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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守 丧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1

    第六章守丧

    哀痛

    据儒家之礼,母丧是极其重大之事,不论官居何位,即使宰相,也必须立即退隐,守丧两年三个月之后,才能返回复职。

    苏母程氏安葬在彭山安镇乡可龙里老翁泉上,就是后来所说的苏坟。这里山环水抱,泉水淙淙,风景优美,地势雄壮。

    看着苏轼、苏辙扑倒在母亲墓前不能自己,我心中悲哀伤痛,总觉得辜负了他们,没有替他们照顾好老人,常常自责不已。

    苏洵经历了丧妻之痛的打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今妻之离去,他的哀痛是无以言表的,他在祭文中写道:“我知母心,非官是好,要以文称。昔余少年,游荡不学;我知子心,忧我泯灭。感叹折节,以至今日……有错其丘,惟子之坟。凿为二室,期与子同。……嗟余老矣,四海一身。自子之逝,内失良朋。我归旧庐,无有改移。魂兮未混,不日来归。”

    苏洵为亡妻请了六尊菩萨像,安放在两个雕刻好镀金的佛龛中,供在极乐寺的如来佛殿里。那六尊菩萨是:观世音菩萨、势至菩萨、天藏王、地藏王、解冤王者、引路三者。

    苏洵在老翁泉上修了一个亭子,他常常默坐于亭内怀念亡妻。他似乎回忆着与妻子的往事,又似乎哀怨着世间的无常,一坐往往一个下午。从此,他自号“苏老泉”,以此表达对爱妻的哀思。从此,他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四处飘荡,再也没有回过家乡,直到离世。

    刚刚安葬了亡妻不久,又一桩不幸的事接踵而来,他的多年好友史经臣也去世了。长途的奔波,妻、友的相继去世,终于使白发斑斑的苏洵病倒了。

    他“哭书”悼文,“命轼往奠,以慰斯魂”。为了纪念亡友,苏洵带病整理史经臣的遗稿,曾言“遗文坠稿,为子收拾,以葺以编。我如不朽,千载之后,子名长存。”苏洵说对了,史经臣一生的大体经历之所以还为我们今天所知道,就是因为苏洵成了“不朽”的历史人物。史经臣兄弟均无子,其弟史沆只有一女流落襄州。苏洵一面为史经臣治理丧事,并立其同宗之子为后;一面又写信给吴照邻,托其照顾史沆遗孤:“今其家遗孤骨存者,独沆有弱女在襄州耳。君侯尚可以庇之,使无失所否?”(《与吴殿院书》)

    苏洵自京城返家后,一直郁郁寡欢。这不仅因为妻子和老友的去世,而且还因为他在京城虽声名大震,但却求仕未成,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在返川后给欧阳修的信中说:“自蜀至秦,山行一月;自秦至京师,又沙行数千里。非有名利之所驱,与凡事之不得已者,孰为来哉?洵老矣,恐不能复东。阁下当时赐音问,以慰孤耿。病中无聊,深愧疏略。”看来,他不准备再入京了。

    苏洵用貂裘从一溪叟那里换来木山三峰,置于堂前,并写了《木假山记》。这是一篇借物寓慨之作,抒发了他郁郁不得志而又不愿与世浮沉,力图自立的感情。

    “轼儿,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母亲,对不起。”我心疼地捧着苏轼的脸庞,那么苍白、瘦削的面颊,空洞无神的两眼如泉涌不断,让人心痛不已。他一把搂住了我,将脸紧紧贴于我前,声音哽咽,“这不怪你的,你不要自责!可怜母亲辛劳一生,在最后的日子里,我竟不能尽孝于膝前!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我抱紧了他的头,手抚上他的背,轻抚慢拍,安慰他,“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母亲弥留之际,十分清醒,她说她梦见你和子由都高中了……她走得很安详,她知道你和子由的心事,她不愿影响你们应考,她希望你们能有所出息,将来能有所作为。……你们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和辛勤栽培,她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他有每天沐浴的习惯,可是,这回来一周了,他每天如行尸走般,什么也不知道干,只是坐在那儿发呆、流泪。

    唉,我放好了温水,拉他去沐浴。他静静的,随我摆布,听话得像个婴儿。

    我拉他出门去花园散步,正值六七月间,满园花开,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荷花池里更是旖旎一片。他傻傻的,走走停停,忽而呆立远眺,忽而又泪流满面。

    子安来访,大家坐于园中凉亭品茗聊天,他始终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对着子安询问的眼神,我只能无奈作叹气状。

    子由的情况要比他这个作哥哥的好得多,尽管也是一脸的哀伤、满身的颓然,但接人待物依旧礼数周全,不似苏轼般太过于情化。

    终于,我受不了了,忍不住对他大吼起来,“哎!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作为长子,整天这样颓废,还有老人在呢!你想过没有,你这个样子,你欲置父亲于何处?你让父亲情何以堪?这个时候,谁的心里不难过?……你不能这样自私,你不能再增加父亲的伤痛了!”

    的确,长途的奔波,妻、友的先后离世,老人家终于经受不住太多打击一病不起。他坚持为亡友史经臣整理遗稿,在我看来,那就是在一遍遍地回味伤痛。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比往常孤僻怪异了许多。除了苏轼,他谁的话都不听,活脱脱一个哀伤、绝望又不甘的老顽童。

    苏轼听了我的话,颓然地一头倒向床榻,满脸的泪水横流,“……母亲,母亲……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引得父亲更加难过伤心!可是,我不能自己啊。….”他喃喃自语,透着说不出的伤痛与无奈。

    唉,苏轼做事一向不够理,这样大的打击,你让他掩饰在心不外露,那也是实在太难为他了,毕竟,这儿有太多关于母亲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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