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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剖白

    已经快十点了。
    商场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
    千岱兰听到梁曼华笑着说好。
    叶洗砚微微颔首,握住千岱兰的手,转身走;刚迈出一步,千岱兰惊醒:“东西是曼华姐的!”
    他问:“哪一个?”
    驻足,千岱兰将梁曼华的购物袋还给她,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梁曼华促狭地眨眼:“没关系,下次再约。”
    叶洗砚微笑:“看来下次我也该雇个人陪着岱兰,大包小包,是不是拎得手痛了?”
    梁曼华说:“抱歉啊,刚刚确实让岱兰拿得多了。”
    “没关系,”叶洗砚温和地说,“也是我不对,看到岱兰拎着,就以为都是她的购物袋——如果真把你的东西带回家了,再让人送过去耽误时间事小,如果影响你的正常使用,可就麻烦了。”
    千岱兰说:“我也忘啦,其实曼华姐是黑钻贵宾卡,可以要求私人管家陪逛服务,下次让他们来拎购物袋就好。”
    梁曼华笑着说好。
    千岱兰还在说:“陪逛街的私人管家一般都是男的,186起步,身材好有肌肉长得白白净净,下次曼华姐可以——”
    话没说完,叶洗砚拉住她的手:“走了。”
    直到这两个字,千岱兰才意识到叶洗砚的情绪不是很对劲。
    她问:“怎么了?是遇到麻烦了吗?”
    叶洗砚说:“回去再说。”
    千岱兰说:“那你能稍微松松手吗?拽得我很痛——我不会跑的,你放心。”
    他终于松开手,没有看她,说声对不起。
    千岱兰一点点地揉自己的手腕。
    叶洗砚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硬,他缓声:“买了什么?”
    “一个包,一双鞋,”千岱兰将手中包拎起来,笑,“回去给你看看,可好看了。”
    叶洗砚问:“怎么没买衣服?”
    “秋冬款的太贵了,春夏的么,咬咬牙,还能来一件,秋冬款的,无论怎么咬,都下不去口,”千岱兰遗憾地说,“还是消费水平不够,等我再赚更多钱吧。”
    叶洗砚不置可否:“想买的话,现在就买;否则,等你暴富,消费水平达到后,只会看上价格更高的东西——现在不买它,之后再买的概率就不大了。”
    “啊?你说得的确有点道理,但是它太贵了——”
    “我们现在过去,”叶洗砚看了眼时间,“或许他们还没走。”
    “算了算了,下班时间呢,”千岱兰拉住他,“我感受到商场与商场的不同了,都是晚上十点下班,我之前在jw上班,依靠的那个商城,到了十点,我们这些还在店里的销售,都得出来,站在门口,对着路过的每一个客人鞠躬说晚安说感谢惠顾——早十点开门时也一样,这边商场就不同。”
    “你曾上班的店铺所在商场前身是新光天地,有一部分台资和日资关系,有这样的习惯不足为奇,”叶洗砚说,“走吧,我给你买。”
    千岱兰仍执着地摇头说不要。
    叶洗砚没勉强,杨全早就将车开到外面了,安静地等;
    看到两人出来,手脚麻利地开车门,顺便抬手推了下眼镜。
    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杨全小心翼翼地提醒叶洗砚,说叶熙京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叶洗砚闭着眼睛,说:“不用理他。”
    千岱兰想问叶洗砚脸上的伤口怎么回事,也没能问出口。
    车内氛围格外沉闷,闷到杨全连音乐都关掉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酒店里,千岱兰打开绸带,穿上新鞋,换上新包,展示给叶洗砚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许久后,才笑一下。
    “很漂亮,”叶洗砚称赞,“很适合你。”
    千岱兰摘下包,脱掉鞋,光着十根脚趾踩住地毯。
    “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说商纣王用了双象牙的筷子,一个大臣哭着说我们的国家要糟糕了,”她说,“有人问为什么呢?大臣说大王用了象牙筷,那就肯定看不上陶土烧的碗,开始用犀牛角和美玉做碗碟,用了犀牛角和美玉的碗,就开始追求虎豹之类的山珍海味,追求绫罗绸缎的衣服,追求富丽堂皇的宫殿——”
    她转了个圈,告诉叶洗砚。
    “你看,”千岱兰说,“我现在只是有了漂亮的包和鞋子而已,就开始感觉自己的裙子有点廉价了,想要更好的去配它。”
    叶洗砚静静地看着她。
    “狄德罗效应而已,这种心理很正常,”他说,“你不必担心。”
    千岱兰摇头:“我没听过,这个词什么意思?”
    “以前,法国有个哲学家,叫做丹尼斯狄德罗,”叶洗砚说,“朋友送了他一件精美的睡衣后,他穿着这件精美的睡衣,就开始感觉到家中的家具粗糙破旧,越来越难受,并为此写了一篇文章。后来,一位经济学家将其称为’狄德罗效应’,指人在拥有某件新的物品后,并不会感到安稳,而是会不断配置和它相衬的东西,借此达到心理上的平衡。”
    千岱兰说:“明白了,法国版的商纣王。”
    说到这里,她又笑:“确实不平衡,我现在穿这么贵的鞋子,背这么贵的包,住这么贵的酒店,今天去店里逛的时候,就感觉我该配那么贵的裙子——要说买吧,我现在肯定能买得起,但还是感觉有点贵。”
    叶洗砚说:“那为什么拒绝我付钱?仅仅是因为商场快下班了?”
    “也不,”千岱兰放软声音,“哥哥,你明白吗?就是有的时候,人会短暂上头;你也说了,狄德罗效应——那种情况下,我不能确定是我想要,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上头。”
    “你对我呢?”叶洗砚确认,“我也只是你的’狄德罗效应’么?”
    千岱兰正将包仔细地放入包装盒中,用脆响的纸轻轻包好,听见叶洗砚这样讲,她愕然:“不是……你的话题跳转得太快了,怎么跳到这里来的?”
    叶洗砚没有继续追问。
    “那我们换个顺理成章的自然话题,”他说,“最近店铺生意怎么样?”
    谈到这个,千岱兰发自内心地笑了,还有点小骄傲。
    “是啊,”她说,“特别特别好,出乎意料地好。你都不知道,麦神奇工厂加班加点地干,一直到这个月末,工期全都排满了,都是我一个人的订单;就是淘宝上有好几家店铺盗我图卖同款的,有点讨厌,我投诉也投诉不掉,对接的客服只会车轱辘话……”
    “所以这就是你前两天去杭州的原因,对吗?”
    千岱兰的嘴唇瞬间干燥了。
    “对,”她说,“我是去了杭州。”
    叶洗砚安静地站在她面前。
    他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件衬衫,在酒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伤痕愈发明显,颧骨,下巴。
    千岱兰在辨别此类伤疤上颇有经验,她想到常被父亲殴打的殷慎言。
    “你的脸——”千岱兰抬手,想去摸对方脸上的伤痕,“谁欺负你了?”
    叶洗砚没有躲避,也没有动,他微微皱着眉,任由千岱兰的指腹轻轻触碰完好的皮肤。
    “我资助过很多因为家庭困难而辍学的孩子,”他说,“通过固定的慈善机构,我可以选择接受资助的人。一开始,我同时资助了六个孩子,读初中的,读高中的,三个男孩,三个女孩。”
    千岱兰说:“你说过。”
    “后来,那三个男孩,索要的财物越来越多,成绩却越来越差;甚至,有两个绕过慈善机构给我打电话,暗示我给予更多的钱和资源。”
    “你怎么做的?”
    “我给予了他们最基础的学费后,就切断了联系,”叶洗砚淡淡地说,“剩下三个小姑娘,都很争气,考上了大学。不过,其中一个,在大学时期交了男友,学业未竟——不过也不比我担心,她的男友承担了她留学的费用,两人一同去了法国读书;另外两个,一个在毕业后选择独立创业,还有一个,至今仍在攻读博士——这些,都是慈善机构两年前转达的消息。身为一个资助者,我所提供的帮助也到此结束。”
    千岱兰问:“你现在还资助学生吗?”
    这是明知故问,她想让话题从“去杭州”这件事偏移,最好叶洗砚能不再提起。
    “是的,”叶洗砚说,“我仍在资助,仍旧给予每一个资助者信任,只是,在那之后,我会适当酌情减少对男学生的资助,因为之前的事情令我感到失望——你明白吗?”
    他很平静。
    说话声音没有刻意提高,也没有压低,很平常的语气。
    “我知道,我知道,”千岱兰连说两声,她的舌尖也要干了,咽喉中有团火在烧,匆匆说过的每一句谎言都燃起小火苗,“对不起,哥哥,其实那几天淘宝店爆单了,杭州那边仓库里总共就四个人,忙不过来,我也想盯衣服质量——而且,前几天你差点因为这个和我吵起来,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学习,别把太多精力分在开店上——但我是店主,我瞒着你,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叶洗砚拉着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要她轻轻坐在沙发上。
    到了此刻,他的表情还是从容不迫的。
    “我知道,”叶洗砚说,“岱兰,看来你果真很擅长说谎。”
    “刚刚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我是说,你很擅长说谎,所有人都被你的谎言哄得心花怒放;所以,你从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道歉,对吗?”
    千岱兰哑口无言。
    “我可以略微提供道歉的经验,”叶洗砚坐在她旁边,双手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不许她看周围,逼她看自己,“当谎言被戳穿,正确的道歉流程,应该是先说清自己的责任,再角色互换,说明其中利害关系,再拿出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最后提出弥补措施,而不是一味地讲清你的苦衷——这是道歉的大忌,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