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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

    “佳敏,佳敏,该起床上学了”

    “哦,知道了……”脚步声远去,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老妈也真是的,我的确是要去学校,但不是上学,而是上班,说了一百次她也改不掉。鼓起勇气坐起来,准备伸个懒腰,可是手就这么伸向头顶再也下不去了。“oh,mygod!”我看见了什么!虽然天色微亮,虽然我近视,但这些都不会妨碍我认出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眼前的这个房间,陌生又熟悉,却是我高中时代住了两年的姑姑家。我急忙掀开被子,猛然发现,昨天还裹着羽绒服的我,现在就算穿着短袖睡衣也不觉得冷。

    房间里有个大大的穿衣镜,里面出现一个精神恍惚的姑娘,她皮肤暗黄,下巴有几颗象征青春的痘痘,脸上肉呼呼的,双下巴颤巍巍的,腰上虽然没有游泳圈,可也没有袅娜的腰线……

    “天啊,我这是一直在做梦,还是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重生了?”我不死心的捏捏自己的肉脸,终于有点相信自己可能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不过还好,我还是我,这样我妈就还是我妈,我弟也还是我弟。

    “佳敏,上学快迟到了,还没起床吗?”

    “哦,来了。”为了不让姑姑起疑,我收拾好无措的心情,挤出一丝笑容,打开门,比昨天年轻了十多岁的姑姑正在弯腰换鞋子,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

    “佳敏,我去店里了,自己买早饭吃,没有钱的话,从桌上拿”姑姑扫了我一眼,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她是做服装生意的,今日估计有集会,姑父一个人忙不过来。

    “哦,知道了”,急着出门的姑姑并没有听见我的回答,否则她不会径自出去,而是会围着我惊叹了。因为十几年前高中时候的我,并不爱讲话,也不会这么坦然的回答姑姑的问题。有人觉得奇怪,那时候的赵佳敏是脆弱的,可又是要强的,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家庭很是贫困。高中时我考上的是县一中,重点中学,班上尽是精英,我农村来的,没有钱,没有容貌,甚至引以为傲的成绩也不值一提,忽然间自卑了……

    家中实在困难,为了省点住宿费我在姑姑家住了两年,姑姑和姑父对我很好,可我依然觉得寄人篱下,平日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就怕给他们添了更多的麻烦。后来大学毕业工作之后,姑姑还经常说起,那时候实在拿我没办法,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我好。我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可是这样的境况对当年的我来说确实很痛苦,也很影响成绩。

    记得地理老师还专门找我谈过话,他说“赵佳敏,你的成绩很好,知识储备与刻苦用功你都有了,可是却总是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你的压力太大了,让自己放松点好不好”。我很感激他,可还是让他失望了,高考时我比平时考的还差,只上了个二本院校,毕业后做了一名中学英语老师,我妈妈很满足了,可是我依然遗憾,努力与结果不能成正比。现在,我又回来了,那么我就有机会弥补那些遗憾了,包括我的学业,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所有,所有……

    洗漱之后,不自觉的摸摸衣服口袋,猛然发现重生也是有缺点的,不能玩手机了。跑回房间,闹钟指向七点,话说到底几点上课的,七点半吧?收拾一下课桌上摊开的课本,高二数学?轻轻的翻了翻,课本很新,一个字也没写,估计是刚开学,家里没有挂历,我也没有手机,只能猜了。里面的内容我也全都不认识了,不过没关系,从前我都能搞定,现在也能,我握握拳,“加油!”。

    把东西都塞进书包,打开衣柜,现在九月初,穿夏装就可以了,柜子里只有一套衣服,也省的我选了,一件白底卡通t恤,一条七分短裤,照照镜子,一个字,丑。158厘米的身高,一百二十斤的体重,加上纯天然的没有任何造型的长马尾,真是看不过眼啊!上辈子是大学时开始减肥的,也是那时候开始有条件臭美的,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土了,这辈子不能光顾着考大学了,美丽这门课程要提前学习。

    时间也不早了,我给了镜中那个土土的姑娘一个鼓励坚定的笑容,就背上书包出门了。姑姑家住在五楼,这一片小区紧靠农贸市场,早期的建筑,住户基本都像姑姑家一样是农贸市场的商户,小区没有绿化,也很吵闹,但很有生活气息。

    下了楼梯,左边便是街道,眼前的街道还是当年的样子,热闹又破旧,我大学毕业后这里就被拆迁重建了。但是现在他还生机勃勃的活在这片时空里,热热闹闹的直到流入时间的洪流。街道路面太旧了,被往来的车辆轧的斑斑驳驳,坑坑洼洼,我背着书包,小心翼翼,以防不小心被突出来的石子跘倒,也防止被路边小吃店流出来的废水溅脏了凉鞋。来来往往的家庭主妇,手中提溜着可供一天食用的瓜果蔬菜,碰见熟悉的街坊,就停下来说说家长里短,这些都是上辈子的我所郁闷的,因为这样的小街,增加了我上学路上的难度,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卑与羡慕。我自卑于自己的贫穷,学习上的不顺让我一时间难以找寻到自己的价值,又羡慕他们的自在与舒适,什么时候我乡下的母亲才能像他们一样无忧。十几年过去了,这些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现在的赵佳慧还是从前的样子,却不会像从前那样苦闷的在生活里挣扎,而是要积极的在生活中奋斗。一时间,斗志昂扬。

    “老板,要五毛钱的蒸饭,加油条,少点咸菜”,路边有很多早点摊,炸油条的,蒸包子的,卖烧饼的,卖煎饼果子的,买卖声不绝于耳,亲切异常,仿佛我昨日上班路上所见。我十几年如一日的用眼睛搜寻着蒸饭,随即走向一对卖蒸饭的老夫妻。“好的,小姑娘在哪里上学啊?”老太太的笑咪咪的,一边拉家常,手中动作也不慢,话刚离口,一勺紫色的米饭已从木桶中挖出,案上有一块半湿的白布,米饭摊在白布上,香气扑鼻又赏心悦目。“在一中。”肚子饿了,好想吃哦。“小姑娘很棒啊,一中的都是大学苗子啊,上学辛苦要多吃点”,说着老奶奶又给我加了半勺米饭。“谢谢奶奶”,奶奶真是好人,加上半根油条,一小勺咸菜,用饭包起来裹紧,我的早餐就成功了,很顶饱,又便宜,我的学生时代早餐基本就是靠这个,还好我不挑食,吃饱就行,当然穷人家的孩子也没有条件挑食。一边赶路一边咬上一口,很香,街上很多像我一样,背着书包边走边吃的学生,不要说什么没有形象,那个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多睡会,我们都是这么干的,记得某个老外曾经非常惊叹于中国这道独特的风景线。

    小街走到尾只需要十分钟,然后向左拐上另一条街道,不同于老街的拥挤逼仄和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这条街更宽敞,充满文化气息,也更安静,道路两旁林立着十多家书店,零星的散落着几家面馆和饮料小店。走上三分多钟,就来到了学校大门口,微微抬头就能看见记忆深处埋藏许久的校名安县第一中学。我突然感到一种悲伤,我的花样年华,从来都没像花儿一样绽放过,就那么压抑的静悄悄的过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在谁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我曾经怅然若失,但过后更多的是感激,是怀念,我感激她教会我成才,虽然这个“才”因我自身的原因,并不能让我十分的满意,但如果没有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呼……”,我长长的呼出一口,赶跑不时出来捣乱的记忆,再一次看向铁画银钩的校名,双手无意识的拉紧书包肩带,上天的眷顾让我重生了,那么我会珍惜,这一次,我会更坚强,更坚定,努力活出更好的自己。我的母校,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