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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情与谎言

    卓公子是个相貌俊俏的男孩子,至少比司马相如好看,梦伊伊认为。

    卓王孙是国之首富,搁在后世,卓公子就是“国民老公”王某某了呀,呵呵。

    在《美人赋》里司马相如之所以敢大言不惭的写什么“司马相如,美丽闲都”,把自己写成了一朵花,既因为彼时与后世的审美有差异,也因为彼时好看的人确实不多。

    以梦伊伊的眼光,触目所及,司马相如确实算是有点模样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可能是因为生产力极不发达的时代,人们都忙于生存,只有少数有闲阶层才关注自己的打扮和长相吧。

    人物俊美,这应该也是司马相如吸引卓文君的一个原因。

    卓公子说:“白天不便和姐姐说话,请姐姐恕罪。”

    他始终不肯走出暗影,估计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

    梦伊伊说:“怎么,嫌你姐丢人?”

    卓公子说:“事情已经出了,还说什么丢不丢人。”

    梦伊伊说:“是你姐让家里蒙羞了。”

    卓公子说:“千不该万不该,姐姐不该上那个奸佞之徒的当,弄得亲情生疏有家难回。”

    梦伊伊说:“什么奸佞之徒,不好说这样难听的话。”

    卓公子生气的说:“事已至此姐姐还护着他,真是不知悔悟。”

    梦伊伊说:“你姐是真心喜欢他的才气,悔悟什么。”

    卓公子冷笑说:“只怕人家看中的不仅仅是姐姐人,还有我们卓家的钱财。”

    看来卓家认定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目的是骗财骗色,不单纯是因为他俩越礼私奔而使家族蒙羞。

    见梦伊伊荆钗布裙,手上身上都是泥,卓公子叹气说:“姐姐自小玉食锦衣,何曾遭过这个罪。”

    梦伊伊说:“情非得已,如之奈何。”

    卓公子说:“弟与叔父也多次规劝父亲,虽然不想便宜那个小人,可为姐姐着想,也该接济一下才是。”

    梦伊伊暗想,看来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这场苦情戏要奏效了。

    卓公子说:“还有那个杜酒娘,弟本欲送到县衙处置,可思之再三,闹起来对姐姐不好,加之杜酒娘情愿偿付姐姐七千钱,就放她回去了,特来告知姐姐。”

    卓公子之所以高调拿人,低调处理,一是顾及卓家名声,不愿因为这件事沸沸扬扬,二是见官就得见县令王吉,没有这家伙从中牵线搭桥,司马相如如何骗得走他姐姐,卓家正迁怒于他呢,如何相见。

    杜酒娘就是一个俗人,梦伊伊哪里会在意她怎么样,说如此最好。

    借着月光,梦伊伊看到卓公子眼睛有点潮湿,看来他们姐弟情深,卓公子心疼乃姐了。

    “为什么就看中了那个家伙呢,除了会弹琴作赋。”卓公子说。

    梦伊伊无法了解卓文君当时的想法,自然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司马相如的琴声很迷人,歌声也很迷人,按现在的说法,也许卓文君就是一个追星族,被他的风采迷住了。

    自己是以梦伊伊的心态来看待司马相如的,所以觉得他没有什么好,而身陷情网的卓文君肯定不会这样认为。

    为了司马相如,她不惜冒着背叛家族的危险与他私奔,甘心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与他厮守,甚至还上演当垆卖酒这样的苦情戏逼自己娘家给他们拿钱,这是怎样悲催的傻女孩儿啊。

    史料上说司马相如功成名就后不仅打算抛弃卓文君,还有意迎娶别的女人,以司马相如的人品,梦伊伊相信他的做法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十大经典爱情之首,不过是谎言和谣传所编织出来的故事而已。

    “其实父亲就是嘴硬,心里也心疼姐姐。”卓公子说。

    自己虽然只是借了人家躯壳,梦伊伊还是被这句话所感动了。

    是啊,哪个父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呢,梦爸爸就把自己视如拱璧。

    梦伊伊很想说出为卓文君不值的话,可她知道一旦这个话说出口,就可能改写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结局了。

    也许卓文君自己感到很幸福,自己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呢,万一如肖太太所说,七色花为此而失灵了呢。

    为了改写看似美好的远古恋情,而让自己再也无法变回本来的自己,值得冒这个险吗?

    不行,自己不能见不到呼萧然,不能见不到梦妈妈和梦爸爸,不能迷失本来的自我。

    “这我知道。”她含混的说。

    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演戏,还不是看清了这一点,打一手亲情牌。

    对卓家人来说,与其说是面子上过不去,还不如说是在饱受情感的折磨。

    看姐姐不想说什么,卓公子深深叹了口气说:“我再去求求父亲吧,他会心软的。”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梦伊伊的鼻子都酸了。

    又是独自面对孤灯,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与司马相如相比,呼萧然显然要温暖的多,至少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也不会漠不关心的让自己独自面对困难。

    那么自己对呼萧然不满什么呢?

    自己来这里是体验姐姐型女孩儿的感觉的,可两天下来,自己体验到了什么呢,忍辱负重,辛苦劳碌,亲情割裂,独守空房,难道姐姐型的女孩儿都要忍受这些痛苦吗?

    做大树的不那么快乐,反过来想,做小鸟是否会快乐呢?

    对呼萧然而言自己就是小鸟,自己快乐吗?

    在王窈面前呼萧然把自己变成了小鸟,那么他快乐吗?

    童晗晗和张遥呢,商艾儿和梦伟伟呢,他们快乐吗?

    也许每个人的经历和需求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吧。

    伟伟在外面乒乒乓乓的不知在干什么,很忙碌的样子。

    这小子虽然模样和梦伟伟一样,性情太不一样了,梦伟伟是温室里长大的,这小子是风雨里长大的。

    梦伊伊想,梦伟伟要是有这个伟伟十分之一吃苦耐劳家里都得念阿弥陀佛。

    而梦伊伊也隐隐的感觉到,伟伟对卓文君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是老板与伙计那么单纯,也不是明星与粉丝那么简单。

    眼神异样,口气异样,态度异样?

    梦伊伊向窗外看了看,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许是没有雾霾的原因,感觉离人很近,晶莹剔透,触手可及。

    昨天晚上就是累,竟忘了看这汉时明月,难怪古人喜欢赏月,这前世的月亮确实比后世的美。

    还有那些繁星,也像银色的瀑布一样,都是她在后世不曾见过的。

    怎一个美字了得,她暗暗赞叹。

    司马相如说是要与朋友饮酒赏月,呼萧然在干什么呢,秦明那么爱喝酒,与他一起出差,呼萧然会不会被他灌醉了?

    她越发没有困意了,披上衣服走出门外。

    伟伟在油灯下雕琢一件银簪,一只栩栩如生的飞凤已经成型。

    “你还有这个手艺!”梦伊伊惊讶的说。

    伟伟说:“祖上三代都是首饰匠,自小也学了点手艺。”

    梦伊伊说:“手艺这么好,怎么干起了酒保?”

    伟伟说:“家道中落,卖身为奴,主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梦伊伊笑道:“这簪子给谁做的,心上人,哪家的姑娘?”

    伟伟脸红了一下说:“哪有。”

    梦伊伊说:“有机会再做回本行,做酒保可惜了。”

    伟伟迟疑了一下说:“怕是也做不长了。”

    看梦伊伊表情惊讶,伟伟说:“今儿我看卓公子来,内掌柜快要到出头之日了。”

    出头之日,什么意思?

    伟伟说:“见内掌柜白天遭受屈辱,卓公子必然要向卓老爷说,卓老爷念及骨肉亲情,必然不愿内掌柜再受这个苦,内掌柜不就不用再开这个小小的酒铺了吗。”

    梦伊伊哦了一声,连伟伟都看出这些了,可见卓文君当垆卖酒的用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伟伟说:“其实卓老爷和卓公子不是不念亲情的人,卓老爷当初说出绝情话,就是对掌柜的不满意而已。”

    梦伊伊说:“这我知道。”

    伟伟说:“内掌柜每天所受的苦,老爷也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梦伊伊说:“你怎么知道这些?”

    伟伟说:“自从内掌柜的买下这酒铺,卓公子就找到小人,让小人把内掌柜每天的一言一行都通报给他。”

    梦伊伊说:“怪不得白天杜酒娘闹,他那么快就赶来了,原来有你暗通消息。”

    伟伟说:“内掌柜每每遇到难处,最后不都安然而解了么。”

    梦伊伊长叹了一声,看来卓家并没有遗弃卓文君,而是为她操碎了心。

    “难为你们一片苦心了。”梦伊伊说。

    伟伟说:“就算卓公子不找小人,小人也会这样做的。”

    梦伊伊不解道:“这是为何?”

    伟伟说:“十年前小人姐弟在卓家为奴,时间太久,小姐已经不记得伊伊和伟伟了,可伟伟这辈子都忘不了小姐的救命之恩。”

    十年前,伊伊和伟伟,救命之恩,怎么个情况?

    伟伟有个大他三岁的姐姐叫伊伊,十年前,伟伟的父母得瘟疫死了,姐弟俩无依无靠,流落街头。

    卓王孙见他们姐弟伶俐,收留在家,让他们陪伴卓文君姐弟。

    那时几个人年纪都小,玩的很好,伟伟把卓文君当亲姐姐,卓文君把伟伟当亲弟弟。

    不想半年后伟伟生了一场恶疾,背上长了杯口大小的一个痈疮,红肿流脓,奄奄一息,城里的医者都认为无药可医了。

    卓文君没有放弃,求父亲从成都请来一个名医,花了很多钱才把伟伟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伟伟姐弟感激卓家,把卓文君当成救命恩人。

    为了让伟伟学一技之长,卓王孙把他送到一个酒肆学徒,辗转来到这里,伊伊则早早嫁了人家,隔了七八年之久,伟伟模样有所变化,卓文君竟没有认出他来。

    几个月前卓公子找到他,让他暗中通风报信,伟伟感念卓文君救命之恩,能不尽心尽力吗。

    听说这段隐情,梦伊伊只好假作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你。”

    伟伟说:“小人一直瞒着小姐,是为了做事方便,小姐不要怪罪。”

    梦伊伊说:“难为你一番苦心,怪你什么,我倒应该谢谢你。”

    伟伟说:“小姐对伟伟的情义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何谢之有。”

    梦伊伊忽然问:“你姓什么呢?”

    伟伟笑道:“小姐忘了,我姓梦啊。”

    啊,梦伊伊瞪大了眼睛。

    世上竟然有这样巧的事,自己叫梦伊伊,有个弟弟叫梦伟伟,来到西汉,这儿居然还有一对梦伊伊和梦伟伟姐弟,是巧合还是做梦?

    梦伟伟在这里,那个梦伊伊现在哪里呢?

    梦伟伟说:“由卓老爷做主,伊伊姐嫁给程郑的侄子程七,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

    看伟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梦伊伊想到这些事情卓文君都应该知道,赶忙拍拍脑袋说:“瞧我,这阵子忙,都记不清这些事情了。”

    伟伟说:“小姐最近经过太多变故,头脑一时混乱是可能的。”

    梦伊伊心说天下姓梦的人不多,这梦伟伟兴许还是自己的先祖呢,呵呵。

    “别小姐、小人的了,咱们前生或来世兴许是一家人呢。”梦伊伊说。

    伟伟脸红了一下:“小姐还是小时候那个说法,小时不懂事,管小姐叫姐姐,现在大了哪敢。”

    梦伊伊说:“小时候叫姐姐,现在更应该叫姐姐才对。”

    伟伟低声说:“在伟伟心里,小姐是天上的神女,哪敢胡乱亵渎。”

    嗯,神女,伟伟的口气不对劲儿啊,这小子不会暗恋卓文君吧,梦伊伊心里有点发慌。

    好别扭啊,虽然这个梦伟伟不是那个梦伟伟,梦伊伊还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早点睡吧,别累坏了眼睛。”梦伊伊赶忙逃了。

    在她身后,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第二天一上午司马相如都没有出现,估计又是胡闹了一晚,宿醉未醒。

    杜酒娘亲自送来七千钱,还低眉顺眼的向梦伊伊赔了不是。

    人们都说卓公子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再为难她姐姐,就是跟卓家做对。

    午饭后司马相如回来了,果然是醉眼迷离,走路都有些打晃,一进门就抱起水壶咕嘟咕嘟喝个没完。

    梦伊伊说:“不是有消渴症吗,怎么还敢酗酒?”

    司马相如说:“对、对月抚琴,赏、赏花作赋,没有酒、酒助兴哪行。”

    梦伊伊说:“只怕你人是尽兴了,血糖也跟着上来了。”

    司马相如说:“血、血糖,什么血糖?”

    梦伊伊说:“没什么,身体不好,自己多注意才是。”

    听说杜酒娘赔偿了七千钱,司马相如惊喜道:“一、一个酒瓮,换、换七千钱,值。早、早、早知道,把她骂、骂狠点好了,兴许就、就多打几个,赔、赔的更多了。”

    这是什么人啊,想碰瓷,梦伊伊一脸厌恶的表情。

    司马相如说:“我、我也是心疼娘子,七千钱,得、得卖多少天酒啊。”

    梦伊伊说:“心疼我还不在家帮忙。”

    司马相如说:“我、结交那些人,还、还不是为了好、好的前程。”

    梦伊伊说:“前程,什么前程?”

    自打梁王刘武病故,不单司马相如失去了衣食父母,邹阳、枚乘、庄忌等一批原先依附于他的文人也都树倒猢狲散,大多归隐乡里了。

    司马相如说:“听邹、邹阳他们说,当、当今太子招募贤士,是、是个机会。”

    当今太子,招募贤士?

    这时候的皇帝是汉景帝,那么太子应该是后来成为汉武帝的刘彻,司马相如的确是知遇汉武帝而发迹的,可史料上不是说汉武帝读了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才召见司马相如的吗,此时刘彻还未继位,司马相如怎么在这个时候就打起汉武帝的主意来了,难道这个情节史料上记载的也不属实?

    梦伊伊问:“怎么是个机会?”

    司马相如说:“这、这个太子,是、是好作赋的。”

    梦伊伊哦了一声,看来司马相如希望太子刘彻变成第二个梁王刘武,敬重他的文名,把他当成坐上宾。

    司马相如说:“可、可惜无人为我引、引见,还、还得等等。”

    看来司马相如现在并无门路投靠刘彻,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因司马相如提起汉武帝这个话头,梦伊伊想,司马相如发迹后曾经对卓文君变心,要娶什么茂陵女子,害得卓文君怨妇似的写下《白头吟》和《两地书》以自绝,不知道是真是假,自己何不试探一下司马相如的心迹呢。

    梦伊伊说:“你如果发达了,还会要我这个当垆卖酒的市井女子吗?”

    司马相如说:“娘、娘子说的什、什么话,相如是、是那种寡、寡义的人么,再说娘、娘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是市、市井女子呢。”

    梦伊伊说:“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在这里卖酒,和对门的杜酒娘有什么区别。”

    司马相如说:“这、不是演戏吗,又、又不是真的。”

    梦伊伊说:“万一我父亲真的狠心,不肯接济我们,我不就得卖一辈子酒了?”

    司马相如疑惑的看着梦伊伊,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梦伊伊说:“如果将来你做了官,有我这样的妻子,可就丢人了。”

    司马相如抓住梦伊伊的手说:“娘、娘子不要这、这么说,娘、娘子不嫌相如贫、贫困,誓死相随,相如岂敢、敢忘。”

    梦伊伊抽回手,回答的还算过关,算这家伙有点良心。

    可司马相如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梦伊伊心凉半截,“昨天晚上娘、娘子的弟弟来了吧,相如不、不信你父亲真、真的不管你。”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卓公子昨晚来过,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