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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人作嫁衣裳

    话说这戴权,此番向皇帝告发了那夏守忠,却绝非像他所说,是什么“一时揣测”,而是有了极确凿的证据,只是一来,他与夏守忠素有来往,当日那秦可卿亡故,他将内廷龙禁尉一职作价卖给了贾家,这本是严禁之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可不想后来与夏守忠一处吃酒,醉中就将这事说了出来,却让这夏守忠拿住了把柄,并以此为由,几次讹诈于他。

    起初,这夏守忠也不过借着他的名,暗地里卖官鬻爵,可到后来,竟用此事要挟着他,为那忠顺王效忠,戴权便再也不敢瞒下去,若是将此事向皇帝揭穿了,他至多不过是挨几下板子,罚几两俸禄而已,可若是替那忠顺王卖命,只怕到时,不管是谁胜谁败,都容不得他。因而心下一横,将此事密告于皇帝。

    谁知皇帝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大发雷霆,不想皇帝却是一阵大笑,不知是为何,就禁不住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再看时,那李渊却一丝笑意也无,道:“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事?那不过是些闲职,且你在朕身边多年,忠心耿耿,朕也便默许了。”

    戴权身上一颤,扑通一下,直直地就跪了下来,心中暗自庆幸着,幸而当初他就留了心,只将些闲职卖给了素日交好的府上,若是别的府里,想要从他这儿打听买官之事,就一概推脱不知。想至此处,又不禁冷汗涔涔,虽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却无人能比他更清楚这话里的意思,他自幼就在皇帝身边,更是一步步作至宫中的大总管,自然有许多人明里暗里在打他的主意,就连那忠顺王,也曾派人私下里威逼利诱,不是凭着他对皇帝忠心,只怕这会子,他早已和那忠顺王暗中勾结了。

    那戴权只管这样想着,不一会儿,便镇定下来,不料皇帝像是早已知晓了他这番盘算,只道:“你并未被忠顺王收买,又将夏守忠之事向朕禀告,也难为你一片忠心了。要是连你也与朕为敌,那朕就枉为帝王了。”话中倒是听不出喜怒,可戴权只一听这话,便心下大骇,顿时面色煞白如纸,身子更是抖似筛糠一般,不住地叩着头,道:“奴才绝不敢做这等事,若是真个做了,便是挫骨扬灰也难以谢罪啊。”李渊不待他说完,冷笑一声,仍道:“果真到了那时,朕就是将你千刀万剐又有何用?朕也正是因你忠心,才容得你到今日。”

    戴权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说再说半个字?身子晃了几晃,眼看就要倒了下去,却已被人一手扶起,戴权惊觉自己竟未倒下,正疑惑着,抬眼一瞧,皇帝却已是笑意盈盈,全不似刚才那般声色俱厉,又颇有些感叹地道:“朕也不过是要让你警醒一些,免得你也被人利用,与朕为敌,果然到那时,朕便是想饶你,也饶不得了。”微微一顿,又道:“还有你方才向朕告发那夏守忠早已成了忠顺王的党羽,却是朕始料未及的,朕虽也知道他贪财,却不想竟如此两面三刀。”说着,淡淡一笑,道:“朕原本也并未打算理会,若是没有此事,他原本也可得个善终。既是这样,朕不得不处置了他,他也怪不得朕了。”

    “那要不要将那夏守忠…”戴权立时心中大喜,若是将此人除了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抬手向颈上一抹,嘴角也不觉间扬起一丝笑意,正要趁机再进言,让那夏守忠的罪名更重些,不经意间又瞧了眼李渊的神色,猛然一惊,竟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之意,忙改口道:“皇上的意思是…”

    李渊却颇有些不明意味地一笑,道:“你是想,朕定会重重地惩处夏守忠罢?”这戴权方才面色阴晴不定,便是猜也猜出了几分,更不必说,这二人素有嫌隙了。因而便顺水推舟地说道:“朕可以遂了你的愿。不过,朕不会亲自处置他。无需朕费心,自有人饶不得他。”

    而戴权一闻此言,就面色一僵,呆若木鸡。若说起初他还未在意,此时却是一阵后怕。他在宫中几十载,内宫争斗,朝堂风云,自是见过无数。若是他也像夏守忠这般,只怕不管是谁,都容不得他,到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想到这儿,竟对夏守忠起了那“兔死狐悲”之意,又一想他素日种种可恨之处,这仅存的一丝怜悯也被恨意遮掩了去。

    只不过这戴权虽是想到此处,却不曾想到,皇帝并非是像表面上这般,如此信任于他,在得知忠顺王私下派人与他来往时,更想过要将他除了去,只是见戴权并未真正地投靠了忠顺王,因而一时犹豫不决,不想戴权的一番话,虽是在情急之下,不得不说,竟是无意之中救了自己的性命。

    且不说戴权心中作何想,李渊见戴权这般,只不在意地笑笑,道:“你对那忠顺王,应也是有些了解的,依你看,朕和忠顺王,谁可称之为圣主?”戴权略一思索,道:“老奴本不应说,既是圣上所问,那便说了。依老奴看来,惟有皇上,才可称之为圣主。”李渊眉头微皱,道:“这些奉承的话,朕听得也多了。不过看你话中有话,你且说来。”

    戴权连忙笑道:“皇上,这话虽是奉承话,可也是实话。那忠顺王即便一时得势,终不得人心,有两个缘故,一是不仁,若别人对他来说还可利用,便罢了,若是无用了,只怕都逃不过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再者,他为了自个的野心,不惜与外蕃勾结,妄动刀兵,全然不顾天下百姓会因此而生灵涂碳,此为不义。此不仁不义之人,又怎能和圣上相比?”

    还未及说完,却听李渊笑道:“你果然没有白白地在朕身边几十年。你可知,若是他不想着这个位子,朕会怎样待他?”戴权躬身笑道:“皇上的心思,岂是老奴可以揣测的?”李渊却几不可闻地一叹,道:“朕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他是朕的堂弟,若无此事,朕定然会视他如亲兄弟一般。而且,不只是他,就是他的子孙,也还是亲王。毕竟,朕也希望能多个膀臂。”说着,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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