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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下山除妖物

    第八章下山除妖物
    嘎嘎嘎!
    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让树枝上的几只寒鸦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抗议”般啼叫了几声。
    林立抬头望去,只见道路两旁的树木大多都枯败凋零,没有丝毫生气,光秃秃的,十分萧条,既压抑又沉闷。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了,也就是寅时与卯时之间。
    天黑黝黝的,走在少罡寺下山积雪的小路上,林立有些魂不守舍。
    “师叔,长老真的允许我们下山除妖了?”林立摸了摸脑门上的九颗戒疤,闷闷的问道。
    妙明脚步一顿,然后才说道:“那是自然,否则值守僧怎么会允许我们下山?”
    “可,可我们为什么要连夜下山啊?明日一早不好吗?”林立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总觉得妙明这次行为有点反常,亦有点诡异。
    “你懂什么?”妙明突然有些愤怒,回过身来,一巴掌拍到林立的脑门上,“啪”的一声响亮,周遭枯枝上的积雪霎时落下了不少,“下山除妖乃刻不容缓的事情,稍一延误,便又是几条无辜性命,你不想着黎民苍生,就知道睡觉?”
    林立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有些委屈。
    “哼!叫花鸡的事情,我跟你没完,另外,你下午和晚上到底去了哪,你也说不清楚,这次下山要不是我执意要带你,恐怕你早就被戒律堂的人带走了,没事还是多想想怎么感谢你师叔吧!”妙明双手负后,一摇一摆的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说着。
    林立连忙抖了抖身后的箩筐,亦步亦趋的追了上去。
    只是让林立内心奇怪的是,下山除妖这类事情,一向是达摩院武僧的职责范畴,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杂役院了?
    ……
    人声嘈杂,明亮如昼。
    东夷山脚下墨岚村张大富的庭院中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张大富是墨岚村最大的地主,也是唯一的地主,但此刻他却一手揪着自己的一撇胡须,一手端着自己的“将军肚”,皱着眉头,来回在庭院的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既然是地主,张大富自然少不了一副大腹便便的身材,又来回费力的走了一圈之后,张大富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他一双小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朝着人堆中呵斥道:“牛二狗!娘的我给你的东西你到底送没送到少罡寺?都五更天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牛二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从人堆中挣扎着走了出去,怂着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送,送到了呀,昨天一早就送去了,不过……”
    “嗯?”
    此话一出,别说张大富了,就是人堆中的村民也都炸翻了天,顿时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一样议论纷纷。
    “都给我闭嘴!”张大富大吼一声。
    “哎哟,哎哟,老爷,您小点声,万一让那妖怪听见了,还不得把我们全吃了呀。”有个管家模样的老头顿时咳声叹气的劝慰道。
    许是怕张大富再次发难,管家连忙转移话题的又说道:“老爷,现在又开始飘雪了,您看……让村民们都进大堂里吧,里面缓和点,也省的在外面吵闹,引来了妖怪。”
    张大富这才平息了怒火,满是厌烦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一指牛二狗厉声说道:“牛二狗留下,其他人都进大堂。”
    “谢谢老爷!”顿时成片的村民齐声拜谢。
    牛二狗哆哆嗦嗦的来到张大富身边,张大富举了举手,但是看到牛二狗那抖如筛糠的身子,并没有打他,而是沉声问到:“你把你上山的经历仔细说来,敢有半分隐瞒,我定不饶你!”
    “是是,老爷!”牛二狗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昨天一大早就带上您给我的东西上山了,但是山上雾大,中间我一不小心就迷了路,可也就耽搁了一点点时间,不一会儿太阳出来,我就找着上山的方向了!”
    “说重点!”张大富恨不得一拳捣死牛二狗。
    牛二狗脖子一缩,“可是,可是我到了山上之后,那些僧人告诉我不到开放的日子,就不让我进寺,我一直就在寺外候到中午,才看见了一个和尚出来找我。”
    “他说他是少罡寺的管事,有什么事情跟他说就好,我就把咱们村子有妖怪的事情告诉了他,还把东西全都一股脑的给他了。”
    “我看天也不早了,再不下山就要摸黑下山了,便急匆匆的走了,我也不知道少罡寺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
    张大富一把揪住牛二狗的袄领,“你看清楚了?出来找你的确定是少罡寺的僧人?”
    “这个千真万确!”牛二狗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不少,语气也肯定了几分,“他的脑袋比地上的雪还要铮亮反光,脑门上的戒疤也很大,而且我看守门的小僧对他都毕恭毕敬,应该是少罡寺的管事。”
    “那你刚才可是什么?!”张大富不依不饶的问道。
    牛二狗不停摸着被张大富拽疼的脖颈,脸色有些怪异的小声说道:“老爷,我去的时候,发现少罡寺的门前损坏了不少,好像是有人打斗过一样,就连地上的青岩石都碎裂了好多块,旁边的迎客松也折断了好多棵呢!”
    “哦?竟还有此事?”张大富摩挲起了下巴,“这大周王朝内,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少罡寺门前撒野?”
    牛二狗又神秘兮兮的凑到张大富的跟前,用手捂着嘴巴小声哔哔道:“所以,所以小的以为这妖怪,可能是从少罡寺上逃下来的!”
    张大富猛地一惊,看向牛二狗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他嘴上没说,可内心里对牛二狗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不过这事还不好判断,万一说错了话,惹恼了少罡寺的仙僧,那可就不好玩了。
    他张大富的性命,可比这些村民的贱命金贵多了。
    张大富思忖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行了,怎么说你上山也算有功,自己去找宁老领赏去吧。”
    说完之后,张大富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中透漏着一丝放松的说道:“好在今夜已经熬过去了,看来那妖物吃了孙老汉一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出来作妖了。”
    牛二狗连忙点头称“是”,连连作揖后往大堂跑去。
    张大富回头望着牛二狗的身影,眯了眯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彻整个院落。
    静。
    极致的静。
    比落针可闻的静还要静。
    院子内和大厅里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正在呼气的不敢再吸气,正在吸气的也不敢再呼气,每个人都憋着自己的本能动作,一动不敢动。
    就连院子里的火把,都沉寂了下来,刚才还时不时的“噼啪”,此刻转眼却哑然无声。
    咚咚咚!
    又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恐慌的气氛却在这样极静的氛围中光速传播,院落内的众人同时感觉自己的身子发抖,腿脚发软,眼睛发慌,喉咙发干。
    所有的火把也陡然一起飘忽不定起来,全都朝着门口的方向齐齐飘去,火苗无限拉长,眼看都快熄灭了仍不后退,像是门外传来无尽的吸力一般。
    以至于所有的火苗在这一瞬间,居然都从赤红色变成了幽幽的绿色。
    “妖!妖怪来了啊!”有人突然惨叫一声,口吐白沫,双眼一翻,倒地不起。
    这一声不亚于晴天霹雳,一下子将整个大厅里炸的鸡飞狗跳,所有的村民都开始惊慌惨叫,推扯撕拽,相互踩踏,咒骂,痛哭流涕。
    张大富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肥头大耳的脸上全都是冷汗,眼睛比平日里看起来大了不少,但全都是惊恐的神色。
    整个脸上的肥肉,居然在此刻有规律的抖动了起来。
    “有人吗?我们是少罡寺的僧人。”林立站在门外,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忍不住喊了一句。
    “不是妖怪,是少罡寺的仙僧!”有人听清楚了林立的话语,顿时高声阻止着混乱的一切。
    张大富更是一个弹跳就站了起来,“快快快,宁老,快把门打开,请仙僧进来。”
    一刻钟后,林立站在端坐主位的妙明身后,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墨岚村真的进了妖怪。
    只是妙明的神情却越听越深沉,到最后坐也坐不住了。
    “糟糕,原本以为是山下村民以讹传讹罢了,没想到真的有妖,这可怎么办?”妙明内心焦躁无比,自己这一下捅了马蜂窝,搞不好真的要丧命于此。
    哪只妖怪这么不开眼?竟然跑到佛门脚下作妖?
    妙明胸中有些郁闷。
    回头看了看济禅,发现这个傻小子居然还一脸淡定的站在身后,认真聆听的模样,妙明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妙明越发懊恼,后悔自己的鲁莽,也后悔自己没带一个武僧下山,如今带个二愣子般的累赘,自己想逃也没办法逃。
    妙明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看了看天色后,神色一动,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不必担心,想必那妖物今夜不会再出来作乱了,不如先去休息,待明日贫僧想想破解之法。”
    “对对对。”张大富连忙也站了起来,“宁老,两位仙僧从少罡寺连夜下山,肯定是路途劳顿,去收拾两间上房,给两位仙僧沐浴休息。”
    “哦,对了,再准备两份精美斋饭,送进房内。”
    宁老从人群中走了上来,面色和蔼的笑道:“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妙明看到张大富对自己深信不疑,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不过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后突然说道:“今夜贫僧便要在房内作法施阵,明日天黑之前,切不可打扰。”
    张大富与宁老连连应诺。
    只有妙明身后的林立有些疑惑的望着师叔,不过人多口杂,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来到宁老安排的房内,林立顿时心生感叹。
    怪不得说世俗红尘牵绕,有碍修行,果然不假。
    住惯了少罡寺的僧舍,再来跟这个奢华房间一比,简直就是草窝。
    房间内的家具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整个房间大而不空,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既柔软又隔音,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字画,情调格局更上一层楼,让人忍不住心神就放松了下来。
    超大的木桶足够两个人沐浴,里面热气腾腾的清水伴着阵阵香味,越发让房间内充满了迷蒙诱惑。
    头顶上的装饰品统一是名贵的夜明珠,亮而不刺,柔和的光芒铺满每一个角落,桌案上的香炉乃白鹤衔尾的造型,纤细尖长的鹤嘴吐出氤氲浓厚的沉香,仙境盎然,低调奢华。
    “妙哉,妙哉。”林立忍不住低声暗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