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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黎尔自从上车后,就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坐着,眼睛牢牢地盯着正前方,眼角的余光却极力往左侧瞟,直至眼睛发酸。

    来回几次后,黎尔放弃了这种偷瞄的行为,抬手揉了揉眼睛,微微转过头,光明正大的看着沈黎的侧脸,乌黑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有几撮翘起并不那么服帖,跟平日工作时的一丝不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的鼻梁,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坚毅的下巴,线条突出,硬朗中又带着几分柔和。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沈黎淡淡的嗯了一声,“为什么?”

    “啊?”

    “电话都没接,睡过头了?为什么?”

    “呃……昨天喝了点酒……”黎尔的声音越来越没了底气,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安全带。

    沈黎轻轻地拨了下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一言不发的推开车门,径直走下去,又利落的甩上车门,啪的一声,黎尔反射性的颤抖一下,呆若木鸡。

    在脑子里冒出要不要自己开车回去的时候,沈黎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了,上车后直接递给了黎尔,然后重新出发。

    黎尔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吃的,汉堡鸡腿鸡排一应俱全,眼睛里迅速浮现出浓浓的感激,饱含热情的看了沈黎一眼。

    沈黎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四目相对,他下意识的干咳,说道:“你肚子可叫了好一会儿了,快吃吧。”

    “谢谢。”

    车里渐渐被一股炸鸡的味道覆盖,先吃掉两个鸡腿,又在吃着汉堡的黎尔,在近似狼吞虎咽的吃法下,艰难的咽下第二口后,心里对沈黎满满的感激瞬间化为乌有,还隐隐的有些抱怨,全是干货,就不知道配点饮料,营养搭配什么的。

    “后座有矿泉水。”

    黎尔很合时宜的打了个嗝,往后座扫了一眼,又很合时宜的看见了沈黎勾起的唇角,和含笑的眼眸。

    □□裸的笑,笑毛线啊。

    侧了侧身子,黎尔伸长胳膊去拿后座上的水,水瓶还在跟着车子微微摇晃,安全带也被拉到极限,手却还差一点点就能拿到水,五厘米、四厘米、“嚓”,拿到了。

    身子回正,黎尔的脸一下子碰在沈黎的脸上,两张脸都在火辣辣的烧着。

    沈黎本来看她吃力的去拿水,就停稳车子帮她解开安全带,插扣刚松回一半,举着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黎尔硬生生的撞了过来,想成了一种贴面相拥的姿势,一种略显尴尬和狼狈的状态。

    两人同时回神儿,各自坐正,黎尔用手背揉揉发麻的脸,这一下还真是实在,真疼啊。

    沈黎忽略掉脸上突突突跳的感觉,面不改色的启动车子,对黎尔说;“系上安全带。”

    黎尔状似无意的瞥了他一眼,面色如常,只是右脸颊上有一块淡淡的绯红,耳根也是,看来撞得也不轻,这才系上安全带,并降下车窗。

    风呼呼地往里钻,一眨眼就吹散了满车厢的炸鸡味,脸上热辣辣的感觉也消散不少。黎尔将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这才发现车子驶上一条熟悉的道路,心里隐约猜到了目的地。

    “昨天你碰见谢凡了?”

    “啊——是啊。”

    “所以”,沈黎话锋一转,问道:“你昨天和谁喝酒了?许妙妙?”

    黎尔点头,也不在意沈黎是否看见,兀自关上车窗,拧开瓶盖抿了口水。

    想到昨晚和许妙妙喝酒的情形,黎尔现在仍然感到头疼。俩人从餐厅刚营业喝到餐厅打烊,被餐厅的服务员一一打量,打量她们这两个神经病。

    一开始,许妙妙在听到黎尔说受刺激了,就一个劲儿的问她什么情况,她就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许妙妙,我觉得我不会爱人了,我觉得我可能会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爱不上别人,可是一个人有时候又很孤单啊。”

    “我爸妈虽然没有很强势的逼我,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过分……”

    许妙妙安安静静的听着隙闲幕埃浜系牡阃繁硎救贤缓缶透谋拥孤【疲霰担骸袄瓒n颐腔鼓昵岚!

    “年轻?感觉心已经苍老的像皱皱巴巴的树皮了。”

    “屁,我们会幸福的,只是他还没到来么。”

    黎尔把心里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全吐了出来,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酒也越喝越欢快,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许妙妙,我今天看见谢凡了。”

    果然,许妙妙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说:“是吗?”

    “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怎么变,生活气息浓厚了点,但感觉更亲切。”

    许妙妙不言不语,似乎在仔细聆听。

    “……”

    良久,黎尔趴在桌子上,右手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酒在灯光下色泽鲜亮,昏昏欲睡之际,才听许妙妙幽幽的说道:“他是我青春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也是我记忆里不可磨灭的部分,他早就走上了正确的幸福道路,我也没有把自己禁锢在痛苦里,大概是我比较笨,还在迷路中。”

    许妙妙的最后说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而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黎尔猜得没错,真是来学校了,承载了无数记忆的高中母校。

    沈黎将车停在了学校对面的小区里,黎尔在学校门口等他,学校大门紧闭,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所以里面看不到一个学生的身影。

    这还是黎尔毕业后,第一次回来看看,那种激动又紧张的感觉无比刺激,身体像被打了鸡血有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沈黎身着一件浅蓝色复古衬衫,黑色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单手插兜,信步从对面走来,只见他径直走到旁边的商店,然后又很快出来。

    门卫室的校门开着,两个人走了进去,有个保安大叔见状走了出来,问他们干嘛,说学校不能随便进,黎尔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茬,沈黎却把保安拉到屋里,不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保安只说了句快去快回就放他们俩进去了。

    学校里空无一人,周围寂静无声,黎尔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沈黎扬了扬眉,轻描淡写的说:“没说什么,就塞了包烟给他。”

    “……”还可以这样?

    “上学的时候都这样,有时想出门在外面吃饭换下口味。”

    黎尔以前听说是有个别的人会这样,只是没想到沈黎也是其中的一员,略感惊讶,“烟是你刚才在商店买的?你不是不抽烟的。”

    沈黎咧嘴笑了,声音欢快,“是啊,以前只给一两根就好了,这次整包都给了,也算是回馈母校了,你说是吧?”

    “……”黎尔撇嘴,瞅了他一眼。

    两个人漫步在学校里,回忆充斥在每个角落,重新踏上熟悉的地方,记忆里的那些情景仿佛历历在目,活影活现。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校园,教学楼、宿舍楼、操场、想在每个地方都找出当年的痕迹,学校没有变化,痕迹却只存于记忆里。

    两人走走停停,说着发生过的事,有说有笑,才惊觉,原来记忆里最深刻的始终是快乐的事。

    沈黎问:“你还怪我吗?黎尔。”

    “……”

    “黎尔,你还在怪我吗?”

    下午离开s市,坐许妙妙的车回去,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黎尔在车上眯瞪了会儿,养足了精神起来陪许妙妙说话,免得她犯困。

    “我说,你怎么那么能睡呢。”许妙妙看黎尔睡醒知足,伸伸懒腰,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瘪嘴说道。

    黎尔嗤之以鼻,回道:“我说,你怎么那么精神呢,你也喝了不少的酒好吧。”

    许妙妙自顾得翻了个白眼,黎尔视若无睹,突然想起另一茬,问:“你还记得以前谢凡他们班上,有个跟他们关系挺好的人,有次在外面吃饭,他跟他女朋友当时特别亲热,就是那个……”

    “……”

    “你有没有印象啊?”

    “有点印象,怎么了?”

    黎尔目光热切,“在火车上我不是说有个人盯着我么,就是他,昨天见他跟谢凡在一起,我才想起来。”

    “哦。”

    “他叫什么啊?”

    “……不知道。”

    导航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过了一会儿,许妙妙说:“想知道去问沈黎啊,他肯定知道。”

    “切,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许妙妙笑而不语,只让黎尔看看她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好几次,八成是自己网购货物的通知。

    黎尔点开,真是网购的推送信息,还有一条是来自林齐的,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许妙妙,许妙妙看她:“怎么了?”

    “有条林齐发来的。”

    许妙妙手一紧,带动了方向盘,车子微微的晃了晃,“发的什么?”

    黎尔手指迟疑几下,轻点,“晚上约不约?”这简单的五个字,为什么感觉信息量那么大呢?

    许妙妙瞥了眼黎尔略显怪异的表情,又问了一遍,黎尔轻咳一声,“他说晚上约不约?”

    只见许妙妙听后,先是皱眉,再是展眉,接着勾起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想起许妙妙说的她还在迷路中,这会儿应该找到了她的方向。黎尔不禁想到自己,自己的方向在哪?

    那个声音在说:你还在怪我吗?黎尔。

    那年许妙妙和谢凡分手,许妙妙怪过谢凡。那年黎尔和沈黎,黎尔怪过吗?怪自己,应该也是怪他的,那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