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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无家可归

    高大的杉树在山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接近树梢的地方,赫然有一个人站在粗大的枝桠上,手扶树干随着树梢的摆动轻晃。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胡茬发青,脏脏旧旧的大衣没有系上扣子,露出了洗得发白的深色衬衫。

    他盯着山腰上烧焦的黑色痕迹,虽然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只是窄窄的一条,但他还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着他的叹息,那些落在树枝上的鸟儿仿佛感受到他的伤感一般惊起,开始在他身边盘旋。他露出一个笑容,伸出一只手,一只游隼就落在了他的臂上,歪着头盯着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咕声。

    他爱惜的摸了摸游隼的羽毛,低声说:“我知道了,放心走吧,记得离人类远一点儿,不要再被抓到了。”然后他抬手,那游隼就一飞冲天,同时发出几声明亮的叫声,绕着树梢飞了几圈就飞走了,剩下的那些盘旋在他身边的各类飞鸟也都随之散去。

    苏让将长刀完全从二叔的胸膛中拔出,一个老人就慢慢的走了出来,原来是苏家的现任家主苏昆,他嫌恶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二叔说:“就知道你不安分,家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容不得你不答应,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为所欲为?他们早就放弃你了!”

    二叔望向我,眼里是满满的不甘,他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只是咳出了血沫。苏昆慢慢的走近我,我退无可退,只能站在悬崖边上,听见他说:“没有经过仪式就摔下去,会尸骨无存吧。”他看定我:“但以你们的构造还真是难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你死在上面吧,毕竟家里还希望能够保存你完整的尸体。”

    他抬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苏诀上前,只见苏诀来到我身边,一把扼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拽离得悬崖。他的手劲越来越大,我仰着头,双手拼命的拍打着苏诀的手,却无济于事。我发不出声音,瞪着眼看着上面的黑暗离我越来越近,只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视线渐渐模糊,心里想的却是家里床下的a片没有藏好,要是被苏训和苏谦看到,一定会笑死我。

    也许这真的就是最后了,我的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扣在我咽喉处的手却松了下来,我慌忙挣脱了苏诀的手,难以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等我稍微平复下来时看去,原来是一支弩箭穿透了苏诀的脖子,他双手捂着咽喉倒下去,浑身抽搐,瞪着死不瞑目的眼,失去了焦距。

    “时间刚刚好!”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透着薄薄的喜意。我抬头,就看见了叶秋葵带着笑容的脸。叶修和一个女人跟在他身后,那个女人垂着的手里是一张弩,刚才射箭救我的人就应该是她。

    我看着叶秋葵,刚要上前问个明白,谁知脚下一软,竟坐在了地上。叶秋葵见了我的样子,眼波一转,无奈的叹着气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软弱啊。”

    以前!什么以前?二叔这样说,叶秋葵也这样说,你们都认识“以前的我”,可是我为何什么都不记得?我看着他,一肚子的疑问。这时叶秋葵转向苏昆说:“苏家家主,苏昆,久仰大名啊。”他玩味的打量着苏昆,眼里全然没有久仰大名的尊重:“死心吧,你那些人我都打发了,至于你的援兵,”他轻笑一声:“你好像忘记给他们地图了,进来也是死路一条,我说的没错吧。”

    苏昆阴沉着脸说道:“你不是叶家人。”

    叶秋葵挑眉笑道:“我当然是叶家人,我是叶家人很多年了,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苏昆眼中的瞳孔突然缩小:“原来是你!你这是在跟我们宣战!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

    叶秋葵轻蔑的转头,不再看他:“谁说我们要逃了?”他走近了二叔,蹲下身检查,轻轻的摸着二叔的头发,看上去无比亲昵,我听见他对二叔轻声说:“放心,我没动你的那两只宠物,他们好着呢,这里的环境对你的身体可不好,我找你还有事,所以咱们还是快点儿出去吧。”

    苏让那一刀应该是伤到了二叔的肺,所以二叔才会一句一口血,他艰难的低声说:“没用的,你以为我没试过么,擅自解除会危及他的生命,在我鼎盛的时候尚且不能,更何况现在。”

    叶秋葵听了这话就皱了皱眉说:“总会有办法的,反正先保全你自己吧!”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再次转向苏昆:“虽然我很想杀了你,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们的进展情况,我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苏昆瞪着他,没有说话,而叶秋葵则嘴角含笑,仿佛等待着苏昆开口。然而就在苏昆的神色略有动摇的时候,叶秋葵突然莞尔一笑:“我开玩笑的。”

    他说完了这句话,眼神已经变得冰冷似寒冬,转身道:“带上苏谅和苏泽,其他人一个不留!”

    我在一旁,看着叶秋葵翻脸比翻书还快,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他会拿我怎么样,悄悄的后退了几步。然而二叔听到叶秋葵说一个不留的时候,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叶秋葵的注意被他吸引,刚要蹲下身去,就在这时,苏昆瞅准空挡,转身就跑进了我们来时的洞穴。叶修本来刀已出鞘,想要阻拦,然而苏让的长刀却一瞬间对上了他的刀锋,擦出了一串火花。

    苏让横刀于胸前,盯着叶修和那个女人,侧身一步一步的退进光亮照不到的黑暗中,消失不见。这突然的变故让叶秋葵眼中溢出愤怒,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叶秋葵,提着弩箭就紧追了上去。叶秋葵大步流星的走向我,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苏昆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二叔似乎已经昏厥过去,叶秋葵示意叶修架起二叔,他自己拽着我,就离开准备离开这里。然而突然的一声枪响,叶修捂着自己的肩膀险些跪倒,同时手中寒光一闪,将一柄短刀射入了洞口的黑暗中。那洞穴中慢慢走出了一个人,手里抓着短刀,阴狠的笑着说:“我们家的家主死了,总要拿回些东西才好交差啊。”

    原来是何世平!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我们,从洞口处涌入了很多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将露台占的满满当当。看样子那些黑衣人已经将叶家人扫荡完毕,追上了我们。叶修艰难的退到叶秋葵身前,笑着低声说:“你惹得麻烦还真不少,这次回去之后,我要申请涨工资。”

    叶秋葵听了也低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表现了,如果我满意,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你的申请。”

    我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人还有心情讨价还价,心真大。

    这时从洞里慢慢走进来一些我们队伍里的人,估计也是硕果仅存,我惊喜的发现苏训和苏谦也在里面。然而我很快发现,苏训受了伤,他的半边身子全都是血迹,一手搭在苏谦的肩上,看上去虚弱之极。他们走进来之后很快发现了站在悬崖边上的我,苏训立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苏谦死死的拖住。苏谦一边阻止苏训,一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眼里都是决绝的杀意。

    他们也很快的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二叔,苏训眼里似有焦急,然而苏谦依旧拖着他,漠然的移开了视线,不让他接近二叔。何世平注意到苏谦的表情,就用脚踢了踢倒在一旁的二叔,表情甚是轻蔑:“早知道这个老家伙靠不住,但是上面要留着他,我们也是很为难啊。”他抬头望向我们,“这里已经被叶家人发现,但是我们找到了‘你’,”他紧盯着叶秋葵,眼里渐渐透出兴奋:“家里大概会很高兴吧。”

    我隔着黑衣人望向苏训和苏谦,突然想起了在冬至家庭聚会上的情景,感觉跟现在无比相似,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找寻,他们漠然无视。苏谦只是瞄了我一眼就将头转开,只剩下我和苏训四目相对,他看着我,眼里似有不忍,却并无动作,我勉强的牵了牵嘴角,向他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他眼中的悲戚就愈发明显起来。

    到现在这种境地,我真的对任何人都毫无怨言了,原先我还对二叔的种种欺瞒心怀怨怼,但是现在看着他躺倒在地上,须发花白,我从未注意过,原来他这么瘦弱,突然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而当我看见苏谦拖着苏训,不让他靠近二叔时,我终于意识到,这二十几年我得以栖身的那个家已经分崩离析,哈尔滨的那个房子自从我踏上这段旅程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我们被十几只枪口指着,我不明所以,紧张的要死,叶修这时也不再有笑容,他一动不动的用手枪对着何世平,没有回头,低声对叶秋葵说:“老板,我是没辙了,你要是有什么法宝还是赶紧拿出来吧。”

    可叶秋葵仍然笑着,慢里斯条的说:“我又不是哆啦a梦,要什么有什么,我也没料到这群疯子连自己都卖,这次咱们也许真的会交代在这里,你涨工资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

    叶秋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不动声色的审视着周围,唇边的笑容透着狡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何世平挥挥手,那些黑衣人就谨慎的围了上来,想将我们活捉。我的心情在这几天内不断的起落,几乎都已经麻木,刚才的命悬一线更加加深了我的绝望之感,我不由得闭起了眼睛。

    然而我等了一会儿,却依然不见黑衣人上前,周围倒是响起了一片轻微的骚乱声。我睁开眼,见那些黑衣人纷纷面露惊慌的向上看,我抬头,就看见了两只灯笼大小的金色瞳孔不怀好意的盯着我们,并且离我们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静寂的深夜,一个人在灯下写着没有人看的小说,感觉其实没那么糟糕。(如果有人看的话就更好了……)

    总体来说,我是个很无聊的人,朋友很少,而且我很宅,没有工作的时候一般不出门,也不喜欢逛街,一进商场就觉得头痛,时常一个人呆着。但是,我会觉得孤独,而且我十分羞于承认这一点,果然还是张楚的歌:孤独的人都是可耻的。

    其实这种孤独我自己的原因占了绝大部分,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交流的欲望,却希望这个世界给予我温暖,很显然不现实,我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从不言语。

    这一段时间一直在逛sy,发现好多人的内心都有黑暗情节,总喜欢将自己笔下的人物逼到绝境,逼得他们受伤流血乃至嚎啕,我也一样。我猜,是不是我们的内心都在渴望暴烈而决绝的生活,渴望义无反顾的去往未知的深渊,即便头破血流也不回头?当然,也许我们只是叶公好龙而已,我们是人,拥有理性,永远会选择最优方案,当末日来临的时候,我们永远都不是出头鸟。

    但,这只是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