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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六世6

    年玉暖又一次来到郑伯的小古董店,这一次,她收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虽然刘叔被捕了,但是上一次的营救行动是成功的,坏消息是刘叔那个大女儿又来了好多次,三番五次地暗示她知道刘叔与郑伯真正关系,还透露出几丝讨好的意味,却总是语焉不详,叫人难以琢磨。

    在知道了顾知白的打算以后,郑伯不免担忧万分,他觉得顾知白的做法还是太过冒险,万一哪里偏差很可能就会暴露了,还是要做好撤退的准备。话正说着,又响起一阵敲门声。年玉暖与郑伯对视一眼,立刻就警觉起来。

    郑伯指指后面的小仓库示意年玉暖进去躲躲,自己缓慢走到门前,一只手已经按在腰后的枪把上。

    “谁啊?”

    “是我,淑珍。”

    郑伯回头确认了一下孟澜已经躲进仓库,这才开门。门外的刘淑珍在门刚一打开的时候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郑爹爹,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她这一嗓子引来了周围许多邻里的目光,弄得郑伯是又尴尬,又无奈,只能好生安慰着扶起她,带进屋里。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在郑伯把她领进来之后,她突然用不大不小,只够这一个房间能听见的声音说到:“郑爹爹,我是日本间谍。”郑伯彼时正要喝水,听到这一句,手中的杯子险些落地,就听见她接下来的话:“可是,我是被逼的。”

    大约是害怕郑伯不信她的话,还没等他问,刘淑珍就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她是如何被父母护住,如何从死人堆里逃生又是如何遇到早稻美惠,早稻美惠是何许人也,她在北平期间又发生过什么,一五一十都讲得清清楚楚。末了,她又要下跪,被郑伯拦住了。

    “我很同情你,也想帮你,但是,这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出于警惕,郑伯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小仓库中的年玉暖也在思索,到了这个年代,她愈加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想来,这一世她所知道的很多事情上一世应该也会发生。如果上一世顾知白接受她的投诚,多了个内线,本应更难被暴露。除非这个女人是假意投诚。可是听她的诉说,情感不似作伪。或许是她背后还被人监视?不,不对,作为一个被训练过的间谍不至于连被跟踪都发现不了。那么就是顾知白没有接受她的投诚被她报复了?也不对,如果出于谨慎拒绝了她,那么顾知白就更应该谨慎行事了。究竟上一世发生了什么?

    年玉暖焦躁万分。这一世醒来,她所知道的东西都太少了,很多很多藏在表面之下的东西不在顾知白的记忆中,也不在她的记忆中。每走一步都是一场博弈。这个刘淑珍说的话,该相信吗?不行,背黑锅的计划要提前进行了,拖得越久,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首先她要做的就是去弄清楚这个刘淑珍嘴里说的早稻美惠的身份究竟如何。

    待刘淑珍哭哭啼啼地走了之后,年玉暖马上从仓库里出来,嘱咐郑伯去弄清楚早稻美惠的情况,自己稍作乔装、匆匆跟上离开的刘淑珍。

    76号行动处,化名为穆意的“铃木一郎”正坐在位置上沉思。原本上一次早稻美惠所说的药铺他并没有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地点就直接报告给了他那个好“队长”换取信任。谁知道这个早稻美惠真的还有两把刷子,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什么,居然破了一个友方阵营的接头点。现在因为自己的大意,可能会连累他们。虽然也并非自己所愿,但还是有些对不住他们。找个机会还了这份愧疚也罢。倒是那个叫刘淑珍的小丫头有点意思,似乎并没有那么心甘情愿替早稻美惠卖命,不然那个药铺早就被端了。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拨通一个号码:“预定一个房间(有一项任务),准备几道饭菜(需要几个帮手),晚上6点左右。”放下电话,见四下无人,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往宪兵大队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山口一木刚刚起身去办公室的小隔间收取战场上传来的电文,听见有人敲门,匆忙将电文塞入手边的文件袋中,正巧被进门的林牧看见。“铃木君,是你啊。”看清来人,山口一木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中。

    “嗨。”林牧行了一个军礼,用日语故意略显迟疑地回答道:“我已经诱捕到鬣狗,无论是能力或者是衷心她都是合格的。”

    “铃木君,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不放心川子,她毕竟也算是你的未婚妻,我派你去监视她的人不是出于怀疑,是出于保护。”山口一木意味深长地看了铃木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嗨,属下明白,川子太过年轻,经验和能力都不能与您相匹敌,您的爱护我十分感谢。会全力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的。”林牧表现出一个正常男人被迫去背叛爱人应该有的样子,硬生生逼出冷汗来,“长官,还有一事。”“铃木一郎”像是终于松了口一样继续毕恭毕敬地开口:“鬣狗太过急功近利,而且她,她不愿意继续做间谍了。而且这一次的情报,很可能有些失误。”

    山口一木终于满意地笑了,像这样有野心有能力又能不择手段的手下,已是不可多得了,“铃木君你做的很好,帝国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谢谢长官提点,属下会继续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的。”“快点走吧,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铃木一郎”如蒙大赦地鞠了一躬,脚下不作停留地出了办公室。日本人就是可笑,他这么想着,只是一个小小的圈套就这么轻易相信自己虚假的情报,真是天真。林牧这么想着,眼睛里就流露出几丝嘲讽。外面的走廊很空,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林牧的思绪被打断,放眼看过去,迎面而来的居然是顾知白,那个他怀疑是红色组织地下成员的人。

    看见熟人,顾知白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二队长手下的红人穆意?过来接受山口长官的嘉奖?”

    林牧摆出一副自认为是“我们的一伙的”的模样,冲顾知白笑了一下。顾知白被他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当他是默认了并且在向自己炫耀,心里好笑,毫不在意地走开了。林牧见他没有反应,心中不悦,他这是清高还是笨蛋?算了,既然不愿意合作,我也在山口面前给他们留有一线余地,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如果不小心挡了他的道也只能算是他们倒霉了。只是他也不想想,两个毫无默契的人,只是一个表情能读出什么来?也难怪,这个林牧往日里被军统的人宠坏了,因为他的出身和资历一个个都溜须拍马,难免养成一副自我尊大的性子,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是给别人的施舍,自然看不惯顾知白这样忽视自己。

    只是可怜了顾知白,平白无故又多了一个扯后腿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