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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过年(三)

    “干爹,干爹,奶奶说,吃到铜板的人,以后没有沟沟坎坎了。”
    “呵呵,嗯,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黎嘉志,黎嘉泽惦记着地窖里的大西瓜,半大小子饿死老子,饭碗刚放下半个小时,两人的肚子又可以装东西了,过年的时候,大人们对小孩子都纵容不少。
    “行了,行了,去吧,阿志照顾的那么精细才结果丰盛。”
    黎奶奶看着两个孙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答应心里也不忍啊,更何况过年不就是过的孩子嘛,痛快的答应下来,黎嘉志带着黎嘉泽,拿着大箩筐就去地窖入口了。
    黎嘉钰吃饱喝足有些困意,锁在沐成栋怀里迷糊呢,对于西瓜并不稀罕,虽然这个时代的东西,原汁原味令人难忘,可是她有法宝,随时可以吃到呢。
    大人们讲究大年三十守夜,不到十二点以后不会睡觉的,三伯父要跟二伯父作伴,吃完饭聊了一会儿,就卷着铺盖离家,手里提着马灯照亮。
    黎嘉志抱着十几斤绿皮大西瓜走进来,黎嘉泽拿着一把长刀,黎奶奶无奈的看着两个孙子,那把刀她藏的很好啊,怎么被两个破小子翻出来了,真是家贼难防啊。
    有些伤感的想起了自己的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有,这把刀还是他当年回来的时候留下来的,说是缴获的日本军官的战刀。
    那个时候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向自家亲娘诉说着对以后生活的憧憬,黎奶奶眼睛湿润,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娘,您不要担心我,长官对我很好,呵呵,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回来,侍奉您老人家,哪里也不去,娘说过,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当年我受伤躺在医院里,长官亲自找了最好的军医,您儿子这才活了过来,这份情谊儿子无法忘记,娘,自古忠义两难全,
    这是日本人的刀,儿子在战场上缴获来的,给您留着做个念想吧,娘,您要多多保重身体呀,等儿子回来的那一天,好吗?”
    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伤悲,黎嘉志,黎嘉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是还是十分懂事的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左一右围在黎奶奶身边。
    沐成栋抱着黎嘉钰哄着睡觉,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看过去,哎呀,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悲悲戚戚的,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要对症下药啊。
    “婶娘,您这是这么了?”
    “唉,这两个孩子拿的那把刀是我大儿子的,他跟着国名党撤退去了台湾,不知道是死是生,感觉跟说书的说的那样,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有消息也无法传递回来,婶娘,国家的形势不是很乐观,如果真有什么,你们也不会这么安逸的。
    人在外面飘,有时候没消息才是好消息,台湾离中原很远很远,两个地方又没有什么联系,婶娘,大哥一定还活着的,家有老母谁能不挂念呢,
    还不是因为大环境影响的,婶娘,以后国家形势好转了,我们托人去打听,悲伤容易伤身体,您可要放宽心,耐心的等待我大哥回来尽孝啊。”
    “是这个理儿,唉,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是也知道国家形式不好,不回来也有不回来的难处,
    做娘的岂能怪他,这心里头就期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我的心啊,就知足了,尽孝不尽孝的,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婶娘,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以后还能不光明了,大哥在远方也会祈祷上苍,让您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所以,婶娘,我们应该高兴,不能辜负了大哥的那么心。”
    “哎呀,可不是,是我钻牛角尖了,阿志,阿泽,快,快把西瓜切了,呵呵,这大过年的,看着红红的瓤子,心里也舒坦。”
    黎嘉钰也许是今天在外面跑的地方多了,还没有成年的身体很疲乏,早就睡的不知道天王老子是哪一个了,众人也不舍得唤醒她。
    黎嘉钰在大年初一的炮声中醒过来,黎奶奶笑呵呵的走进来,给她穿上新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桃红色衣服穿在皮肤白皙的她身上,增添了几分娇贵。
    “嗯,我们鱼儿跟桃红色真搭配,瞧瞧,水灵的像个仙女,呵呵。”
    “奶奶,今天还要去别人家拜年吗?去年我的小花包有点小了,有没有给我再做一个呀。”
    “有,有,早就做好了,够你装干枣,核桃,花生的,跟在你哥身后,慢点走,不要冒冒失失的摔倒了,新衣服可是要穿一天的。”
    “嗯,知道了,奶奶,等会儿吃饱饭,给奶奶,干爹拜年。”
    “知道了,你这个小妮子,满眼都是压岁钱。”
    黎嘉钰撒娇的钻进她的怀里,特别不好意思,都多大的人了,还惦记着那个可怜的压岁钱,呵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前世的种种仿佛渐渐远离,自己就是一个软嫩可爱的小萝莉。
    还没有吃早饭,赵畅带着赵顺就来到了黎家,他们昨天跟黎嘉泽,黎嘉钰说好的,一起挨家挨户拜年呢,压岁钱不压岁钱的,他们不在乎,就是喜欢大人们往包包里塞零食。
    那个年代物资贫乏,小孩子们的零食几乎没有,要不就是地里出产的农作物,偷来烤一烤,那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糖果,麻辣条什么的,都是无法想象的食物。
    压岁钱回家的时候就会被大人们要走,压根都不属于自己所有,不如零食这种东西,那是实打实的吃到自己的肚子里呢的,大人们不喜欢呢。
    赵畅看着桃红色的鱼儿,那颗少年的心,火热火热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鱼儿怎么又好看了呢,哎哟哟,这可怎么办呢,太伤脑筋了。
    并没有来得及给家人拜年,就被兄弟俩个催促着出门赶场子,黎奶奶把小花包斜跨在黎嘉钰身上,围上围巾,戴上手套,这才放心让他们离开。
    沐成栋每天起早习惯了,早早的就去外面走了一圈,锻炼了一番,回来一看,孩子们不在,就知道挨家挨户拜年去了,笑着摇了摇头,童年真好啊!
    黎家并不是本地人,没有多少亲戚往来,初一的午饭很丰盛,干豆角,茄子干什么的,都轮番变着花样上桌,最最让人百吃不厌的还是鱼汤。
    沐成栋即是黎嘉钰的干亲,也是黎嘉志的授业师傅,双层身份让他在这个家,没有什么外来感,相处的特别和谐,冷清过年那么多年的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没有家没有亲人,就跟没有根的孤萍一样,心也跟在半空中飘荡一般,没着没落的,尤其过年万家团聚的那一刻,那种凄凉凉侧心扉呢。
    “干爹,快吃,奶奶做的鱼汤特别有味道,今天还放了豆腐呢。”
    “是啊,阿成,咱自家人,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虽谈不上什么味道多好,最起码解解馋,你在我眼里还是一个孩子呢,过年可不就是过你们的吗?”
    沐成栋心里软成一滩水,是啊,他是黎家的一份子,再也没有往年的冷清,他也有家人,也有长辈,从前的那些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嗯嗯,你们也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黎家二伯父,三伯父就是典型的农民,老实巴交的,不会什么客套话,有的是那些不作假的笑容,三伯父还细心的把鱼肉中的刺挑拣掉,放到黎嘉钰的碗中。
    正在跟豆腐奋斗的她,抬起头对着自家不善言谈的三伯父笑了笑,温情充满着不算富裕的堂屋,这是她最喜欢的生活,平淡而真挚。
    那个狠心留下兄妹两个的黎妈妈,仿佛飘荡的很远很远,反正两人从来没有说过她,黎嘉钰是想不起来,有吃有喝有自由的黎嘉泽更是忘得彻底。
    初二的时候,张凤梅拉着架子车,上面坐着三胞胎,黎嘉钰,车后面跟着黎嘉泽,带着过年的礼物,浩浩荡荡向着张庄而去。
    “大姐,你歇会,我来拉。”
    黎嘉泽自认为自己长大,可以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走在半路上,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尝试一下拉架子车的乐趣,看了看平坦的大路,张凤梅没有拒绝。
    但是也没有放心大胆的跟在后面,而就在旁边暗暗的护着,她不想伤害一个孩子的努力,尤其还是一个正在树立三观的男孩儿,打击可能毁了孩子的一生。
    看着自家大姐拉着轻松,没想到真正上手的时候,却有些艰难,但是他并没有尥蹶子,而是咬牙行走了几百米,张凤梅看到气喘吁吁的黎嘉泽。
    “阿泽,快到张庄了,你停下来吧,要不然让你大舅看到,大姐会挨训的,好不好?”
    “呃,嗯,好,大姐,正好我也拉不动了。”
    “呵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个男人样儿,将来一定很出息。”
    “呵呵,呵呵!”
    黎嘉泽得到张凤梅的表扬,心里十分高兴,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乐乐颠颠的离开驾驶的位置,来到旁边打下手,嘴里还开心的说着跟小伙伴玩耍的事情。
    张凤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真怕一个不小心人,让阿泽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不好教导了,稍有不慎有可能要走弯路。
    黎嘉钰在车上听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感叹,果然是当做教师的,这思想工作就是不一般,三言两语都打败了阴影,给自家哥哥树立了自信的丰碑。
    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么蓝,那么清澈,仿佛被水清洗过一样,漂亮,干净,朵朵白云自由自在的飘荡在无边无垠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路上还能遇到同样走亲戚的人,大部分都是不行,像黎家有一辆自行车的不多见,那还是拖了黎爸爸是工人的福,有票有钱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