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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谁要订婚

    郁持这才发现原来宋知问一直都跟在杨惜媚身边。
    只不过因为隔得远又被树木挡着,再加上他的目光始终只在杨惜媚身上,就没注意到。
    他的眼神变得阴晦,又不得不强压下情绪把目光集中回杨惜媚那里。
    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他不该因为不相干的人浪费一分一秒。
    这时花园里的两人已经来到了中央开阔的地带,在大理石喷泉前的座椅边停了下来。
    杨惜媚似乎想要坐下休息,却被宋知问拦了一下。
    只见他从衣兜里找出一条手帕摊开垫在了椅子上,才让杨惜媚坐下来,又把手上一直拿着的披肩盖在了她的腿上。
    即使隔得远,郁持都能看出杨惜媚仰起脸对他笑了。
    然后他就顺势坐到了她身边。
    ……狗东西!居然胆敢离她这么近!
    郁持咬着牙根暗暗咒骂着,搭在窗台上的手都不禁攥紧了,恨不能把窗框拧断。
    看那副假模假式的样子。
    装什么儒雅绅士……搞不好心里全是下流龌龊的念头……
    他阴暗刻薄又笃定地想。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种人。他再了解不过。
    于是他又开始在回忆里翻找着宋知问也是个伪君子的证据。
    然而回想了半天,他又不得不很悲哀地承认,宋知问从小到大都确实是个根正苗红又温善正直的人。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同龄人里就很受排挤,性格也阴阴沉沉的不讨喜。
    但只要有宋知问在,就总会带上他一起玩,让他融入进那群小孩的圈子里。
    有时候宋知问来家里做客,撞见他被苏昕蓉责骂,也会安慰他。
    这就是宋知问的本性。刻在骨子里的善意和教养。
    不像他。他才是装出来的,是在刻意地去模仿。
    模仿宋知问,模仿郁绍焱,模仿身边每一个彬彬有礼品质高尚的男士。
    因此他的外在糅合了各种各样他认为光鲜美好的品格,实际却根本没能渗透进内里。
    他的内在只有一团混沌污浊,拿不出手也上不了台面。
    这样一想,他又更痛恨宋知问了。
    因为在他的衬托下,自己真的好像阴暗卑劣只能生活在下水道的脏臭生物。
    正如此刻,他也只能在暗处默默窥视着阳光下坦荡欢笑的他们。
    一股自卑自厌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低下头闭上眼,不敢再看。
    只不过几息之后,他仍是有些不舍,想再看看她,于是又抬眼往那处望去。
    花园里已空无一人。
    他们离开了。
    他的眼眸随着天边渐沉的夕阳一起,黯淡了下去。
    阳光带来的暖意也尽数撤离,他的周身又只剩下阴冷晦暗。
    ***
    好在那天之后,杨惜媚也经常出来散步。
    这就成了郁持一天里唯一的一点盼头和乐趣。
    他大概摸清了她的规律:一般是早上独自一人来花园里遛狗,偶尔想睡个懒觉就换佣人帮着遛一下。
    然后就是晚上饭后有时候会出来走走消消食,这种时候她身边都会有人陪着,或是苏昕蓉郁绍焱,或是任茜宋知问。
    这其中宋知问出现的频率最高。
    也是让他最为烦躁厌恶的存在。
    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一天天地越来越亲近。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他们牵起了手。
    他的呼吸都凝固了,眼眶都开始刺痛,却自虐般不愿移开目光,只死死盯着。
    他们站在一棵树下,四目相对说着什么。
    又沉默着对视了很久。
    然后他们拥抱了。
    “砰”的一声。
    郁持猛的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桌子,桌上一杯水摔在地上,杯子碎得稀烂,水淌了一地。
    他又仿佛被那剧烈的动静惊醒了一般,扑到窗前再次往那个方向看。
    他想刚才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或是眼花了。
    可是在那个方向,那棵树下,那两个人,仍然抱在一起。
    他几乎把半个身体都要探出窗外,想要确认是不是宋知问那混账在强迫她。
    可也没有。她很安静温顺地被他抱在怀中,手也放在了他的腰间。
    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昭示着他们正两情相悦。
    “不,不可能!她不会的……”
    郁持觉得眼前都在发黑,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他背过身,逼着自己不要再去看。
    强烈的不安和躁意使得他只能在狭小的屋子里不停得来回转圈,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同时又掩耳盗铃地安慰自己:“……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都不是真的!”
    “哈!宋知问那种水平的人,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哪里配?!”
    他走来走去,神经质般怒斥着,语气里充满了尖酸怨毒。
    正在这时房间门口传来了响动,是冼姨过来给他送饭了。
    一看见冼姨,他眼眸一亮,激动地上前两步拽住了她,也顾不上再迂回婉转了:“冼姨你告诉我,她跟宋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爸妈逼着她这么做的?她也不愿意的对不对?”
    “啊?谁不愿意?”冼姨一脸懵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点头自言自语道:“对啊……对啊!肯定是爸妈!是他们强迫她的!她太乖了,没办法违背爸妈的意思就只能……”
    “阿持你怎么了?”冼姨被他这番举止给吓到了,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难受了?”
    她觉得他应该是又发病了。
    而郁持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他为自己猜到的这个答案而感到开心,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又为杨惜媚心疼不平起来。
    “爸妈也真是越来越没眼光了!宋知问算什么东西居然也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可她明明就不喜欢啊!凭什么要强塞给她?他们就是欺负她心善脾气好!根本就不爱她!”
    此刻在他的心里,杨惜媚已经变成了被认回家后爹不疼娘不爱,只把她当做利益交换工具的全世界最最凄惨的小可怜。
    他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自己去当她的父母。
    “不爱她为什么还要从我这里抢走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她?为什么不把她还给我?!”
    他如同一头愤怒却又无力的困兽,在屋子里来回打转,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红着眼絮絮叨叨。
    “只有我,只有我是真心爱她的……我什么都愿意给她!什么都听她的!只有我……”
    冼姨已经有了经验,只当他是发病了在胡言乱语,安抚道:“阿持你先冷静些,来,坐下吃点东西好不好?”
    见他仍是一脸癫狂的模样,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打算跟苏昕蓉报告一下。
    一边拨号一边又有些头疼地叹了声:“怎么偏偏这关头又发病了……太太还说过两天妹妹订婚宴你必须得出席呢!到时候可怎么……”
    正处在狂躁中的郁持身形一滞,转头看向她,猩红的眼眶中竟迸射出隐隐杀气:“你说什么?
    这回他倒是听清了对方的话。
    “……谁要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