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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块玉 作者: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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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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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笛回国后,发现暮云以前的手机早不用了。立刻约当时发email的同学吃饭,细问暮云的详情和下落。

    可是那同学也不清楚,说是只记得是当时他借着要出去读书这个由头和同城同学一起聚会,恍惚听谁说了一句。当时人多嘴杂,房间里又吵,就那么两句一说就混过去了。倒是有几个女同学惋惜暮云的相貌多半是保不住了。

    之笛就从他那里要到所有能找的同城同学联系方式,一个个问过去,总算有一个在媒体上班的同学知道得多点儿。媒体同学说,他也是听见同部门一个做社会新闻的同事讲的;那同事为那件事还写了条消息,直到见报时暮云还在抢救,医生倒说活下来希望比较大,只是脸面完了。

    之笛又问怎么找暮云。媒体同学说,听见暮云出事后,大家都没联系到人,他约了两三个和暮云比较熟的去看了看,当时人还在昏迷;别的同学打过电话的不止一个,可暮云以前的电话都用不上,新号码没人知道。

    "可惜他那么帅个小伙子!就因为车祸,薛暮云神话破灭,他的时代过去了,"那媒体同学半遗憾半调侃说。

    "男人嘛,过了25一样衰败,要那么帅干什么?"之笛随口回答,"能活着就好,要是肢体致残,比毁容可怕多了。"

    同学就笑:"你倒还有点儿意思。对了,老听说你和薛暮云两个搞同性恋,真的假的呀。"

    之笛笑道:"上大学你们就开始造谣!当时我们也没否认吧。"

    "我靠!陈之笛你还是那样,脸皮结实得可以!"媒体同学略微吃惊,"听你这么说,不相信是不成了。不过也好,你们这些大帅哥都去互相勾搭,把美女留给我们这些困难户。"

    之笛就去那所医院询问,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暮云苏醒后,他家里的人就来接他走了,说是带他回家,就近住院,也有靠得住的人看护。当时见过暮云的医生和护士都说:"那小伙子命真大,换别人早完蛋了,他还能活下来。就是脸摔坏了,看着怕人!"

    忙了两个星期,之笛最后也就知道这么个结果:暮云没死,但是毁了容,被家人接回去了。

    他心里略松了口气,才来得及体会到一直被抑制住的伤感。

    他没想到,那次两人闹僵,会是最后一次看见那张脸。他还记得,当时暮云在他折磨侮辱之后,那副疲倦得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样子,以及他走到门口时,慢慢回头看自己,脸上的神态。

    那时候,暮云微微侧转身,脸色白得透明,眼神空洞又迷茫,飘飘忽忽地看过来。他表情黯淡、迷乱,好象有一千种一万种伤心,都只被勉强收摄住,以至他整个人都因为悲伤而显得沉重迟缓,少了平时气质中那段飘逸感觉。

    之笛被他那副凄艳哀绝的样子震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看见暮云这副表情,心里虽然有些须快意,同时又莫名悲痛,只觉得眼泪一股一股往上冲。他希望暮云赶紧离开,否则自己搞不好会扑过去,哭着求他原谅。

    暮云终于走出去,轻轻带上门。之笛立刻冲到卧室里,关上门放声大哭。那是他第二次为这个人掉泪。那之后一直到出国,他以为不会再伤心了。却不知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欠了债,总是逃不掉的,之笛想。他知道自己欠暮云的债,已经无法计算。

    暮云毁容的消息被医院证实后,他当时就觉得喉咙堵塞,逃跑一样狼狈地离开。回到家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哭得最后全身都开始抽搐,还停不下来。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哭成这个样子。

    好几天里,之笛想想哭哭,哭哭想想,把这些事情颠来倒去琢磨好几遍,最后认定自己是导致暮云凄惨下场的罪魁祸首。要不是那次残忍无情地对待他,暮云必然不会躲他,说不定他就不出国,或者逼着暮云一起申请出去,暮云就不会一个人开车去玩,也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之笛一边痛恨自己,又隐隐觉得暮云这次车祸都和自己有些联系。他虽然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但直觉已经告诉他,暮云多半是去两人旧游之地,路上神思恍惚,才出事的。否则依暮云平时那种细心谨慎,车祸再怎么也临不到他头上。

    之笛也无法想象,暮云怎么去接受毁容的事实。虽然暮云说过,男人不必长得太好,但他毕竟是拥有了半生美貌,突然再失去,这和从来不曾有过是完全不同的。这世上,修养深到对自身容貌巨变无动于衷的,能有几个?尤其是暮云心思又细,心事又重,不知道要痛苦多长时间,才能逐渐习惯。更何况听那医生的意思,这次毁容不是变到普通人那么简单,是"看着怕人"!这时暮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又浮现出来。当时他们在谈论一本书里的主角,暮色云说:"男人好眉好貌的,没几个有好下场。"这句话此时却有点儿谶语的意思,让之笛痛哭失声。

    之笛悲伤了几天,又开始联系暮云家里的人。他也想清楚了,不管暮云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成了旁人眼里的丑八怪,再难看,再吓人,他也坚决不放手;大不了,如果暮云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以前风光,觉得两人外表不均衡,他在自己脸上划两刀,大家扯平就是。

    在那个媒体同学的帮助下,他费了无数心思,用尽手段,才找到暮云他爸的手机。但是对方刚听他说找暮云,马上想挂电话。之笛赶紧哀求,说自己是暮云最好的朋友,从大学一直到毕业上班都是,又报上名字。暮云他爸似乎也有点儿印象,"哦"了一声,说:暮云还在封闭治疗,不能跟任何人联系,他本人也是这个意思。在之笛再三恳求下,暮云他爸总算答应说,一旦暮云心情好些,就转告他陈之笛专门回来找他了。又截断之笛的啰嗦叮嘱,傲然表示自己平生从不失信,说完就收线。

    这次通话让之笛明白了以前深恶痛绝的、暮云挂电话那种利索劲头儿的出处,同时也明白将有一段漫长的、不能确定结果的等待。

    但是他的家里却等不及了。老陈家小子扔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媳妇儿跟个男人私奔的消息还没完全传开,家庭判决就从电话里送达。"你这个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以后不要回家!"老爸简洁地说。

    到他找好工作开始上班的时候,老妈偷着给他打个电话,说是老爸还专门去许家赔罪,并发表了与陈之笛断绝父子关系并将其扫地出门的口头声明。这个电话让之笛很难受了几天。

    之笛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暮云他爸开始几次都诚恳地说已经转告了暮云,到后来就慢慢烦了,转而质问他和暮云究竟什么关系,再后来干脆听见名字就挂电话。家里传来的半官方消息称,老爸对他的咒骂已经从"永不相认"变成"见到就打断狗腿",彻底驱逐变为严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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