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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两重天里,虽然外头尚是白日,明晃的太阳光透过敞亮的落地玻璃照了进来,但禁不住店里没开灯,依旧是一片昏暗。

    店里只有唐东耀一个人,他手里抓着一把扫帚,“刷刷刷”清理着浮尘,表情极为专注。

    “咔擦。”

    一道极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唐东耀皱起了眉,似乎不满有人来打搅,他手中扫帚不停,头也不回地开口道:“本店今天不开张,你回去吧。”

    那门口的人始终不肯离去,唐东耀扫帚一顿,收起脸上表情,准备转身轰人。

    “爸。”唐东耀转了半个圈的身子就这么伫在原地,脑袋隐约有轰然炸开的声音,他手中微颤,极缓慢地偏头看去。

    那人逆着光,但身形却是唐东耀再也熟悉不过的,他扔下手中扫帚,颤声试探道:“儿子?”

    唐施这才走了进来,在唐东耀眼中逐渐形成清晰的影像,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竟一时哭得像小孩子,激动道:“好……回来就好。”

    唐施顿时手足无措,幸好父亲立刻抹去眼泪,一把抓了唐施过去,仔细看了看,开口说道:“瘦了点。”他抬起头,问:“你这三天都去了哪里?那些……”他咬牙切齿,“狗屎魔灵,有没有伤了你?”

    唐施好不容易才挣脱他的手掌,他揉了揉自己快“碎掉”的脸,言简意赅道:“圣廷,没有。”

    唐东耀登时圆睁着眼珠子,竟听懂了唐施的意思,“你……你加入了圣廷?”

    唐施点了点头,勤快地拉过一张椅子,把略有些呆滞的父亲按到上面,他轻柔地捶着对方肩膀,面上却罕见地有了一丝忐忑表情,“爸,儿子不想再守着一方小天地固步自封了,圣廷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我大概能在里面学到很多东西。”他手下动作不疾不徐,声音却陡然一沉,“儿子不想在面对危险时,自己却保护不了在意的人。”

    四周静了一会,突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叹气声,唐施竖起了耳朵,就听到身前人说道:“爸懂的,你就放心去吧,万事小心为上。”

    唐施顿时放下心里一块大石,他顺着话题,疑惑地吐出藏了很久的问题:“爸,你怎么……懂那么多异能者的事?”

    只见那宽厚身躯一僵,唐施刹那停了下来,他心中隐约觉得问错了话,顿时后悔得无以复加。

    身前人渐渐垂下头,“我年轻时,是异能者。”唐施早就心有猜测,但真切听到对方说出来,他还是禁不住猛然一惊。

    父亲声音无悲无喜,为唐施缓缓铺开了当年的一切。

    时值唐东耀十六岁,无父无母,在一个小城镇的偏僻孤儿院长大。

    孤儿院叔叔阿姨们对他们这些小孩子不好,唐东耀正当少年叛逆期,没少闯祸,所以受罚是家常便饭的事。

    又是一个被罚关小黑屋的日子,唐东耀等了许久,却始终等不到送饭的人过来,他快饿到不行了,于是在大开的窗户前一下一下不停跳着。

    幸亏他一直以来运动细胞发达,没多久,真就给他爬上了那个窗口,他从窗上一跃而下,就地滚了几圈,满身尘土狼狈地往前院走去。

    他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一门心思想找吃的,也没有在意平时总是呼喝声不断的热闹孤儿院为什么今天这么安静。

    “啊!”一声突破天际的悚然惨叫,唐东耀这才迟钝地发现:院里……怎么感觉不对劲?

    年少不知怕,他忍着饿,辨出声音的方向,一步步挪了过去。

    噗,院长大叔的鲜血四处喷溅,地狱般的场景出现在少年唐东耀眼里,他震在当场,也不知道跑开。

    那边怪物似乎闻到了活人的味道,它偏头看来,见是一个小孩子,脸上浮出一个贪婪的笑容。它不疾不徐地吞下一片白雾,抬脚往唐东耀这边走了过来,高壮身躯闪烁着古铜色的光芒。

    唐东耀两腿发颤,猛然惊觉自己必须要跑!他转过身,可哪知道双腿不听使唤,而那怪物见他有逃跑的意图,三两步就跑了上来。

    咚咚。

    仅两声,唐东耀还没挣扎着迈开脚步,就被一把抓了起来。

    他身子悬在半空中,脖子被狠狠勒住,呼吸一下子困难。他猛捶那高壮怪物的手,平日,这拳头可是战无不胜的,但在那刻,他却感觉自己拳下的肌肉就像岩石一样,坚不可摧,令人绝望。

    可唐东耀是谁?称霸孤儿院十几年的名头不是白来的,他此刻被逼出一股倔劲,锲而不舍地狠命捶打,看到手不够,他甚至抬脚,猛然往它身上踢了过去!

    这怪物眼神一狠,掐着唐东耀的衣服,一用劲,唐东耀顿时感觉脖子快要被勒断了,他梗着脖子,脸色酱红,双手转而往脖子抠去,力图扒开这束缚。

    视线渐渐变得昏暗,唐东耀模模糊糊想道:他娘的,老子今年才十六,现在死太早了!他手中始终没有放弃挣扎,身后却传来了那怪物阴狠的笑声。

    就在这时,一束火苗突然从唐东耀头顶亮起,瞬间覆满全身。那怪物猛然被烫到了手,愤怒地甩开唐东耀,急匆匆去灭手上的火,但它没多久就发现,这火,竟是灭不掉的!

    它痛得惨叫起来,却有一道更大的叫声盖过了它,这怪物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那个人类已在它面前,成了火球。

    唐东耀痛苦地尖叫道,他全身都在融化,在叫声中仿佛还能听见骨头烧得碎裂的声音,他抓着头,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嘴里咳出的鲜血统统雾化在了烈火里。

    无处不是痛到极致,他蜷缩成一团,咬碎了嘴里的牙齿,朦朦胧胧中,怪物不知不觉烧成了灰,而他的身体,已经毫无知觉。

    它死了……往日虽然吵闹但总有口饭吃的生活突然浮现在他眼前,他双目烧得赤红,完全不知道孤儿院已成一片火海。

    他本全凭一口气吊着自己清醒,此刻终于陷入了朦朦胧胧的沉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