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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眉间心头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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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部{终殇}]:第五十九章花自飘零水自流·眉间心头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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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昆叶零零散散委飘向大地,于广漠晶天间飞扬一场极近华丽的胡旋舞。七年之痒的尾声,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该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就像山流汇于海谷,命运的洪流俯击向迷乱的长空,这是宿命、也是轮回,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依依执素手,豆色的疏袍辉映着淡紫的便群,简约、但仍挥之不去璀璨华丽,相辅相成的美。

    由极端调油甜蜜,逐步渐趋延展了整七年的隔阂、恩怨,终于倦了、累了,万般纷杂缕不清,便皆放下的今天;蓦然回首,所能望见的可否还是最初时的那片芳草碧云天?

    “太好了,终于下了清雨;大唐将会依旧华丽、鼎盛下去。明年的春天,依旧会是修林繁茂、彩蝶乱飞、鸳鸯交颈、牡丹承欢......”广袖垂摆在身后,高宗撑了虚弱的身子,昂头、提气而笑。

    深秋固结的天风浩荡在四野,正午时分、一派斑斑萧条下,亦得以蜕变的旷野澄凉如水、瑟冷寒石。

    娇姝薄面上,细长的眉梢略有浮动;沉静在权利滋润、诱惑下细忖思度的女子,对于身边丈夫的触秋深感,显然没有听到心上去。

    不痛不痒这样些年,一个男人疏狂火烈的心,早该一点一点放得开了,消散、弥尽了吧!至高的帝王,越来越像一位大成无声的虔教、朝圣者;可孰能阻止得了,在他的隐退暗幕、悠然南山下,钦然注定了的母性至高无上者、王后的势力撅起......不是无能,是诚然不想加以劳心管制。既然心甘情愿饮一盅荼毒、爱以入骨,只求爱化解这万丈红尘纷乱永不休;一愿为她袖手天下,谁在乎谁主春秋?更夫妻二人、又何必管他谁主沉浮呢!

    想明白了、看得开了,所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难得糊涂......睁一只眼看破红尘,乃知烦恼自从心中出,四大皆空、万事需随缘;闭一只眼参透禅机,方能平常之心对世界,三省其身、六根得清净!睁一只眼,看斗转星移、绿水青山、风花雪月,世上无限美好事;闭一只眼,听松涛海浪、莺歌燕舞、男唱女和,人间多少天籁音......登斯境,断七情,身已是三界之外;饮此情,净六欲,心不在五行之中。

    其实,沉默亘古,看穿过眼云烟而运用毕生深爱、饱蘸浓墨书写一个“弃”字的真心英雄,他,才最明白。只可惜,她爱他,不像他爱她那样的深,他的一切,或许,她真的不懂。

    “陛下......”绵绵语声合风传送波动,女子脉脉温存的面靥,铺了疏疏朗朗的阑干豆蔻;不知何时,亲昵的爱称早已换成冰冷的敬语。

    “嗯?”不痛不痒,高宗随口一应,深泉般幽朗的目光依旧涣散在周围的、深秋萧条成美景致上面。

    纤长的羽睫定定微挑,略侧目、也不看治,姣好的脸昂扬着的是以往贯有着的稳稳自信:“陛下,臣妾心有一事。”

    细碎的金带流苏合风散飞的空荡,高宗漫不经心随和微笑:“有事便说,你现在垂帘听政,如有事端、更何须诘问?”边说话时,疏朗的眉心刷上了一抹淡淡的惆怅,一闪即逝、身子前行几步,停定在凋零的春木虬枝边,好不萎芳靡醉。

    飞云传思,武后因为忖度心事而显得空洞的眸子突然烁亮起来,扬起前额,也不缓、不慢、不滞留的将身逶逶迤迤走过丈夫身边,滢唇微开、略顿:“陛下,国之根本,以孝治天下,臣妾认为,应当继续发扬......我们,孝顺的还远远不够。”

    “哦?”一米阳光辉辉洒洒荡逸下来,认真临赏残叶的高宗、鼻腔微惊诧,须臾,转了身子,侧目戏虞一笑:“这倒有趣,皇后且来说说、怎生不够?”

    淡淡的紫色轻纱,斑驳出暂白的美肤;瞬息思量,媚娘抬眼接言:“先祖建立丰功伟绩如此之多,如今故人不在,我们难道不应将这些丰功伟绩、运用以他们名号之上加以体现么?”轻柔软款,顺势不过的语气。

    一阵冷冷的秋风,带着寒冬特存着的干燥,已经从那极远的地方飘散过来,高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颖悟果敢的武后就那样真切的亭身立在当地里,醒醒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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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一番群臣商议、筹划,高宗到底应下了武后所谓“发扬孝道”的贤良意见,为大唐帝室祖先皆数加以尊号。

    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加封为神尧皇帝;窦皇后,加封为太穆神皇后。

    文治与武功皆数占全、开创鼎盛源泉“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加封为文武圣皇帝;长孙皇后,加封为文德圣皇后(也有称文德圣顺皇后)。

    以此逐一类推,但有作为之皇亲国戚,皆数追加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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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武后又进言高宗,“祖先虽加冕尊号,可依旧尊称‘帝’、‘后’,既祖宗为帝为后,我们安能不对此加以避讳?”

    固此,唐上元元年(674年),高宗号“天皇”、皇后,号曰“天后”;天下之人,谓之“二圣”。

    媚娘,能给你的,我都给了你,你到底,还想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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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寂夜,寥落、拔凉的刻骨。秋的尾声、冬的开端,向来如此,没有虫唱合明、更不曾有彩蝶齐飞,固而,疏朗、萧条,便至亘古寂寥。

    太液池堤岸,枯槁的修树虬干还在曳曳着无肉露骨的身板,不太狰狞、暗夜生景,却也十分可怖了。

    一抹冷月弯弯,有女子从容款款一层一层委身下水而去。身着白缎金长裙,浓黑掺白的乌发简单随意、高绾一个髻,一步一步走下去,如是雪白的足颏已经沾染到渊深澈凉的冷水,依旧不加停歇;白裙疏袂飘飘然萎水,顷然便散开了,宛似盛开怒放的洁雅浮萍。走得很静、也很稳,不做纹丝徒徒的停顿与滞留。

    “弘,我要救你,我怎么可以让你死,怎么可以,让我最爱的人死......”凄迷宛如白色玫瑰的薄唇轻勾了下,一个沉沉的声音,坚定的由心底间滋生,一字一字,根深蒂固下去。

    细嫩的足颏浸水的那一瞬息,是无以言说的刺骨寒冷的,这种寒冷、这种痛并快乐的心情,谁又会懂得......有了第一步的开端,往后的步履,便多了底气:“武后下旨不得为你用药,那么如果是我患了风寒,则是可以用药的吧!”冷水有心,明月无心,一步一步、踩着利刃与寒刀,直至水心处,义阳却定住。

    水心处到了,不可以再走了,再走下去,水火无情,游丝生命骤散......

    弘,若不是与你的遇见,若不是跟你的邂逅,真不知道,我又如何能够,坚持活了这样的久......可是现在,我好怕死,为了你,我不能死。

    瑟瑟冷风潋潋,冰水翻了几个细小的浪花,拍打涌向远方、东流汇集深谷而去;途径整个身子早已冰冷胜铁、唯有一颗虔心尚且滚烫、火热的人儿旁边时,似有瞬息停顿,旋即、却又奔走,如是无情、还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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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婆娑,来到东宫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人定时分。

    藕裁玉镂的素指微微梳拢,小心翼翼捧着一碗药汤;垂眉低睑,合着浅绿外衣裙褶步生荡逸,那执着药汤的手,也好似有了某种晃荡的节奏,一颤一颤,因为太过小心谨慎、显得很是窘迫。

    闻得声响,久卧在榻,刚刚细微入睡的弘儿,又缓缓睁开了水杏朔朔的眸,一侧目,用带些疑虑的心情认真顾那进得门来的义阳。

    许是觉察到了弘的疑虑目光,少女低垂的眼额、又于无意间不自觉的压低几分;这之间,秋水目光偶然的与弘的目光撞了满怀。越是想要加以避讳,便越不逐人愿!这样想着,义阳也未多言语,只望似自顾自的将身子一落座,执汤的双手微微抬拢起一只,搭过感觉稍好、正在起身的弘宽厚的肩,帮他缕顺床榻细碎金线,要他可以靠得更舒服些;退却浮华豆蔻的白唇颤颤一启合,不知怎的,银牙有些打颤:“弘,来,快把这药喝下去。”只此一句,已是竭尽气力,虚脱萎顿的再吐不出其它。

    “妍儿,你不舒服吗?”弘并没有顺应义阳的意思,去接她手中的汤药;自从她一进门,他便已然看出了她身体的不适,此时此刻,面得这碗浅褐色的药汤,聪明颖瑞的弘儿心下已经有了一阵隐隐的端详。

    烛火蹿花,因为华美的门窗皆紧闭着,放得不进哪怕纹丝的空气来,它们便少掉了原本似飞若扬的美感,徒剩本质面貌;清醒便是现实,现实、便是索然又无望。

    义阳懒懒的扫了一眼这些烛火,心下纷乱不知意味:“没有,只要你好,只要你好我便好......”抬纤眼、卷羽睫,附和着弘的问答,随意但真实。

    一语出口落地,却是经久无声。

    沉默死寂的气氛,令茫然无措的义阳有些不着边际的手忙脚乱、意慌不可方物。

    “啪——”

    一声清脆的硬响打破这死寂,随之而下、便是青花瓷器连连破碎的声音。

    “弘......”义阳心口一震,下意识疾呼,不置可否的抬玲珑眼,定定望向眉心紧锁,如是定定逼看向自己的李弘。

    “妍儿,你真傻,你这个傻女人!”一向温文儒雅的弘,第一次跟义阳发了脾气;只不知道,往后的流光,再也没有那样多的时机,可以让他们两个双双执手、渡尽劫波,“你故意将自己弄病,再不辞深夜如水的寻得太医问诊开方,照方抓药、熬药,再将这碗给你的药汤端来给我,你瞒得了我么!”激动高阔,孱身阵阵颤颤。

    义阳一怔,旋即,苍白的素面一层一层绽勾笑靥,笑着的同时,泪水也在不加节制、一并下来。久而久之,便由无奈、转为苦笑,再便只剩下了泪,笑靥渐消泯尽。

    她哭着说弘,你可明白,从我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句,“我只当是谁家的鲜花忘记采撷、至使遗落零零,才不由自主的扑上前来寻觅......不曾想,春泥比我更早一步感染多情,有心牵绊住我,却反叫我沦陷的更为幽深,以至于干脆匍匐了去了!”这样一句话时,我便已经爱上了你呐......

    爱上了你,你死了,叫我怎么独活?明明知道你的生命强留不住,我却还是傻傻加以哪怕一秒钟的妄心强留,你是我的爱、我的归宿、我的家乡,思望乡......女人的痴,痴到心甘情愿不顾一切、飞蛾扑火;当昙开那夜,生命枯萎、爱情灰烬,依旧如是不变,执迷不悟。

    言出的同时,才才收拢而去的一抹笑靥又一次弥漫上浅浅梨涡来,一如昔时那无心斗妍、倒反比孤高傲立丛中,耗尽毕生气力争相竞彩的任何一簇野花都不失牡丹品色的神情气质如出一辙。

    是的,一开始,一个眼神、一句闲语,再无需多暧昧,更无所谓世事兄妹之间不可相恋的那一份伦(隔离符号)常;爱了,就是爱了,不闪躲、偏要爱,命中钦定,躲不开、逃不掉。只是却不曾想到,当真可以爱得如此之深、这样的深......

    义阳哭着,弘却笑了,素腕梳拢修指,颤颤微微抚摸而上妍儿沾着深秋太液池里、冰寒冷水的残发:“傻瓜,我又何尝,没有在那一瞬爱上了你......”

    不需坦言、不需理会最终能不能在一起。无论怎样兜转,结果,都是注定的;特殊的身份、非常的性格,注定了他们彼此本就是两个世间难容的仙灵,既然无从容身,又何必去理会爱情的终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浅绿的菡萏衣裙映扯出雪白酥胸一片冷水浸湿的晕圈,淡淡金丝长袍广袖错落碎碎拥住少女如烟的清愁,入怀、二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相依为命的空,纵是凄清,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彻骨痛绞,因无奈、而生出的那么一分悲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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