打方为正途——沉稳,才是一位谋士所需要的最重要的品质。
    他心中转瞬之间已经将自己抬到了极高的位置,自然便有些居于上位者的傲然神色浮于脸上:“陈先生,既然您要北上,那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呵呵呵——”陈鉴胡突然笑出了声来,他越笑越大,越笑越放纵,最终笑的前仰后合、气喘吁吁了起来。
    吴都见这厮笑起来宛若发了疯,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却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好笑之处,只得抬头望向纵情大笑的陈鉴胡,愕然询问道:“陈先、陈鉴胡!你……你笑什么?”
    陈鉴胡终于止住了笑意,他此刻笑的面色涨红,声音也有些嘶哑了:“我在笑吴先生您想要和我就此别过,正和我的念头一样啊!”
    “那又有什么好笑的——”吴都刚刚说到这里,突然便一怔,愕然抬手指着陈鉴胡,身子连续后退了两步,喊道:“你,你要做什么?”
    “吴先生,你紧张什么?”陈鉴胡咧嘴笑了起来,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发灰白的老书生,阴笑道:“您跟着邓茂七往东都不怕,又怕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