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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万通

    万喻楼之死,可谓是点燃了整个朝堂。
    东厂督主地位何等尊崇,权势何等深重?
    即便现在西厂大有压倒东厂之势,但虎老雄风在,后者仍然是整个朝堂上的一尊庞然大物。
    只是现在这尊庞然大物突然没了脑袋,纵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那些早就跃跃欲试,环伺已久的群狼,这会儿却是愈发蠢蠢欲动了。
    皇帝陛下得知这个消息,当然是震怒不已。
    京畿重地,自己最倚重的亲信之一,居然说被杀就被杀了,而且一起被杀的还有整整四十七骑装备严整的东厂差役!
    这么多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好手,竟是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表面上祥和繁荣的大明王朝,暗地里已经酝酿了一股惊涛骇浪!
    任何一个帝王,都绝对无法忍受一股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所以,皇帝陛下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亲自降旨全力缉拿这群不知来路,也不知面目的“反贼”。
    但令人深思的一点是,皇帝陛下虽然怒火滔天下旨严查,但却并没有提谁来继任东厂督主的问题。
    偌大一个东厂,竟似乎在督主万喻楼死后,就彻底人走茶凉,无人问津了……
    而且还有更加值得推敲的一件事,那就是皇帝陛下竟没有将彻查此案的任务交给西厂去办,反而交给了早已边缘化的锦衣卫!
    据说雨化田也在朝上主动请缨,要去调查此案,但却被陛下驳回,理由是西厂现在手头上有关前吏部尚书残党的案子尚未办完,不宜再督办此案……
    很多朝臣在皇帝陛下这一系列的举措当中,都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味道。
    似乎,又要变天了。
    ……
    薛易在得知皇帝居然下旨将万喻楼案交予锦衣卫查办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莫非这皇帝真有通天之能,竟然第一时间就对锦衣卫产生了怀疑,故意以此进行试探?
    但是薛易转念一想,这恐怕不可能。
    皇帝不可能知晓此案与锦衣卫牵连,而且就算万一被其猜中了什么,那对方也不可能再将此案交给锦衣卫。
    因为这种行为,无异于把执法权交给了违法者,除了损害朝廷利益,可以说是毫无益处。
    薛易略微沉思之后,联系上皇帝对万喻楼之死的看似震怒,实则淡漠,以及对西厂若即若离的态度,他又似乎有些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原来如此,这就是帝王心术,平衡之道……能在皇帝位上坐稳的,果然都有两把刷子。”
    原先皇帝增设西厂,其主要目的就是遏制东厂擅权,使这两者互相牵制,以达成朝局的基本平衡。
    但现在万喻楼一死,东厂势必会衰落,两方制衡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
    如此一来,西厂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曾经独揽大权的东厂。
    皇帝之所以将锦衣卫推出来,显然就是像此前增设西厂遏制东厂一样,打算扶植锦衣卫来对抗西厂,继续维持朝局上的平衡态势。
    唯有如此,身为皇帝的他,才能高坐龙椅,坐山观虎斗。
    至于为何不继续任命一位新的东厂督主来与西厂对抗,十之八九是因为东厂近些年飘得有些厉害,早已经让皇帝陛下多有不满了。
    相比而言,锦衣卫如今的指挥使万通,既是皇帝最重宠幸的万贵妃的亲弟,又是个头脑相对简单的角色,自然先天就更受信任,同时也更容易掌控。
    想明白这些,薛易不由放宽了心,同时又生出了一些新的谋划。
    “千户大人,指挥使大人有请!”
    正在此时,一名百户进来抱拳道。
    薛易起身问道:“可言及何事?”
    那百户答道:“应当是有关东厂督主身死一案。”
    “好,你且先去,我随后就到。”
    “是!”
    薛易整理了一下装束,便往指挥使司而去。
    路上遇见了不少同样被召见的同僚,包括几位指挥同知、佥事。
    众人互相见礼,便一同往指挥使司而去。
    薛易因为是新调来锦衣卫,所以与诸人都不甚熟稔,一路上都只静静听着众人议论。
    “这万喻楼死得真是时候,他这一死,咱们锦衣卫可总算有了出头之日!”
    “话虽如此,可究竟是何方势力,竟能无声无息灭掉东厂督主及其一众亲信?这个案子交到咱们手里,虽说是机遇,却也是个极大的考验啊!”
    “不错,能让东厂都吃这么一个大瘪,只怕对方不是易与之辈!”
    “但看指挥使大人昨日喜形于色,只怕却并未思及此处……唉!”
    提到那位借着妹妹上位,却满脑子只有打打杀杀的指挥使大人,众人皆是一阵无言。
    可以说锦衣卫之现状,是成也万通,败也万通。
    因为万通的身份,所以锦衣卫的日子变得比之先帝时好过了许多,不再那么受委屈,也不再被东厂呼来喝去地使唤。但也因为这个万通的无能,令得朝野上下都对锦衣卫明褒实贬,暗地里讥讽有加。
    薛易只默默听着众人谈论,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一行数十人鱼贯而入,进了指挥使司衙门。
    薛易的官职在这些人中算是中上,比他高的有五六位,和他同级的则有十好几位,站得位置还算靠前。
    抬眼一看,便见那位三十岁出头,一脸络腮胡子,膀大腰圆武夫模样的锦衣卫指挥使万通,正满面红光地望着他们。
    “二流初期……论武功倒是不在万喻楼之下。”
    薛易眼神一闪,便看破了对方的实力。
    “咱们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就不说了。想必诸位都已知晓万喻楼遇害一案,现在此案落在了咱们锦衣卫头上,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
    甫一开口,万通粗犷的嗓音里就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喜意。
    “此案本官将亲自督办,到时会从诸位中选上几位精干之辈,协助本官调查此案。不过在此之前,却是要去给万督主送个终……咳咳,就是吊唁一下!”
    这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又是一番壮志豪言之后,万通便让那些同知、佥事各行其是,自己则带着部分千户、百户,去参加万喻楼的“追悼会”。
    薛易正好也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