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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卿心难猜

    荣和长公主训了半天,见他愣愣的没有反应,也不忍心说他了,叹了口气,忽地想起一个可能,忙压低声音,“慎哥儿,音音别是发现你不愿要孩子了吧?她那个性子,生气多半就是闷在心里,这才闷出病来了!”
    宁慎之一愣,随即摇头,“不是”。
    荣和长公主狐疑看向他,“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宁慎之默了默,沉沉道,“祖母您别管了”。
    荣和长公主见他那个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也知道说服不了他,索性甩手走了。
    宁慎之在原地站了半晌,见秀今端着药过来了,才恍然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亲自伺候着仇希音喝了药,又往她嘴里喂了颗蜜饯。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仇希音脸上的婴儿肥就完全瘦了下去,下巴尖尖,面色苍白,越发显得那双猫儿眼大得可怜,宁慎之看着情不自禁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哑声道,“燕燕儿,对不起”。
    宁慎之的吻一触即离,仇希音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与你无关”。
    “燕燕儿,你好起来,什么都随你好不好?你想要孩子,我们就要七八个,你想我离你远一点,我无事就绝不烦你,你快点好起来”。
    宁慎之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声,控制不住地将仇希音紧紧搂在怀里,浑身都在发抖,“燕燕儿,你快点好起来,我害怕”。
    仇希音想说只是起烧,没有大碍,更不必要害怕,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宁慎之颤抖着去解她的衣裳,“燕燕儿,我们现在就要孩子,现在就要,你不要再生病了,不要再生病了”。
    那一瞬间,仇希音忽地就理解了自己说夫妻之事只是为了绵延子嗣时,宁慎之的感受,因为她听了他的话,只觉刺耳无比,甚至控制不住地伸手推开了他,力道之大甚至比他们初初成亲时她本能抗拒他的亲近时还大!
    宁慎之不提防间被她推了个踉跄,抬头愕然看向她,“燕燕儿,你不是说想要孩子?”
    仇希音慌乱又无措,伴着没来由的委屈汹涌地冲刷着她酸涩臌胀的心。
    宁慎之脸上的无措慢慢转化成了委屈和黯然,“燕燕儿,你告诉我,到底想我怎样?”
    仇希音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心口汹涌的委屈和隐隐的恐惧化作眼泪溢出眼眶,她控制不住地呜咽了一声,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扑进了宁慎之怀里,攥着他的衣裳用力搡打着他心口,“是你不对是你不对你不对……”
    宁慎之一愣之后便是狂喜,音音,这是在向他撒娇儿?
    他小心翼翼地一手搂住她肩膀,一手轻轻抚着她后背,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复杂不安,无论怎样,这一步,他算是走对了,尽量放柔声音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别哭了,是我不对……”
    ……
    ……
    仇希音枕着宁慎之的胳膊醒来后,恍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话说本来是她在骂宁慎之贼喊捉贼,怎么后来就演变成这样了?
    宁慎之沁凉的肌肤贴着她,她有些别扭,更多的却是舒服,甚至忍不住想要将掌心贴上去凉一凉。
    她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控制住了,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宁慎之一点一点舔去她眼角你脸颊的泪时,她心头微微的痒意和身体滚烫的热度。
    她想着又有些脸热起来,又将脸往宁慎之心口埋了埋,不由就舒服地喟叹出声,还好,还来得及,这一辈子他们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像上辈子般肆意践踏他的真心和爱意,宁慎之也还没有彻底被她伤了心肺,冷了心房……
    “醒了?”
    仇希音低低嗯了一声,宁慎之伸手探了探她额头,长长吐了口气,“音音,你说是我不对,我是个武夫,不懂女儿家细腻的心思,我哪里不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不要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病来”。
    仇希音心中五味陈杂,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你没有不对,是我不对”。
    语气近乎哽咽,宁慎之僵了僵,随即更紧地将她搂进怀里,“是我不对,我娶你时发过誓,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我没做到”。
    仇希音只觉心头越发柔软,夹杂着丝丝庆幸,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贴着他心口,双手揽住他劲瘦的腰身。
    两人安静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宁慎之忽地低低笑了起来,仇希音讶然抬头,“笑什么?”
    宁慎之伸手抬着她的下巴,凑到她唇上亲了亲,“笑我们这算不算床头吵架床尾和?”
    仇希音,“……”
    仇希音的脸一下就烫了起来,缩回手,推着他离自己远一点。
    宁慎之又亲了亲她脸颊,就势坐了起来,“饿了吧?到吃药的时辰了,先吃点垫垫,再喝药好不好?”
    仇希音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宁慎之心情极好地捏了捏她的脸,起身下床。
    至此,仇希音和宁慎之婚后第一争吵算是告一段落,仇希音心结既解,没有再反复起烧,不几天就慢慢恢复了。
    期间宁慎之几乎没出门,一直在家陪她,他搬回了仇希音的房间,只除了第一天那次,他一直没再缠着她亲热,仇希音以为他是体恤自己病中体虚,心头越发温软。
    第三天,传名就说不需要再吃药,到第五天,传名就说仇希音已经完全康复。
    仇希音感念他两世的情谊,又自觉这些日子颇对不住他,到了晚上,特意早早沐浴上了床,又深怕宁慎之以为她还是病中虚弱才早早上床,绞干头发后特意挽了个髻,插上了那支剑兰花簪,拿上针线篮靠在床头做针线。
    宁慎之见她上床,果然也早早收拾妥当上来了,偏头看了看就伸手抢走了她手中的绣绷,温声道,“燕燕儿,我是很喜欢你给我做个荷包衣裳的,但也不需要你在上面花费太多的心思,一年到头的做个一件两件就行,别伤了眼睛”。
    仇希音本就是做做样子,闻言点了点头,宁慎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夸赞道,“燕燕儿戴这支簪子真好看”。
    仇希音被他这般直白地夸得颇有些脸热,瞪了他一眼。
    宁慎之伸手抽下她发髻上的簪子,随着仇希音青丝飘拂而落,他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幽深的双眸亮得几乎能发光,与前世一般无二。
    仇希音只觉得心头又酸又痛又软,腰身一软扑进了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
    宁慎之似是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回搂,笑道,
    “呀,今天我的燕燕儿怎么这么热情?”
    仇希音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双臂搂得更紧,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这么迫切地想要紧紧搂住这个男人,让他永远不能离开自己。
    宁慎之似是感知到了她汹涌的情绪,安抚地轻轻抚着她的背,亲/吻着她的发丝。
    宁慎之的动作轻柔而缠/绵,然而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任何更亲密的动作,就那么搂着她直到她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如果他再哼上几句江南小调,她就要以为是太祖母在哄年幼的她睡觉了,仇希音在睡着前恍惚想着……
    ……
    ……
    第二天晚上情况依旧,第三天晚上亦是,仇希音无法再自欺说是宁慎之怜惜她病情未愈了!
    可到底为什么?
    明明他们已经和好了,宁慎之待她也十分温柔体贴,为何还是不肯亲近她?
    仇希音思绪纷杂下哪里睡得着,宁慎之还是前几天一样一手搂着她,一手轻缓抚着她的后背,只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宁慎之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应是睡熟了。
    夜明珠淡淡的微光中,仇希音缓缓睁开眼睛,静静打量着宁慎之熟睡的侧脸,她从未细看过宁慎之的长相,他身上的威势太强,上辈子她根本不敢抬头细看她,这辈子,又从未起心去看,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第一次见面时那匆匆一瞥。
    这般一细看,她才发现宁慎之的长相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阴柔阴冷,他的五官竟是出乎意料的精致好看,即便在睡梦中眉梢眼角也似乎带着微微的冷意,这种冷意为他精致的五官染上了一层不容忽视的锋芒。
    仇希音身边的人几乎个个容色出众,唯一一个谢嘉棉在容貌上稍稍逊色,却气质谈吐极佳,完全掩盖了容貌上的不足,所以仇希音很少注意他人的长相,亦不觉得容色出众是什么长处,可此时她忽地就觉得对着这么一张美好的脸,她就算看上一夜也不会觉得厌烦。
    怪不得宁慎之总是喜欢看她,喜欢打扮她,还动不动就要夸她好看。
    仇希音杂七杂八地想着,就听到头顶宁慎之忍笑的声音,“燕燕儿,你再这么看我,我忍不住了,你可不要怪我耽误了生孩子的良辰吉时”。
    仇希音瞳孔微缩,宁慎之睁开眼睛,低头亲了亲她睁得圆滚滚的眼睛,“要起夜?”
    仇希音吐了一口浊气,“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生孩子的良辰吉时?”
    “不是你说的么?要按祖母说的做,至少得隔上七天才容易怀上孩子,我记着,要到明天才满日子”。
    仇希音,“……”
    宁慎之又亲了亲她,问道,“起来吗?”
    “不起”。
    仇希音浑噩应了一声,宁慎之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不多会又睡着了,仇希音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一直到东方发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感觉刚闭上眼睛,宁慎之就坐了起来,她一惊,忙睁开眼睛去看他。
    宁慎之动作一顿,安抚摸了摸她的脸,“再睡会,我出去有点事”。
    “这么早什么事?”
    “明天就是小皇子的满月礼,我要进宫去瞧瞧,你继续睡,我快一点,说不准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仇希音默了默,又恍然想起来,“我伺候你更衣”。
    宁慎之亲昵捏了捏她的脸,“小祖宗,我可不敢受你的伺候,快睡吧,乖”。
    仇希音,“……”
    这样的肉麻话宁慎之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上辈子那个寡言冷面的摄政王她已经快记不得是什么样子了……
    ……
    ……
    一直到子夜时分,宁慎之都没有回来,仇希音昨天几乎一夜没睡,实在撑不住收拾收拾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双手在身上四处肆虐,她本来就有下床气,何况是半夜被吵醒,不耐烦地去打那双手。
    宁慎之的声音在头顶低低响起,“燕燕儿,醒醒,今天正好是第八天,最是合宜的,快别睡了”。
    仇希音本就被他摸得心浮气躁,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来得一股子邪火,狠狠拍上他的手,冷声道,“离我远点!”
    宁慎之动作一僵,慢慢将手从她衣衫中抽了出来,讪讪道,“燕燕儿,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扰了你睡觉,快睡吧,我不扰你了”。
    仇希音没理他,宁慎之又十分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不动了。
    仇希音又是后悔又是心堵又是烦躁,明明那番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现在宁慎之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甚至他因为叫她称心何意,时刻记着日子,不敢稍有逾越,她却又是这般反应。
    她哪里还睡得着,想起来出去透透气又怕惊动宁慎之,他在外面忙到这时候才回来,她不但没有尽到妻子的本分,伺候他洗漱更衣,或是命厨房温一碗夜宵备着,反倒大半夜的发脾气,叫他心里难受,这时候要是再扰得睡不好……
    仇希音杂七杂八地想着,心中一团乱麻,渐渐地竟也睡着了,她醒来时宁慎之已经不在身边,却是已经进宫了。
    傍晚时分,宁慎之才匆匆赶了回来,接仇希音、宁恒之和董锦儿进宫。
    宫中处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董锦儿鲜少见这般热闹宏大的场面,看得连连惊叹,宁恒之在一旁语带炫耀地给她讲解,活像皇宫是他家开的。
    进后宫前,宁慎之不放心地叮嘱董锦儿,“不要离开你长嫂左右,你长嫂身子不好,你记得多看顾”。
    董锦儿一直有些怕他,诚惶诚恐地应下,宁恒之有心要说一句,要看顾,应该也是仇希音这个长嫂兼郡王妃看顾董锦儿才是,只是自上次宁慎之发火后,他也算是摸出点味道了,只要涉及到仇希音,他就绝不多半句嘴,生怕又不小心惹得宁慎之大动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