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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柴房里的小女孩

    “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
    夜修脸上染了一层薄怒。
    “长了,绝对长记性了。”
    姬遇一想到被罚禁闭面壁思过的几天,心里便抑郁的难受。
    其实,他和云七之间真的没什么,充其量也就是比较欣赏云七而已,有关他和云七的谣言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故意抹黑他俩,九皇叔明明什么都知道,还罚了他,他好不委屈。
    不过,只要一想到云七与唐继思的挑战赛让他赚了个盘满钵满,那点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只是他真的不想再去面壁思过了,他还是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满世俗的热闹。
    见夜修似乎又动了怒,他赶紧上前举手投降,又生怕说服力不够,恭恭敬敬的笑道,“我还写了一篇罪已书呢。”
    “哦?”夜修满脸怀疑,“那今晚……哦,不,今晚我还有事,等我有空吧。”
    姬遇眨眨眼睛,贼贼笑道:“九皇叔,今晚有什么事呀?”
    夜修冷淡道:“与你无关。”
    “哈哈……”姬遇得意的用手指擦出一个响来,“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佳人有约呀?”
    “嗯。”夜修想到云七,下意识的,脸上溢出一丝欢喜之色,冷酷的眼神也温和下来,眉尖微带赞赏之意看着姬遇道,“你倒不是一无事处。”
    姬遇知道夜修这是在夸他呢,夸他出的点子好,能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都可以亲近云七,他不由的得意忘形起来,将头发一撩,挑眉笑道:“九皇叔,我会的可不至这一星半点,告诉你……”
    说着,他走到夜修面前,凑向他的耳边,低低笑道,“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直接的方法,女人嘛,任凭她再强悍,生米煮成熟饭就会死心踏地了,你要不要把云七这生米煮成熟饭了?”
    姬遇的声音虽轻,苏莲月却听的一清二楚,他摇头轻叹,看来这姬遇还没被罚够,特意跑到山上来找罚了。
    刚叹完,就听到夜修低沉冷冽的嗓音响起:“滚!”
    姬遇一愣,夜修又道:“七日禁闭,十万字罪已书!”
    “啊?”姬遇深受打击,不敢相信的看着夜修,搓着两手求饶道,“九皇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
    夜修根本不理他。
    姬遇又看向苏莲月,朝着苏莲月努努嘴,示意他帮着求情,在一般情况下,苏莲月说话还是挺管用的。
    苏莲月很是无奈的耸耸肩,刚刚他已经惹魔尊不高兴了,再多说,肯定会一起受罚。
    “哼,苏莲月,你可真没义气!”
    姬遇脚一跺,无可奈何,气蔫蔫的走了。
    姬遇离开之后,林间除了鸟语虫声,又陷入一片寂静。
    温泉雾气蒸腾,又渐渐消散,凝结成冰。
    ……
    天气,总是变幻无常,从云府出来时还是大晴天,马车走到半路,天空忽然卷起一阵浓云,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激起水雾阵阵。
    天气的变化,倒并未影响车内人的心情,云七本就心情不畅,遇到大雨,也没有变得更不畅。
    她只是觉得郁闷,行动间总是会受那乐夫子的辖制,偏偏现在的她拿他没什么好办法,谁叫人家是强盗呢,还是无德无良,玄力惊人,想甩也甩不掉的无赖强盗。
    遇到这种人,只能自认倒霉,好在这强盗也不是一无事处,至少在关键时候还能派得上用场,否则,她真是要被呕死了。
    除了云七,车内还坐着梨花和婵娟,见云七眉头轻蹙,梨花不由问道:“少爷,你怎么了,怎么瞧着像有心思的样子?”
    “哦,我没什么事,就是在想着参加炼药师大赛的事。”
    云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少爷,你放心,你一定能夺得炼药师大赛魁首。”
    梨花看着云七时,双眼晶亮,对她充满了信任的佩服。
    “嗯,我也相信少爷你一定能夺冠。”婵娟点头附合道。
    若说从前,她是万不敢想自家少爷能夺冠,不要说夺冠,就参赛资格都没有,可是现在,她对少爷充满了信心。
    云七笑道:“好,就凭你们两个的这份信任,我也绝不能辜负。”
    不管了,晚上炼药就炼药,谁怕谁!
    炼药师大赛她志在必得,除了莲心,她还要得到最重要的玄极珠,这样她就离回去的路更近一步了。
    抱定主意,云七心里的郁闷骤减不少。
    心情一好,三个人一路上欢笑多了起来,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春风福利院,也就是从前的养生堂。
    因为春铭一直抱怨福利院缺人缺钱,钱方面,她已经解决不少,当然,她不是冤大头,不可能蠢到要默默用自己的钱为朝廷谋个好名声,再说自己还是个学生,财力有限,单凭一已之力想要在古代经营好一家福利院恐怕力不从心。
    挑战赛之后,她一举成名,皇帝为此于前日特意宣召了她一次,她正好借此机会寻了个机会请旨将养生堂改为春风福利院,不仅如此,她还据理力争,提出要求,将福利院捐款名单一一向百姓公布。
    当时,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她以为皇帝会震怒,没想到最后皇帝还是答应了,为了朝廷的脸面,皇帝还咬牙从国库里拿了三千两银子捐赠,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皇帝需要大笔军资去打仗,能拿出这三千两银子已是老虎嘴里拔牙了。
    皇帝都拿钱了,其他的官员不管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卖个好,还是为了在百姓中间挣个名声,或多或少的都捐款了。
    有了钱,事情就好办了,如今春风福利院正在修缮和扩建之中,这就可以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能拥有一个真正的避难所。
    这名字,也是她现拿现用的,当初妈妈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生长在春风福利院,直到十岁才被人领养走,后来妈妈成了家,生了她和朵朵,虽然妈妈独自养大她和朵朵不容易,但从来都没忘记过回报春风福利院。
    在妈妈的影响下,她去春风福利院做过义工,那时的她始终坚信这个世上存在一份正义和美好,好心就能得到好报,可是当末日来临,妈妈和妹妹惨死,她所坚信的一切在瞬间轰然坍塌。
    这个世界,不是真的好心就能得到好报,很多坏人都活的比好人好。
    于是,她走上一条充满血腥的不归之路,那也是一条浴血求生的道路。
    为了活着,她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她变得麻木而冷酷,可纵使如此,午夜梦回处,耳边都始终萦绕着妈妈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七七,只要心存善念,就会有阳光照进你的心底。”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永远做不到像妈妈那样直到死,都能拥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内心,但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就帮,不问结果,只是祭奠妈妈的一份情怀。
    梨花和婵娟两个一直说在云府待着无聊,要为春风福利院出一份力,正好又出了灵幽宫,二人被绑之事,云七干脆遂了她们的心愿,反正还有时间,她正好顺道和她们一起来福利院看看。
    还未下马车,春铭就激动了迎了出来,这些日子,他虽然没服侍在云七身侧,人却精神了不少,也瘦了黑了。
    他带着一种莫大的成就感,引着云七和梨花婵娟一路叽里呱啦的讲个没完,这处院子原来如何败落,现在又修缮的如何,那个孩子原来如何胆小惊恐,现在却敢笑敢说话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采,听的云七,梨花,婵娟三人一起都跟着受了感染,心中感慨万分。
    走着走着,走到一座低矮的用草泥和成的柴房面前,春铭忽然停住了脚步,满脸的兴奋化为黯然之色。
    “怎么了?”云七疑惑的问。
    春铭伸手指了指柴房破败的门:“这里面有个女孩,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不肯说话,还偷偷跑进柴房里躲了起来,从此再也不肯迈出柴房一步,每天手里拿着把剪刀蜷缩在柴房一角,谁要是打开柴房门,她就会惊恐的挥着剪刀嘶吼,人人都不敢接近她。”
    梨花心疼道:“那她平时怎么吃饭?”
    春铭叹息一声,颓然道:“平时,我们就把饭放在门口,她听到没有人声了,会自动过来取饭,吃完之后,就会将空碗再放回门外。”
    “除了吃饭,她总要洗漱换衣吧?”婵娟追问道。
    春铭默然的摇了摇头。
    云七心下一酸,她能提供物质帮助,可在心理辅导上却做的不够,这女孩必定是受了很严重的心理疮伤,才会有如此应激反应。
    可是这古代根本没有什么儿童心理学家,要想抚平这些孩子的心理疮伤还真是令人头疼。
    她皱着眉头,问道:“是哪个孩子?”
    春铭答道:“听原先在这里一个负责打扫的嬷嬷说,这女孩叫喜宝,名字听上去倒挺喜庆的,只是……唉……”
    春铭鼻子酸了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梨花恨的紧紧的咬了咬牙,骂了一句:“都是那些畜牲害的。”
    婵娟眼眶红了红,双手紧紧的捏住,垂眸叹道:“只可惜到现在有些畜牲还逍遥法外。”
    “放心,终有一天,我必定会让那帮禽兽血债血偿。”
    云七心中激起一股正义,只要一想到跑掉的那两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心里就憋恨的紧。
    她没有再说话,只缓缓的往柴房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杀人,她很在行。
    劝人,尤其是哄小孩子,她真是没什么头绪。
    如果再一直任由这个叫喜宝的小姑娘如此下去,这一辈子恐怕都要毁了。
    来回徘徊几步,她又停了下来,透过门板缝隙望里看,里面光线太过昏暗,微可看到墙角旮旯坐着一个人小小的影,深深呼吸一口气,云七硬着头皮伸手想要推门。
    “少爷……”
    梨花生怕云七会激怒喜宝,急忙唤了一声。
    “嘘……”
    云七转头,伸出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然后又朝他们挥挥手,让他们不要靠近。
    “吱呀——”
    门打开了,一股霉烂臭气扑面而来,云七禁不住挥了挥手,味道不仅没散去,反而更盛。
    南方天气到了初夏便很湿热,这柴房里的稻草许多都上了霉。
    斜阳正好照了进去,里面的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强光照射,反射性的先用手遮挡住了眼睛,待云七跨步走到里面的时侯,喜宝忽然惊的想要爬起。
    她似乎没什么力气,刚爬来又跌了下去,只能跪坐在那里,冲着挥舞着手里的剪刀,嘴里发出一阵阵类似野兽的嘶吼声。
    云七顾不得环境恶劣,尽量放柔声音:“喜宝,别害怕,是我。”
    “啊啊啊……”
    喜宝依旧疯狂的尖叫。
    她满头满身的稻草,脸上也很脏,但借着亮光,依稀可以看见她的样貌,瓜子脸,丹凤眼,眼神是除了惊恐,便是一望无际的空洞。
    这样的眼神,原不该属于一个孩子。
    “喜宝,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云七,帮你疗过伤,喂过你吃药的云七哥哥。”
    云七见她如此激动,只能暂时停止上前的步伐,站在那里,和声软气的跟她说话。
    她已经认出了喜宝是谁,正是那天她从那个老三身下救出的小女孩,救回她之后,她见她伤势严重,亲自喂她吃了药,她喂她吃药的时候,她中途有醒过,还对她说了一声:“哥哥救命。”
    “啊啊啊……”
    喜宝虽然还在叫,惊恐的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光。
    “喜宝,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救你,你一定还记得我的,是吗?”
    “……”
    喜宝怔了一下,不再尖叫,只是还不敢放下手里的剪刀。
    “喜宝,我可以靠近你吗?”
    喜宝的变化让云七看到了一丝曙光。
    “……”
    “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许了哦。”
    云七试着上前迈步。
    喜宝惊的一跳,又将手里的剪刀对准了云七。
    “喜宝,把剪刀放下来好不好?不然,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
    “喜宝,乖!放下剪刀,哥哥给你糖吃。”云七从袖笼里摸出一颗包装精美的梨花糖晃了晃,哄道,“这可是梨花糖铺的梨花糖哦,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