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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不该出现的圣女 下

    黑刖将豫宁拽进圣殿,并立刻把石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来。

    豫宁跌倒在地上,不明白圣王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是第一次进入城堡,里边原来有这么大。

    黑刖的眼睛虽然是直视着地上的她,眼中却又象什么都看不见,眼神是涣散的,只有没有温度的灰色。

    他朝豫宁伸出一只手,冷冷地问道:

    “你手上发光的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要问她拿来看看。

    豫宁一惊,面对黑刖如此反常的行为,感到莫名的害怕,可是她却答应过婆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手中的镯子。于是,她只能随着黑刖的步步进逼,而往后退去。

    两人一直如此僵持,一进一退,当豫宁退到了一个池子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可是黑刖依然走向她。

    一惊之下,豫宁支撑在地上的手一个不稳,其中一只落到了圣池的水中,害她差点失去平衡而掉落在水池里。

    赶紧调整姿势,豫宁才将手自水中拾了起来,继续面对面无表情的黑刖,可这时候她却在黑刖的脸上看见“震惊”两个字:圣池的水没有变黑!

    几乎是不顾一切地,黑刖一个箭步就撅住了豫宁的双手,一边禁锢住她的抗拒,一边掀开她的袖子——

    在看见豫宁双手上的镯子时,黑刖跌坐在地上呆住了。

    就算从来没有见过这双镯子,可是他就是知道这就是黑族的圣物——日月镯。

    此时横在豫宁手中的镯子,正闪着神秘的两色光芒,像是在对黑刖炫耀着什么。

    为什么,圣女偏偏在他的这一代出现?

    此时圣殿石门外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黑豫说:“刖儿快把门打开,你干嘛把豫宁关在里边?!”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圣王陛下,圣殿不是随便能让人进去的地方,请你快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行为。

    “刖儿,刖儿……”是忧儿。

    坐在地上无法反应的黑刖此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圣池边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圣女?圣女就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竟然浑然不知,可是为什么,圣女偏偏是这个女人?怪不得他会不知道忧儿已经回来圣城,因为忧儿是跟她一起回来的!怪不得她能进入恶魔之地,怪不得他没有办法看见她的过去和未来,那都是因为,她是圣女。

    “都是女人误事!”有长老厉声苛责:“来人!把巫女送出圣城!”

    “不!”忧儿贴着石门,不愿意离去。

    “等我先结束她的性命,再了结里边的涂豫宁!”有更高瞻远瞩的长老马上要挥掌了,黑豫却挡在了忧儿的前边:“不要忘记有我在。”

    “哼!我们一起上!”几个长老已经排成一列,准备朝黑豫发功。

    忧儿知道要是长老们联手施法,黑豫武功再强,也会被禁锢住,她马上出声恳求:“请你们别为难豫叔叔,忧儿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留在圣王的身边,陪伴他一辈子。”她从来没说过要嫁给圣王啊,所以她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休想!”有人一边否决忧儿的话,一边朝黑豫发功。

    此时圣殿的石门忽然打开,黑刖出现在门的背后。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变得冷然,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只说:

    “让涂豫宁离开圣城,把忧儿留下。”

    “不行!”长老马上否决。

    “不行!”豫宁同时上前拒绝道:“要是你必须杀我的父母,那不如先杀我。”

    “我叫你滚!”原本漠然的黑刖忽然因为豫宁的话而变得疯狂,吼得所有人都呆住了。接着,他也是最快自所有人的惊讶中恢复过来的,他拉起了忧儿的手,只抛下一句话:“我是这里的王,我说谁要走,谁就必须走,我说谁要留,谁就不能离开。”然后便牵着忧儿的手,在长老们的眼皮底下离开了城堡,最后还抛下命令:

    “除非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圣王了,否则就别想跟过来。”

    “哼!可恶!”见黑刖如此坚决,长老们虽然气愤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剩下豫宁在圣殿前抱住自己的双手,她没有忘记刚刚黑刖在打开石门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让别人看见你手中的镯子。”

    他说的为什么跟婆婆说的一样?这双镯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办法脱离自己的手腕?刚刚圣王说话时那像是悲伤的眼神又是什么?从前他在看她的时候眼中盛满了恨意,可刚刚居然被别的什么取代了,那到底是什么?

    ^

    黑刖在确定长老们都没有跟来以后,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此时忧儿已经到极限了,她站都站不稳了,才朝黑刖倾倒过去……

    “忧儿!”黑刖一惊,马上将她打横抱起,眼中盛满内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们强迫遣送你出城的。”他没想到长老们会把具有潜力的巫女送出城外,此时见忧儿为了回来圣城而虚弱成这样,他只觉得心疼,便把她抱得更紧了。

    忧儿虽然全身无力,可还有知觉,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她深信要是黑刖知道自己是被逼离开的话,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忧儿任由黑刖抱着自己,抬手抚摸起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问道:“干嘛紧绷着脸?”

    黑刖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只一路抱着她,穿过镜海,这次他们没有去忧儿林,而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黑刖的沉默让忧儿觉得不解,于是她问:“为什么把涂豫宁带进圣殿去?”她跟长老们一样想知道答案。

    黑刖明显一震,却不想欺骗忧儿,于是他只说:“没什么,请你不要问。”

    “……”忧儿不解,但也不会再追问下去,她只说:“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黑刖没有回答,只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似乎已经走到了圣城的尽头,同时也是树林的尽头。从这里,他们能看见辽阔的镜海,是镜海的另一边。不能再前进了,黑刖才将忧儿放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热刚退去:

    “一定很累吧?为了回来找我?”

    忧儿点了点头,确实很累,累得她已经不想再离开他了。

    此时忽闻右边茂密的树丛中传来一声落水的巨响,却不见镜海中有任何涟漪,这里还有别的水?黑刖马上跳到大树上张望,恰好发现树丛的背后原来别有洞天,是一处被树丛环绕的温泉,原来圣城还有温泉?此时温泉中有一只灵猴在悠哉游哉地游着,看来刚刚的落水声是它制造的了?

    黑刖跃回忧儿的身边,再次将她抱了起来,便跳进了树丛之中,同时吓跑了温泉中的猴子。他说:

    “温泉对身体有益,你刚病愈,可以泡泡泉水,对散热有很大的效用。”

    忧儿自他的手上自己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圣城居然有一处这么好的温泉,任谁看了都想要进去泡一泡。她轻按住自己的胸口,真的很想进去试试水里的温度,可是却扭头看了看黑刖,露出了请求的眼神。

    见忧儿原本苍白的脸颊中隐隐透着粉红,还有那欲语还休的眼神,黑刖便已明白了八分,他体贴地说道:

    “你洗吧,我在这里坐,背对你。”

    “可是……”忧儿还是觉得不妥。

    黑刖却坚持道:“我怕待会又会有猴子进来。”

    没有再坚持,在看见黑刖已经背对着自己坐下之后,忧儿便开始轻解衣衫,一件又一件,直到只剩下湖水蓝的兜儿之后,她仍旧扭头确认,在发现黑刖依然保持刚刚背对她的动作之后,她才安心地脱下最后的束缚,拾脚朝温泉中走去。

    在脚尖碰到温暖的泉水之后,她还忍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叹谓,继续往泉中走去。

    听见了拂水声,黑刖知道忧儿已经下水了,毕竟是刚满十六,又血气方刚的男孩,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在想看又不敢看的驱使之下,才犹豫地扭头看去,刚好看见忧儿雪白的美背没入泉水中的情景,还真的让他傻了眼,原来女孩子的背部能如此迷人。

    忧儿刚把自己整个人放进水中,便转身划水,当她正好迎上黑刖太过痴迷的眼神之时,她瞪大了迷蒙的双眸,给他投去了一个不甚赞赏的目光,并朝他泼起了水花:“不准看了啦!”

    看见如此娇柔欲滴,动作又十分可爱的忧儿,黑刖只能噙着微笑,非常不舍地再次背对着她,脸上盈满的笑容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心底里某样柔软逐渐放大,将他的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

    可惜幸福的感觉太短,那心中美好的感觉很快便被那双镯子的画面所取代,让黑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冻结。那双镯子,在此刻居然成为一个咒语,让黑刖觉得头痛欲裂。

    ^

    已经入夜了,他们还是得回去面对那些太过复杂的纷扰。

    黑刖再次抱着忧儿出现在城堡内,他原想将忧儿安置在自己的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寝殿,可惜却被长老们阻止了:

    “孤男寡女,请圣王注意体统。”

    衡量之下,黑刖只好说:“那我把她送去师父那里,你们谁也不许伤害她。”

    其实长老们商量了一个下午,早就有所打算,其中一人说:“好。”

    众人便跟着他们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城堡。

    等黑刖放下戒备,以为长老们真的同意他将忧儿交给黑豫的时候,其中一位长老一个眼色,六个人就同时发功,马上禁锢了黑刖的行动:“够了,我们不能再让你胡闹下去。”

    黑豫不在,才是对付黑刖最好的时间,所以长老们才选择在此时动手。

    “虽然觉得很可惜,可是为了不让你重蹈前圣王的覆辙,我们必须选择这么做。”一个长老揪起无力的忧儿,已经举起了手掌,准备处死忧儿。

    不要!可怜的黑刖此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老们将要对忧儿所作的一切。

    只见爱者别开脸,不愿看见这一幕。他不过是个长老,在圣城的存亡跟忧儿之间,他当然只能选择大孽灭亲。

    “不要!”没想到却有另外一个人忽然奔了出来,是豫宁。

    拿着包袱,徘徊在镜海边的豫宁觉得非常委屈,婆婆明明就不舍得自己,可惜却坚持让自己离开圣城,回去父母的身边,这是为什么?虽然一直很想再见见娘亲和爹爹,只是相对于一直孤苦伶仃的婆婆,豫宁却更想留在她的身边,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去。

    她跑到忧儿跟就要动手的长老之间,用最大的力气推开了长老,自己则奋不顾身地抱住了忧儿,想要为她挡去那将要承受的功力——

    那长老刚发的功力虽然被打叉了一下,却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一道白光同时从他的掌中挥出,直接往豫宁的背上驶去——

    豫宁毫不犹豫地抱紧了忧儿,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就此牺牲。她闭紧了双眼,等待下一刻的来临,不管是什么。

    却在她紧闭的双眼中,也能感觉到她的周围忽然大放光明,一蓝一红的光束忽然自她的双手亮起,瞬间吞噬了那道来势汹汹的白光,并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长老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光芒?

    豫宁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她起身将忧儿挡在身后,张开双手坚定地面对长老们,她说:“请你们不要伤害忧儿姐姐!”

    随着她的坚定和决心,她两手中一蓝一红的亮光也不停地闪烁,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人。

    六个长老,六双眼睛同时看向那两道光芒,下一刻,有人傻眼了,有人却跪在了地上,个个都无法言语,没有更多的反应……

    那是日月镯的光芒啊,只有日月镯才能发出这样绚丽的光辉,只有日月镯才会以这样的光芒,告诉他们,它们回来了。

    可是,没有人愿意去承认,眼前那叫涂豫宁的女孩,竟是圣女。

    为什么她偏偏是瓜尔佳·香宇和涂冷天的女儿?为什么圣女偏偏就是她?难道那日贤者临死前,在预言香宇之后了然地点头,就是这个原因?是因为,那个叫香宇的女人,是圣女的母亲?那么,为什么贤者不说呢?在他们对圣女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再知道她是圣女,这样多可笑?多滑稽!

    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匆匆赶来的香宁,她知道,豫宁是圣女的事实,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到了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理不清的局面了。

    唯一清醒的,是另一个意外的人——安安忽然拿着黑鹰剑出现在所有呆若木鸡的人之中,没想到入夜后来偷黑鹰剑,居然刚好碰见豫宁。

    他二话不说,在混乱中就马上点了豫宁的穴道,让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将她带走了。

    黑刖早前就被长老们禁锢住,此时他只能紧闭着双眼,心中居然希望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香宁上前扶起忧儿,黑豫跟在她的旁边。

    长老们眼见豫宁被带走,才开始有了反应,有人跪在了地上,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磕头,喊道:“圣女终于出现了,圣女啊!”

    有人知道该去把圣女抢回来了,就想要追去,却被香宁拦住了,她怒视他们,说:“我会带着忧儿离开,可是希望你们能放下心中的仇恨。我之所以一直保护豫宁,就是因为早就知道她是你们的圣女,不希望你们对她作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而铸成大错。现在真相大白,希望豫宁是圣女的事实,能化解两代人之间的仇恨,重新开始。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忧儿卷入圣王圣女的漩涡之中,所以请你们在理清自己的头绪之后,再去把豫宁请回来,好好待她。她的善良,本该是无法取代的珍贵,也是你们圣城的幸运。”

    一边还处在震惊中的忧儿,终于在香宁的话中得到了证实:涂豫宁是圣女。

    她就是圣女?她就是那个将会出现的圣女?她将是黑刖唯一的新娘?

    忧儿终于明白黑刖为什么要拉涂豫宁进圣殿了,她终于明白黑刖为什么让她不要再问了,原来,涂豫宁就是圣女。

    听着香宁的话,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言语了,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香宁将还处在震惊中的忧儿放上马背,然后驰马朝死亡森林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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