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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争锋相对时

    初初春日,煞有几分寒意,以晴站起身理了理衣冠,便又连忙将他拉进了殿中,初初燃起的炉火分外活跃,两人便四目相对坐下,闲话家常。

    两人闲话空当,机灵的小丫头已经替二人备下热茶和点心,以晴回手替他添上一盏茶,又笑着看他。

    “你怎么会来?”

    闻得以晴的话,姜聪原本明朗的神色,却变了样儿,他眼神流露一丝犹疑,而后又叹息开口:“听莫瀓说了灵沽浮的事,就想来看看你。”

    她握着茶壶的手颤了颤,半壶茶水撒在她手腕上,烫红一片,姜聪赶忙去看,却被她不易察觉的闪躲开。

    她抬手,轻拭去眼角的泪,又垂下眼眸,轻声一句:“我对不起他。”

    凝视以晴渐红肿起来的一双眼,姜聪无奈自嘲苦笑:“真让人嫉妒。”

    “什么?”以晴一时没听清他的话。

    姜聪沉吟着顿了顿,又怅然开口:“你为他伤怀,却不知我倒是很羡慕他,至少他的死会让你记在心里一辈子。”

    “姜聪,我……”

    “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他一口饮尽了面前的清茶,又若消散所有前尘过往一般,笑意看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谁,也不想逼你放手,只若有一日他负了你,或是你想离开,我定会带你走。”

    ……

    转眼又过三日,窗外冰雪已尽数消融,细琐春风,沉寂一时的何宫上下又乍然喧嚣起来。

    以晴倚在靠在苑前的秋千架上闭目小憩,却隐隐觉得四下宫人们甚是聒噪,她疑惑看向身后打扫的小丫头,却听得不远处两个十七八的侍婢小声耳语:今日大王祭天回宫……

    以晴愣了愣,她抬头看看四方院外的天,才发现已是花开二月。

    一时感由心生,不由叹息:夫差竟久日未见了。

    乍暖时节,颇混沌,以晴尚未从思绪中回过神儿,姜聪人影却遮蔽住她身前原本就不充裕的三寸日光。

    她抬头略带疑窦看向他,额头却募得一阵痒瑟,为等她开口,姜聪却已随意落座一旁石凳,笑意看她:“想什么呢,都丢了魂儿?”

    以晴看管他的戏谑,虽不恼怒,却也无奈,她无力与他辩驳什么,只会心一笑看向他,随口应道:“在想你怎么还没来。”

    姜聪惊喜:“当真?”

    “自你进宫那日,便日日呆在这儿,突然不来了,也算是件稀奇事儿。”

    见以晴嬉笑自己,姜聪只觉无奈,他垂下眼眸,无奈一笑喃喃:“我还当你真的想我。”

    “对了,今日他回宫,你不去见他吗?”恍然间想起宫婢的话,以晴忙不迭又问。

    姜聪闻言,脸上浅淡一笑,挥挥手不意:“本就不是为他来的,见不见没什么要紧。”

    “可是……”

    “放心,他不会拿我怎样,纵使他不顾及我父王,也要顾及你。”

    姜聪一句话极不合时宜的触动以晴,她想起死在她面前的灵沽浮,而后又自责:“若他真的顾及,灵大哥就不会死。”

    未曾料到自己的一时玩笑之语竟又惹得她想起那些伤痛过往,看她眼神中渐渐沉下去的闪亮,姜聪才发觉自己冒失了,连忙改口:“我在城中寻了一个好去处,今日带你去看看可好。”

    他清眸上下打量她一番,略沉思又语:“不过,你这身衣裳大概进不去,还是换身男装,溜出去也容易。”

    “我……”

    “对了,骑装最好,若没有,我还能差人送来…”

    “姜聪。”以晴沉声打断他的话,姜聪看向她眸子里的阴郁,停下说了一半的话。

    “我很好,你实在不必为我小心翼翼。”

    “还要多久?”

    “什么?”

    “你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还要多久?”

    “……”

    姜聪的一句话,将她所有难堪尽数戳破,她抬头叹息着看向枝头老树寒鸦,无力垂下一滴泪,而后又凝眸看向他:“我不知道。”

    “以晴,这不是你的错。皇家无兄弟,落地搏命人。亲生手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恩怨纠葛几代人的吴越两国。”

    “可是不管如何,你都要知道。不论是夫差还是灵沽浮我们都不希望你卷入这场争斗了,毕竟这不是你的生活。”

    乍寒的春风吹干脸上的泪痕,她沉默抬头看向他,不知作何。

    “我相信至死灵沽浮也不曾怨过夫差,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便是他们的宿命。”

    “姜聪。”

    他看着她哽咽咽下的眼泪,终于稍觉释然。他起身想起半步,把手伸向她,浅笑:“走吧,城中桃花开了,我带你去。”

    宫门口,文武百官已俯首跪迎多时,隐隐约约的一阵仪仗开道之声过后,之间一队浩荡人马已临至宫门前,为首开道将军阔步下马来到一金顶辇轿前,躬敬:“大王,到了。”

    掌事宦官立于夫差身侧,弹一弹拂尘唱喝:“跪”

    霎时,只听得气壮山河之势,高喝:“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片刻,宫门打开,夫差步下辇轿,阔步宫前,正值午后,明媚阳光映在在乌黑缎袍之上,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清冷目光缓缓从众百官身上扫过,而后又冷寂开口:“退下。”

    稍晚些的时候,两驾凤辇已在宫门前稳稳落地,伺候小厮上前压轿,流苏点缀的辇轿下走出两个人。

    夫差侧眸不意看向她二人,而后又双眼微阖对小路子:“回宫。”

    一声令下之后,跪落于宫门之前的文武百官便做鸟兽状纷纷退下了,小路子会意看看夫差脸色而又上前垂首询问:“大王,可否去园中走走?”

    夫差未曾作答,只目光清冷的看向天际苍穹,而后眼神又落在宫前一葱翠花木上,开口:“去竹林。”

    身后卫姬并不十分领会夫差口中所言竹林究竟在何处,但见一侧小路子脸上显露的陆离神色,心中又难免怀疑,她将自己身上的锦缎披肩系的紧了些,而后又上前几步来到他身侧,躬身万福:“大王,臣妾陪您。”

    缓步至临汀洲小苑的时候,跟在夫差身后卫姬的脸色,明显一沉,身侧小侍女上前关切,她却没能说出口,只道身弱体乏。

    夫差未曾看出卫姬脸色的异常,他只凝眸仔细审视层层叠叠隐没在竹林后的院子,长久未语。

    “倒是说你什么好,一件衣服竟换了那么久。”林中姜聪拉着以晴的手,一阵嗔怪,看她生涩束的发髻,又忍不住一阵笑。

    “当真要去吗?”以晴犹豫看他。

    “不必担心,小厮在宫门口备好了马,宵禁之前,定能赶回——”

    两人言语着穿过葱郁的林间小路,却被眼前出现的夫差惊讶一时,姜聪回头看一眼身后神色复杂的以晴,却一时间冷静下来,他笑意拉起她的手,阔步来到他面前,微微躬首:“齐国姜聪,参加大王。”

    以晴没有向他行礼,不是因为想要抗争什么,而是因为此种情形让她惊讶的说不出话,她有些不安躲开夫差灼灼眼神,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姜聪的手,却不意被他攥的更紧。

    卫姬不曾见过以晴,自然也猜不透这三人之间的过往,她只狐疑盯着紧缩在姜聪身后小厮打扮的以晴上,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奇怪。

    “你在这儿做什么?”背对着众人,他眼神复杂看向身后以晴,像是问姜聪,又像在问她。

    “春日闲长,正打算出宫去骑马射猎。”

    姜聪侧头看看跟在夫差身后的卫姬,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笑意,而后又开口:“惊扰大王娘娘雅兴,姜聪告退。”

    “大王这是要做什么?”片刻后,姜聪低头看看紧攥着自己袖腕的夫差的手,抬头质问。

    “想走?”夫差的话是说给以晴的,可落在不明就里的宫人侍婢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前头的夫差和姜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姜聪不易察觉搪塞开夫差的手,回退一步佯作恭敬,实则却是护住以晴,又言:“大王不必担心,若要走,不会等到今天。”

    正在三人僵持不下之时,朝政殿的一传话小厮却急匆匆的来了,他绕过众人径直来到夫差面前,又躬身禀报道:“伍相国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原本诡异的气氛因为小厮的一句话,却变得越发紧张起来,以晴眼神流转目光流火的两人之间,担心异常,以晴唯恐他会成为下一个少卿。

    所幸,夫差却并未如她所料一般,他只脸色铁青着缓缓松开了手,而后又向身后小路子清冷吐出两个字。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