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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思念难抑

    三天了。

    还是没有任何白绘的消息。

    傍晚安泰走进书房,贺迟正坐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样子有些憔悴,眼里还有隐约可见的血丝,看来是一直没有休息过。

    听到脚步声,贺迟被惊动,睁开眼睛,恢复平时的状态,“什么事?”

    “大少爷,找遍承德了,没有发现少奶奶的下落。”安泰上前,小声地对贺迟说道。

    “继续找,去火车站、码头找,必须找到她。”贺迟不耐,眉头仍是深锁。

    “是,少爷。”安泰应承,却还是说,“少爷,你还是休息会吧,这么多天没有闭眼了,你的身体……”

    “出去!”贺迟短促的声音响起。

    安泰叹了口气,转身走去,却碰到了正走进来的贺乔。“二少爷好。”

    贺乔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随即看向贺迟,“哥,要不我也出发去找大嫂吧,时晴这几天闹着要姐姐,而且,失踪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她。”

    他本以为放开白绘,让她和自己大哥结婚是够令他心痛的事情,可是那天的婚礼上,大哥笑得那么开心,他们又是那么般配,所有的人都其乐融融,他觉得放手也许是件正确的事。

    自己心里虽还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祝福。只是没有想到,竟会出了这种事。

    “时晴现在只听你的话了,如果你也走了,她更是闹得厉害。”贺迟沉吟了下,“你能去哪里找?”

    “荣浩刚刚传来消息,沈明翰那天晚上坐的船是去上海的。”

    贺迟眯了眯眼,“上海。他们以为逃去上海就安全了么?”危险的气息笼罩着他,“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哥,你想亲自去吗?昨晚曹军进犯,父亲已经率领军队去迎战,可是我也听闻,曹军这次是和日本人合作,买了大量先进的军火,昨晚到现在,我军节节败退。若是这个时候曹军还派人来承德袭击,你如果不在,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这曹克是怎么和日本人勾搭上的,这次购买的设备,都是最先进、火力最猛的,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对父亲十分不利。

    “那好吧,贺乔。你去趟上海,记住,有任何情况都要立即给我发电报。”贺迟略一停顿,“时晴那边,你把她交给贺萱,让她细心照顾。”

    “我知道了。”贺乔点头,“那我现在就启程了。”

    贺迟推开白绘的房门,缓缓走了进去。屋内还留着她淡淡的薄荷气息,他以前并不喜欢这种味道,如今竟闭起眼贪婪地呼吸。

    走至桌前,竟发现他们的结婚证。

    淡黄色的精装纸,文字周围环绕着一对青色鸳鸯和一双蝴蝶,中间是一句: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结婚证下面压着的,是一张他们的结婚照。他穿着黑色西装,她穿着纯白婚纱,他低头吻住她的额,她笑靥如花。

    照片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他捡起来,却发现后方还有两行小字。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怔怔望着上面的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署名是白绘。

    原来她的心里是有他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是想着和他相爱终老的。

    而他,却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轻易地怀疑了他。

    “来人!来人啊!”贺迟大喊道。

    “来了,来了,大少爷,怎么了?”春荷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见到贺迟脸上的怒容,心里更加地忐忑。

    自从少奶奶那日失踪了后,大少爷的脾气更加地阴沉粗暴。

    “把穆雨霏给我找来!”他声音很大,如重石掷海。

    “是!”春荷吓了一跳,急忙跑去穆府找人。

    穆雨霏来到的时候,贺迟正在喝咖啡。他端咖啡的样子格外优雅,不紧不慢地送进嘴里,抿嘴的弧度也十分迷人。

    神情看似专注,思绪早已飞向了远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穆雨霏觉得最快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待在贺迟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他,也心满意足。

    “坐吧。”

    她以为贺迟没注意到她来,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穆雨霏坐下来,问道,“贺迟哥,你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贺迟不语,独自品着咖啡,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贺迟哥——”她又唤了一声。

    “雨霏。”他终于放下杯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认识多久了?”

    穆雨霏笑,嗔怒地看着他,“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认识你,我快十九岁了,你说多久了?”

    “那你说,十九年的时间为什么还不足够看清一个人呢?”

    穆雨霏一愣,“贺迟哥,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你和贺萱长大,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天真可爱,直来直往,性格活泼惹人疼爱。我还记得我十六岁的时候,你还不到十岁,有一次我生病了,你趴在我床边守了我一夜,第二天的时候发现把脖子给扭了,你疼得哇哇直哭;贺萱喜欢和你抢东西,你们有一次因为一支唇膏而大打出手,贺萱气得几天不理你,你拿了唇膏,却并不开心,晚上的时候偷偷潜进她的房里,把唇膏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后来我出国,你嚷着要和我一起去,我不肯,你把自己锁在房里哭了三天,后来是宇凡去劝了你很久你才肯来送我。这些,你还记得吗?”

    小的时候,他,贺乔贺萱,还有宇凡雨霏,五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他最疼爱的就是贺萱和雨霏,两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孩,给了他多少欢乐。

    穆雨霏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小时候就是个爱哭鬼,讨厌死了。贺迟哥,干嘛要提起这个?”

    “那时候的你,如今都去了哪里?”

    她抬起头,对上他惋惜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贺迟哥——”

    “白绘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他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如锋利的刀子。

    似乎也只有那个女人,才可以让冷静自持不动声色的贺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你说什么呢?怎么和我有关系,那天晚上我一直和你在喝酒,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看着他,眼睛微红。

    “我也是冷静下来才想到,那天晚上你热情得有点过度,你拼命地向我敬酒,跟我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白绘失踪的时候你第一时间地赶来新房,你对沈明翰的指控,通通都滴水不漏。可是,请柬是安泰派出去的,沈明翰没有收到请柬,他怎么进得来?还有,即便他能进得来,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司令府后门的守卫……”

    “我不知道!贺迟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穆雨霏急速地撇清。

    “雨霏。”贺迟低喝,脸色阴郁,“不要等我去查,那时一切就晚了。你跟我说,白绘的失踪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也不想怀疑她,可是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她。白绘,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呵护着,他都不忍欺负,又如何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但他更恨的是自己,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轻易地怀疑了她。

    穆雨霏笑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她的失踪跟我有关系,你会对我怎样?”

    她不相信,不相信贺迟会为了一个顾白绘而狠心对她。这十九年来,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她的重心只围着他转,他怎么可以辜负了她?

    “不管是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都要付出代价。”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使穆雨霏脸色煞白。

    代价么?只要顾白绘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什么代价她都甘愿承受。

    “如果你能告诉我沈明翰把白绘带去了哪里,对你所做过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依然是我和贺乔的好妹妹。但是如果你不说,而我又查到这事和你有关系的话。”他稍一停顿,厉声道,“那就请穆家小姐永远不要踏进贺家半步,以及去我父亲的军队领二十军棍。”

    她看着他,嘴边是一抹茫然的笑,“贺迟,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值得吗?她和沈明翰是相爱的,她根本没有爱过你,她没有爱过你,你知道吗?!”

    一支枪抵在她的额头。

    她惊愕地看着他,笑得更加飘忽,“对,是我,是我把沈明翰带进去的。是我让人把门口的士兵给杀了的,是我让他们离开北地的。可是顾白绘很感谢我呢,她走的时候笑得多开心啊,因为她爱的人是沈明翰,他们,私、奔、了!”

    一字一顿地打在贺迟心上。

    “来人!”贺迟出声。

    两个听差走了进来。

    “把穆小姐送出去,以后,不许她踏进司令府、贺公馆半步。”

    “还有,把她拉下去,二十军棍伺候。”

    两个听差相看一眼,满脸地诧异,“这,不合适吧,大少爷。”

    贺迟头也没抬,“听不清吗?”声音冷淡而凌厉。

    两个听差见状,还是上前对穆雨霏说道,“穆小姐,请。”

    穆雨霏却犹如疯了一样,笑着对贺迟说,“没准,他们现在也在结婚,也在洞房花烛,她顾白绘,终究不是你贺迟的。”

    “滚。”贺迟抑制心中怒气,淡淡出声。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