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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话 偷天换日

    冀州首府,邺城……

    沮授随其他文武官员从议事厅出来,一眼便瞧见段轩的身影。段轩在门口已经侯了多时了,他此时正靠在墙上,用没受伤的手拿着酒壶仰着头往嘴里送,斜眼看见沮授出来,便赶紧喝了两口,走上前来。

    “段公子怎么在这里?”沮授诧异地问道。

    “在等阁下。”

    “哦?不知公子有何事?”夜语的势力遍布全国,很多的官员也虽然不了解组织细节,却也常有往来。经过多年苦心经营,很多的地方要员都私下与夜语保持着适当的合作,沮授也是几年前发展的人之一。

    “此处非说话之所,大人随我来。”

    “好。”

    冀州虽不比洛阳,却也还算富足,人口众多,粮食充裕。市井之中叫卖声不绝,人来人往,一派祥和。

    酒楼的幌子随风飘动,楼下各路行人或喝茶休息,或吃饭谈天,嘈杂热闹。二楼却很清静,原因很简单,沮授给了掌柜的银两,二楼已经清了场。

    段轩品着伙计推荐的上等佳酿,不住地赞叹着。

    “段公子,陪您来这一趟,我可是得半月都勒紧裤子了。”沮授打趣着说道。他平日虽然节俭,却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大人放心,段某肯定不会让您这银子白花。”

    “那公子找我究竟何事?”

    “你先告诉我韩将军急着叫你又是为何?”

    “东郡太守桥瑁通过驿站发送文书给州郡,陈说董卓恶行,天子蒙难,望天下豪杰举兵共讨。”这种事是没必要对段轩隐瞒的。

    “哦?那沮大人又为何事发愁?”

    “实不相瞒,袁绍自从与董卓发生矛盾逃到冀州,便开始结交文武要人,世族名士。现在冀州大部分人都支持他。刚才的会议中,也有一部分人主张让袁绍出面号召各路英雄,唉!”

    “那韩将军的意思?”

    “主公?主公性子软弱,也不敢态度太强硬,便问′如今是该助袁绍还是该助董卓?′”

    “结果呢?”

    “结果治中从事刘惠没给主公面子,当场就说:′兴兵是为国家,何谈助袁助董!′”

    “哈哈,你家主公这话说得确实有欠斟酌。”

    “最后主公也只好支持袁绍起兵了。段公子啊,这主公若是容忍袁绍招兵买马,无异于养虎为患,这该如何是好。”

    段轩故作为难地说:“大人都没办法,我一介区区庶民,就更没办法了。”

    “公子,那我这酒钱不是白花了?”沮授假装生气地说。

    “唉!吃人嘴短,自己活该。好吧,既然大人问到了,那我先问大人一句,你家主公要不要起兵?”

    “那是自然。”

    “作为诸侯,发兵至少也得一万。那么冀州是否需要留些兵马防守,尤其是黑山张燕。”

    “公子是说……”

    “正是,你家主公也需招募兵马,自然就需要钱粮,而且还要为行军留出一部分。袁绍举兵,肯定是需要韩将军支援的,一万兵马每月消耗三万石粮草,袁绍现在只有几千人,可若是他振臂一呼,三万人马不是难事。但若是韩将军自己军队开销太大,拿不出那么多粮草支援,闹得袁绍招了兵却养不起,那他还会招那么多人么。”

    沮授眉头一舒,恍然大悟:“多谢公子点拨,伙计!再来一壶好酒!外加两个小菜!”

    段轩忽然凑到沮授面前,几乎快要贴到他脸上了,神色凝重地盯着沮授。

    “段……公子?怎……怎么了?”沮授被这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沮大人,有两件事可得先说好!”

    “公……公子请讲。”

    “第一,不得跟任何人提起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自然,自然。”沮授不住地点头。

    “第二……”段轩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沮授停顿了一下,沮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公子你说,在下听着呢。”

    “第二,绝对不许告诉郭岚我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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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六年(公元一八*九年)八月三十,吕布住所……

    “奉先今日怎么舍得请老夫来你这里啊?”假董卓坐在正中,满脸的笑容。因为这是吕布第一次主动邀请他来做客,他觉得这是吕布对他忠心的表现。

    “主公日理万机,属下不敢随便邀请,怕耽误主公处理国家大事。”

    “哦哈哈哈哈,难得奉先有心,不过对奉先这样的盖世猛将,本相可是随叫随到啊。”假董卓脸上的肉都跟着颤抖。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主公。”

    “奉先有事尽管说,本相自当相告。”

    “人生于世,谁都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可是阁下,做李傕的傀儡就那么舒服么?”吕布始终面无表情,看着假董卓说道。

    “奉先!”董卓啪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气得胡子抖动起来,“胡言乱语什么,李傕乃是我的部下,何有傀儡一说。”

    “哦?是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三个人缓慢地走了进来。

    左边华雄,右边贾诩,而中间的,正式如假包换的董卓。相貌几乎一样,可与这冒牌主公不同的是,董卓背着手,目光坚毅,不怒而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本来在密室中也照样保证餐饱,这几日又不再被下毒,再加上稍稍休息,董卓已经完全恢复了。“不想李傕竟找了如此窝囊的人给老夫当替身,哼,可笑,荒唐!”

    声如洪钟,目光如刀,吓得那假董卓腿一软又坐到了地上,似乎他对这招已习以为常。张着嘴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不是被……”

    董卓没再看他,目光只是平视着前方,“杀。”

    那假董卓还没来得及反应,华雄一个箭步上前,长剑直接从右眼刺进,脑后穿出,鲜血混着脑浆顺着剑锋流出,那厮到死脸上都流露着惊讶的表情。华雄稍微一用力,将剑拔出,在假董卓身上擦了擦,便又收回鞘中。

    “主公,这里交给吕布来处理,请您速速赶回相府,免得其他人生疑。明天便是李傕他们逼少帝退位的日子了,一切依计而行。”吕布冲董卓一拱手,示意贾诩和华雄陪董卓回去。

    “也好。”董卓转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回府。”

    这是谋划已久的唯一一次机会,李傕郭汜等人自那日大乱便一直在搜索董卓下落,却始终没有找到,只好加派人手,现在城中巡防的士兵已然比平日多了一倍。今天他们全都在军机处,商议明天换帝的事。吕布在他们眼中自然是外人,因此没去。也正是趁这时机,吕布将假董卓请到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了包。他相信只要把假董卓除掉,李傕便是想废少帝也难了,接着,只要让他交出解药,便万事大吉。而董卓也可以把叛变者都除去,京城便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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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六年(公元一八*九年)九月初一,洛阳,崇德前殿……

    何太后浑身颤抖地望着下面李傕一众人,“众卿,皇帝……皇帝自继位以来并无过错,为何……为何要如此。”

    李傕上前,“太后此言差矣,少帝自继位以来,无德于天下苍生,品行不足以承继先帝江山,若再这样下去,臣等担心,高祖皇帝当年苦心创立的大汉江山气数将尽矣。故为万民计,恳请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让位于陈留王刘协。”

    “朕……朕并未亏待众位卿家,朕……”刘辩颤抖着声音说道。今天李傕并没有给少帝和陈留王下毒,因为如果连让位和跪拜新帝都要别人架着,这废帝在百官面前未免太过失体统了。

    李傕似乎没有继续好言相劝的意思,示意李儒,李儒便拿出策文宣读:

    “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念完之后,在李傕示意下,太傅袁隗上前解下了刘辩佩戴的玺绶。何太后和刘辩不住地哭泣,太傅正要递给李傕,可是手在半空停住了,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沉重地脚步声。顺着声音看去,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目光接触到来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他们真正的主公回来了。

    董卓的身后,是吕布和华雄还有贾诩张辽。在李傕等人惊讶的眼神中,董卓面无表情地走过人群,来到了刘辩身前。

    何太后和刘辩都停止了哭泣,因为今天董卓的眼神和平时完全不同,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董卓就这么看着刘辩,刘辩本能地往何太后怀中缩了缩。

    忽然,董卓转过身,双眼平静地看着李傕。李傕感觉后背一阵冰凉,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不光是自己,这里所有背叛董卓的人都是一样。

    李傕被这种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低下头,避开了董卓的目光。

    “来人,”董卓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平静,听不出恼怒,可李傕已经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只是,接下来他所听到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董卓所说的,只是简单的五个字:“扶新帝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