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医白弈秋
“死者，男性，年龄32岁至35岁之间，全身肌肉严重烧伤，口耳鼻多部位呈现粉末化晶体状态……”
光亮的解剖室里，案台上躺着一具黑乎乎的焦尸。
焦尸手脚诡异的弯曲着，脸上的肉紧缩在一起，露出被烧黑的牙床和骨头。
一个穿着手术衣，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男子，用手术刀划开焦尸的肚子，取出一坨黑乎乎半干硬状态的胃，轻声述说道。
而在男子身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生，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案台上的恐怖焦尸，只是强忍着颤抖的身体，在记录本上快速写下男子的检查结果。
“咽喉和肺部有颗粒状烟雾痕迹，而死者的手脚和身体却呈现不合常理的扭曲姿势，说明死者很可能是被捆绑住手脚，然后被大火活活烧死。”
“死者胃部有未消化的食物残留，左脚小腿骨有粉碎性骨折的痕迹，嗯？”
白弈秋目光微微一动，用镊子从碎裂的胸腔血肉中，夹出一个有点像半月形的东西。
这东西连接着几条沾染着黑色血肉的电极导线，表面粘着一些焦黑碎肉，微微露出的一部分，却在灯光下泛起银质的亮光。
“心脏起搏器？”
白弈秋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个半月形东西，放入证物袋内。
半个小时之后，白弈秋做完善后工作，脱下戴了三层的手套，开始清洗双手。
“白老师，尸检报告已经做好了。”
等到白弈秋回到办公室，之前一直在做记录的马尾女生，立马站起来恭敬的说道。
“嗯。”白弈秋点点头，看向电脑里的报告。
死者，男性，年龄32岁至35岁之间。
死因，被捆绑住手脚后，被大火活活烧死。
尸体表面有汽油等易燃物质的残留物，初步判断是被凶手淋湿汽油后，点火烧死。
死者左脚小腿骨有陈年粉碎性骨折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以前出过车祸或者其他事故。
死者胃部有未消化的米饭等残留物，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为当日晚饭后半个小时至两个小时之间。
死者体内发现单腔式心脏起搏器，死者身前应该是有心脏一类的疾病，建议从本市医院和心脏起搏器的厂家来核查死者的身份……
看着这份初步写好的电子档尸检报告，白弈秋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转过头，看向这个新来的实习法医女孩，斟酌了一下语气道：“小林，你要记住，我们只是法医，不是破案的刑警。”
“我们的职责是尽一切可能来发现尸体上残留的痕迹，从而为案件作出依据和提供线索。但是，”
白弈秋顿了顿，看向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女孩。
“但是，我们不应该以我们自己的判断，来引导其他人的判断和方向。”
白弈秋指着报告上的几处文字，“把‘建议’这句话去掉。还有，前面的这几个词‘初步判断’、‘应该’，把它们改为‘疑是’。”
“是！”
林颖咬了咬嘴唇，滑动鼠标，开始按照白弈秋的要求修改。
看着神态有些不自然的女孩，白弈秋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新来的实习法医，在学校的时候接触和解剖过很多尸体，但是，那些尸体都只是单纯的大体老师，而不是真实案件中的残酷尸体。
因为，在真正案件中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残破不全和血肉模糊的。
那是一刀划下去，可能喷射出鲜血的新鲜尸体。
也是散发着恶臭，长时间没有被人发现而长满了无数蠕动蛆虫的腐烂尸体。
更是一片片被切下来的肉，敲碎的骨，肢解的碎尸！
希望……
希望这个女孩能坚持下去吧！
毕竟法医这个职业……
白弈秋摇了摇头，收回脑海里的思绪。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老白。”
门外走廊上站着一个黑眼圈的男人。
男人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强行驱除身上的疲惫。
男人叫赵建国，是刑警队队长。
“尸检报告已经做好了，我一会儿叫小林打印出来交给你。”
白弈秋走出办公室，和赵建国说道。
“哦，已经做好了么。”赵建国点点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正在修改报告的女孩，努了努嘴。
“怎么样？”
“还行。”
白弈秋同样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女孩。
“人挺勤快的，手脚也很麻利。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久一点，估计也就习惯了。当然，能不能坚持下去，就看她自己了。毕竟这份行业，对女孩子来说会更残忍一些。”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赵建国瞪了白弈秋一眼道。
“什么什么怎么样，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你以为我想操心啊！还不是你嫂子……得得得，不说这个了，我过来是准备跟你打个招呼，等会儿会送来一具女尸，这事情有点急，估计你要连夜做一下尸检了。”
“习惯了。”白弈秋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大概多久送来？”
他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现在，腹中早就饥饿。
若是女尸要久一点才送来，他准备下楼先去吃个饭。
“应该快了。”赵建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们已经到联丰路了，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
……
“小林，你把这份报告送到刑警队，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白弈秋把重新修改过的尸检报告看了一遍，点点头，递给了实习法医林颖。
“回家后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别去想今天看到的尸体。”
白弈秋想了想，还是多嘴叮嘱了女孩一句。
很多实习法医，都是在最开始的几天接受不了，最后选择离开。
一旦度过最开始的几次事件，也就习以为常了。
女孩咬了咬嘴唇，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白弈秋。
“白老师，我听赵队长说，一会儿还有一具尸体要送过来，我……我想留下来……”
“嗯？”白弈秋略微一愣。
他静静的看着女孩的双眼。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水汪汪的，如同一湾秋水。
而在那秋水般的清澈目光中，透出的却是坚定的神态。
“新来的实习法医，一开始都可以正常上下班，这是属于他们的特权，也是给他们适应和再次选择的机会。”
白弈秋轻轻说道。
“如果你想加班，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我现在更希望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白老师，”
女孩放在胯间的双手用力捏紧。
“我听赵队长说，你第一次参加工作时，遇到的是一件碎尸抛尸案。当时很多人在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腐烂发臭的碎肉残肢时，都脸色苍白，恶心呕吐，但当时的你，不但面不改色，异常冷静，更是手法熟练，比当时在场的其他法医还要镇定。”
“我虽然不如你。
但我想，
留下来！”
女孩，坚定的说道。
白弈秋静静的看着女孩。
良久之后。
“好。”
“还有，其实我第一次，也很害怕。”
光亮的解剖室里，案台上躺着一具黑乎乎的焦尸。
焦尸手脚诡异的弯曲着，脸上的肉紧缩在一起，露出被烧黑的牙床和骨头。
一个穿着手术衣，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男子，用手术刀划开焦尸的肚子，取出一坨黑乎乎半干硬状态的胃，轻声述说道。
而在男子身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生，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案台上的恐怖焦尸，只是强忍着颤抖的身体，在记录本上快速写下男子的检查结果。
“咽喉和肺部有颗粒状烟雾痕迹，而死者的手脚和身体却呈现不合常理的扭曲姿势，说明死者很可能是被捆绑住手脚，然后被大火活活烧死。”
“死者胃部有未消化的食物残留，左脚小腿骨有粉碎性骨折的痕迹，嗯？”
白弈秋目光微微一动，用镊子从碎裂的胸腔血肉中，夹出一个有点像半月形的东西。
这东西连接着几条沾染着黑色血肉的电极导线，表面粘着一些焦黑碎肉，微微露出的一部分，却在灯光下泛起银质的亮光。
“心脏起搏器？”
白弈秋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个半月形东西，放入证物袋内。
半个小时之后，白弈秋做完善后工作，脱下戴了三层的手套，开始清洗双手。
“白老师，尸检报告已经做好了。”
等到白弈秋回到办公室，之前一直在做记录的马尾女生，立马站起来恭敬的说道。
“嗯。”白弈秋点点头，看向电脑里的报告。
死者，男性，年龄32岁至35岁之间。
死因，被捆绑住手脚后，被大火活活烧死。
尸体表面有汽油等易燃物质的残留物，初步判断是被凶手淋湿汽油后，点火烧死。
死者左脚小腿骨有陈年粉碎性骨折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以前出过车祸或者其他事故。
死者胃部有未消化的米饭等残留物，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为当日晚饭后半个小时至两个小时之间。
死者体内发现单腔式心脏起搏器，死者身前应该是有心脏一类的疾病，建议从本市医院和心脏起搏器的厂家来核查死者的身份……
看着这份初步写好的电子档尸检报告，白弈秋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转过头，看向这个新来的实习法医女孩，斟酌了一下语气道：“小林，你要记住，我们只是法医，不是破案的刑警。”
“我们的职责是尽一切可能来发现尸体上残留的痕迹，从而为案件作出依据和提供线索。但是，”
白弈秋顿了顿，看向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女孩。
“但是，我们不应该以我们自己的判断，来引导其他人的判断和方向。”
白弈秋指着报告上的几处文字，“把‘建议’这句话去掉。还有，前面的这几个词‘初步判断’、‘应该’，把它们改为‘疑是’。”
“是！”
林颖咬了咬嘴唇，滑动鼠标，开始按照白弈秋的要求修改。
看着神态有些不自然的女孩，白弈秋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新来的实习法医，在学校的时候接触和解剖过很多尸体，但是，那些尸体都只是单纯的大体老师，而不是真实案件中的残酷尸体。
因为，在真正案件中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残破不全和血肉模糊的。
那是一刀划下去，可能喷射出鲜血的新鲜尸体。
也是散发着恶臭，长时间没有被人发现而长满了无数蠕动蛆虫的腐烂尸体。
更是一片片被切下来的肉，敲碎的骨，肢解的碎尸！
希望……
希望这个女孩能坚持下去吧！
毕竟法医这个职业……
白弈秋摇了摇头，收回脑海里的思绪。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老白。”
门外走廊上站着一个黑眼圈的男人。
男人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强行驱除身上的疲惫。
男人叫赵建国，是刑警队队长。
“尸检报告已经做好了，我一会儿叫小林打印出来交给你。”
白弈秋走出办公室，和赵建国说道。
“哦，已经做好了么。”赵建国点点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正在修改报告的女孩，努了努嘴。
“怎么样？”
“还行。”
白弈秋同样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女孩。
“人挺勤快的，手脚也很麻利。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久一点，估计也就习惯了。当然，能不能坚持下去，就看她自己了。毕竟这份行业，对女孩子来说会更残忍一些。”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赵建国瞪了白弈秋一眼道。
“什么什么怎么样，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你以为我想操心啊！还不是你嫂子……得得得，不说这个了，我过来是准备跟你打个招呼，等会儿会送来一具女尸，这事情有点急，估计你要连夜做一下尸检了。”
“习惯了。”白弈秋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大概多久送来？”
他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现在，腹中早就饥饿。
若是女尸要久一点才送来，他准备下楼先去吃个饭。
“应该快了。”赵建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们已经到联丰路了，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
……
“小林，你把这份报告送到刑警队，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白弈秋把重新修改过的尸检报告看了一遍，点点头，递给了实习法医林颖。
“回家后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别去想今天看到的尸体。”
白弈秋想了想，还是多嘴叮嘱了女孩一句。
很多实习法医，都是在最开始的几天接受不了，最后选择离开。
一旦度过最开始的几次事件，也就习以为常了。
女孩咬了咬嘴唇，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白弈秋。
“白老师，我听赵队长说，一会儿还有一具尸体要送过来，我……我想留下来……”
“嗯？”白弈秋略微一愣。
他静静的看着女孩的双眼。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水汪汪的，如同一湾秋水。
而在那秋水般的清澈目光中，透出的却是坚定的神态。
“新来的实习法医，一开始都可以正常上下班，这是属于他们的特权，也是给他们适应和再次选择的机会。”
白弈秋轻轻说道。
“如果你想加班，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我现在更希望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白老师，”
女孩放在胯间的双手用力捏紧。
“我听赵队长说，你第一次参加工作时，遇到的是一件碎尸抛尸案。当时很多人在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腐烂发臭的碎肉残肢时，都脸色苍白，恶心呕吐，但当时的你，不但面不改色，异常冷静，更是手法熟练，比当时在场的其他法医还要镇定。”
“我虽然不如你。
但我想，
留下来！”
女孩，坚定的说道。
白弈秋静静的看着女孩。
良久之后。
“好。”
“还有，其实我第一次，也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