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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察觉爱意

    “你在干什么?”突然传来一声冷冽如冰棱的质问。

    齐远如同威仪的王者桀骜地站在来往围观的行人之中,审判似的锋利眼光落在程皓凯抓住沈安晴双臂的手上。

    沈安晴听到齐远的声音,心中一颤,像是一根绷直的琴弦被人拨动了一下。

    袅袅琴音化为长剑击穿了坚硬的盔甲。

    “程皓凯,放开她。”齐远走过去拉住沈安晴的手,想将她带到自己跟前。

    “凭什么?”程皓凯没有松手,而是同样冷冽的直视齐远。

    两人目光相碰,说着只有他们能懂得语言。

    “别忘了你输了。”齐远的眼神说。

    “是,那又怎么样。”程皓凯回。

    “履行诺言,放弃沈安晴。”

    “办不到。”

    齐远朝着程皓凯嘲讽一笑,开口道:

    “凭我是她的上司,凭她愿意跟我走。”齐远没有温度的回答。

    “哼,你倒是有自信!”程皓凯讽刺道。

    “沈安晴,怎么又喘了?”齐远不再理他,而是心疼的看着沈安晴。

    他和苏晨正开车回家,苏晨说这边有家饺子馆的饺子周言特别爱吃,非要停车去给他买。

    齐远坐在车里等他,无聊的看向窗外。

    正好看到沈安晴从私房菜馆跑出来,程皓凯在后面追他。

    他立即打开车门也追了上去。

    “没事。”沈安晴的声音微微发抖。

    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臂从程皓凯手中抽出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齐远把沈安晴扶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抬头看向程皓凯愤怒地问道。

    “不关他的事,我想回家。”沈安晴低着头说。

    “好。”齐远扶起沈安晴。

    “程皓凯,你是男人吗?如果是就不要再缠着她。”他对程皓凯声色俱厉地说。

    如果不是沈安晴在场,他可能会选择用男人的方式和程皓凯解决今天的问题。

    程皓凯至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解释半句。

    他看得出来沈安晴和齐远的关系不一般,再联想到齐远引诱他打赌时说的那些话。

    他在心里问沈安晴:“难道你是因为他,所以才确信自己不会爱上我?”

    可是他确实没有听过齐远和沈安晴之间的传言。

    如果他们是情侣关系,沈安晴根本不用拐弯抹角地拒绝他啊。

    程皓凯疑惑不解。

    “你去哪了?害我找你半天?打你电话还不接。”苏晨在看到齐远身影的那一刹那,着急地问。当他看到齐远还扶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立刻心领神会地打开后座的车门。

    齐远陪沈安晴坐在后面,苏晨坐在前面开车,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看后排的情况。

    “好点儿了吗?”齐远柔声问。

    “恩。”

    “你今天怎么了?”

    “我有点累。”她不想说。

    “好,那你先在车上闭着眼睛歇会儿。”齐远从车后拿下薄毯,横过手去想给沈安晴盖上。

    忽然感觉有一滴湿润的东西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慌了神,令沈安晴措手不及地,抬起她的脸,沈安晴咬着嘴唇,两道清浅的泪痕划过脸庞。

    齐远震惊地望着她。

    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沈安晴迅速扭过脸去。

    “你哭了?”

    “眼疼。”

    齐远看着她,苦涩的滋味在心里翻转。

    沈安晴,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坚强,我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你来依赖我。

    齐远不再问,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又重新为她盖好薄毯,幽幽地说:“睡吧,别咬着嘴唇,会疼。”

    沈安晴不愿被人发现的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加汹涌。

    她很少流泪,在很早以前,她似乎就已经把自己一生的眼泪全部哭完了。

    可是今天,当她一听到齐远的声音的时候,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

    到底是因为齐远还是因为那个声音?她已经开始分不清楚了。

    齐远,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给我我最想要的关怀?

    我不是你眼里的天使,而是浸染着暗黑的恶魔。

    两人到家,沈安晴洗完澡后进了房间。

    齐远的心情因为沈安晴的眼泪变得沉闷,坐在沙发上出神。

    沈安晴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安眠药,吞了两颗。

    然后躺到床上睡觉。

    她告诉自己睡着了,明天早上起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即使开着灯,沈安晴的双眼依旧无法合上。

    她仍然能清晰地感觉那只大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窒息的错觉。

    沈安晴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四周发白的墙壁,望着头顶的吊灯,突然感到陌生和害怕。

    她又吃了一片安眠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安眠药的药效开始起作用,沈安晴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呓语不断。

    乱七八糟的场景支离破碎地转换,她置身在自己的梦境中,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梦里,没有人能看见她,听到她。她却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

    清河县城稍显老旧的产房里刚刚接生出来一个男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出去。

    忽然一个护士尖声喊道:“这个产妇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

    所有人闻言又慌乱地跑回到产床前,产妇刚才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力气,使不上劲。

    大夫和护士们只能一边和她说话一边鼓励她。

    胎儿在妈妈肚子里憋得时间太久,出来的时候满脸红紫,大夫拍了好几下屁股都没有听见她的哭声。

    正着急呢,旁边的男婴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或许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差点被大夫们放弃的女婴听到哥哥的啼哭也跟着哭出了声音。

    沈安晴看着自己出生的场景泪流满面。

    妈妈曾经给他们讲过那一场乌龙般的生产。

    因为妈妈太瘦,光看肚子没有人能看出她怀的是双胞胎。

    而且那时候的小县城,怀孕做b超的,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去大城市做。

    沈安晴记得直到他们上了小学,妈妈才知道什么是b超。

    每次沈安晴调皮,欺负哥哥的时候,妈妈都会笑说,让她别欺负哥哥,因为哥哥是她的福星。

    沈安晴当时听了不以为然。

    如今经历了沉痛的代价和悔恨的她,竟然在梦里看到了他们落地人间,初始的那一幕。

    沈安晴盯着男婴皱皱的,丑丑的,可是在她心里却是最最好看的面容。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想摸一摸他的脸颊。

    产房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她站在一棵白锦无纹,落英纷飞,柳絮风轻的梨花树下。

    “你们慢点跑,别摔跤啦。”

    沈安晴听到年轻少妇宠溺的声音,循声望去,她看见两个相互追赶约莫三四岁的小孩。

    接着沈安晴又听到树上有人在说话,“喂,沈安骏,听说你这次考试又是第一名?爸爸奖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分我一份。”女孩儿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稚嫩中带着爽朗。

    沈安晴知道她在跟谁用这种骄傲,理所应当的语气说话。

    她看向树下一个熟悉的位置。

    有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正坐在树下看书,他有着一张和沈安晴完全不同的脸。

    不仅五官不相似,而且沈安晴的脸上张扬着朝气和活力,他的脸上却沉淀着斯文与淡然。

    阳光斑驳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英俊的脸上,宁静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才是那尘世中不染纤尘,最神圣最纯洁的歌斐花。

    “沈安骏?”沈安晴捂住嘴,怕惊扰了那个安静的少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的天堂。

    沈安晴想悄悄的走过去,她什么也不干,只想离他近点,离这个让她哪怕用九条生命去换都值得的人再近点。

    只想在空气中描摹他的轮廓,只想为他拭去头上那朵未被察觉的雪花。

    正在看书的沈安骏仿佛察觉了什么,微笑着向沈安晴的方向看过来。

    沈安晴听见巨大刺耳的汽车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她难受地捂住耳朵。

    沈安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拼劲全身的力气朝马路中间冲过去,当她比货车就要先接近沈安骏的身体时,心中狂喜不已。

    可是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沈安骏的身体里穿过去,摔倒在有着百灵鸟般动听的声音的女孩儿旁边。

    女孩的脸色煞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瞪大着惊恐的双眼,静止不动的表情就像停放在太平间的尸体。

    “不要。。。”女孩儿蓦地尖声厉叫,睡梦中的沈安晴陡然睁开双眼。

    枕头已经全部被泪水浸湿。

    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沈安晴眼眶胀痛,头疼欲裂。

    她躺在床上四周张望,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

    “沈安晴,沈安晴,快开门。”

    齐远在门外不停叫她的名字,沈安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将脸埋在手心里良久才下床开门。

    “你没事吧?”

    沈安晴关上房门走到沙发上坐着,好累却不敢闭眼再睡。

    齐远在她身边坐下。刚才他坐在沙发上想着沈安晴和程皓凯的事情,突然听到沈安晴房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接着是夹杂着哭腔的大声叫喊:“不要。”

    “没事,做噩梦了。”沈安晴怀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一角,脸藏在抱枕后面。

    齐远看到她这拒人千里的样子,心里倍感煎熬,他挫败地将身体前倾,双臂弯曲支在腿上,双手交叉着。

    犹豫着开口说道:“沈安晴,别把所有不愉快和沉重的事情都压抑在自己心里好吗?说出来之后也许心里会好受很多,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如既往的沉默,沈安晴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她缓缓放下抱枕,看着面前的齐远微微前倾的背影。

    整齐乌黑的短发,宽阔的肩膀,就是这个人,在今天轻而易举的粉碎自己一点一点筑造起来的铜墙铁壁。

    齐远在她面前很少这么忧郁,他总是微笑灿烂。

    沈安晴,承认吧,你对他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不讨厌他的靠近,你心安理得地陶醉在他付之给你的温柔里,你总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想起他,你看到他的时候心情会愉快和放松。

    你早就开始依赖他了,你。。。

    “齐远。”

    “恩?”齐远转回过头来看着沈安晴,沈安晴也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声齐远仿佛不是她叫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