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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卫阳

    “司使夫人, 哪个司使的夫人?”
    崔妩立刻回过神来,其他几?人也提起了?警惕。
    “嘿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当然是度支司使兼提举盐茶事的谢大?相公的夫人!那可是京城也都数得上?数的大?官啊,速速下马赔礼!”
    可司使夫人不是她吗?休妻再娶也没那么快吧!
    崔妩倒不知自己那么快就到滁州了?。
    而且京城之外的地方, 谢宥原来已经?有了?“大?相公”的称呼。
    她愣是不让开?,就杵在那儿了?,隔着帷幕,眼睛紧盯着车帘子。
    “真是司使夫人?”
    马夫见?她不信,怪叫了?一声:“不然呢, 你知道什么是大?相公吗,那可是杀了?一座城贪官的谢司使, 就是本府的府尹都战战兢兢的人物, 你什么身份敢在这里?拦路,几?个脑袋够砍的?”
    崔妩只?是盯着车帘:“倒是出?来让我瞧瞧。”
    四周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原本畅通的街道就这么堵在了?一起,路人走不通,正想抱怨,看到护卫们雪亮的大?刀, 也不敢出?声,互相打听起生什么事了?。
    车帘被掀开?,出?来的是一个结着双丫髻,瓜子脸, 嘴巴尖突突的丫头。
    “什么人在此挡路, 我们这是要去给府尹娘子贺寿的,耽误了?时辰, 哪个开?罪得起!”她声音脆亮, 一下吸引住了?来往的行人。
    居高看着那些行人目光变得敬畏艳羡,这豪奴有些得意?, 继而才看向崔妩。
    这骑马的显见?是个娘子,只?是帷帽遮着脸,看不清是何长相。
    “让我瞧瞧马车里?的人。”崔妩仍旧坚持。
    丫鬟见?她没被名号压住,有些不满:“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啊——”
    护卫们已经?拔剑了?,路人退避开?,又?探长脖子瞧热闹。
    晋丑见?场面僵持住,伸手拉着崔妩让到一边:“失礼了?,她犯病了?,请娘子莫要的较真,我这就把人拉走。”
    “等一下。”
    马车里?传出?这一声,似带着柔香,似还带着笑,“这位娘子是犯病了??”
    晋丑抢了?崔妩的话:“是犯病了?。”
    “真可怜,给几?两银子打发去看郎中吧。”
    “娘子还真是心善,也算你今日赶着了?,拿着这点银子,快走吧。”尖嘴丫鬟从荷包挑拣出?几?两碎银丢出?去,没人去接,银子掉在了?地上?。
    “娘子,他们不要呢。”
    “穷人都是有些自尊心的,咱们走了?
    ,她自然就会捡了?,走吧。”
    “是。”
    崔妩又?驱马站出?一步:“怎么光看到你们,却不见?司使露面?”
    尖嘴丫鬟见?她还在纠缠,咬牙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信不信抓你下大?狱去。”
    “娟儿,莫要惊吓了?她。”马车之中的人始终有礼,说道:“官人公事繁忙,将我安置在滁州,自往杭州去了?,毕竟已近年关,又?事务繁杂,许多?事都得抓紧些。”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这位……司使娘子解惑了?。”
    马车之中的人又?笑:“这位娘子不必客气,我和?官人一体同心,他不愿在京城享受安逸,请命为百姓奔走,视民如子,便是遇到再无礼的人,只?要是可怜,也愿意?施舍些,我也是一样的,给了?你的银子,尽拿去用就是。”
    还一体同心,崔妩真想把马车盖掀开?,看看是哪处鬼怪在此作祟。
    晋丑压低了?声音道:“你想把事情闹大?,惊动谢宥的人找过来吗?”
    她不说话,马车就这么从面前?过去了?,崔妩至今也没看到那位司使娘子的真面目。
    “走吧。”
    晋丑拖着她想快点出?滁州城门去,不然看她蠢蠢欲动的样子又?要惹事。
    崔妩随晋丑拉着自己的缰绳,抱着手臂沉着脸不说话,由他牵着马将自己带走。
    祝寅和?周卯不时看他们二人,再窃窃私语几?句。
    祝寅问:“定姐儿嫁的那户人家怎么样?”
    周卯道:“家里?头人口杂,麻烦事不少,不过三郎君对她是挺好的,长得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定姐儿最?看重他那份洁身自好。”
    “那定姐儿是不是舍不得那郎君?”
    “当然舍不得,三郎君算是我在季梁城见?过了?最?出?众的男子,离了?他,还有谁值得定姐儿托付啊。”
    “切,好男人哪儿没有,等定姐儿成事了?,多?少男人不得乖乖凑过来求着定姐儿垂怜,嘿嘿,到时候,我也可以娶个最?漂亮的娘子,这事儿她自己就能想明白,不用担心。”
    周卯应声:“就是,想这么多?做什么。”
    —
    蓉娘见?丫鬟坐回来,有些担忧:“娟儿,你说她会不会见?过所?谓的司使夫人,才一再让我出?来相见?,想拆穿我?”
    丫鬟拍拍她的手:“您多虑了?,贵人家的夫人哪会轻易露面,那女子奴婢打眼一瞧就是江湖里?混的,娘子,您可是监察御史带来滁州的,山呼海啸得一群人拥着,降临在这个小地方,住在最?好的宅子里?,谁会怀疑?
    她一个村妇莫说敢不敢,就是到处说了?,几个人会信?若来日听到一点风声,再让她闭嘴也不迟啊。
    这滁州是小地方,绝对不会有人见过真正的司使娘子,您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再说了?,不做这一单,谁来填补你家的亏空,再怎么样也比被卖进青楼好吧。”
    “当真如此?”
    “当然,若是您害怕,等过了?今日,咱们拿到那些银票,再走也不迟。”
    “好……”
    娟儿见?蓉娘子还是有些心神不宁,道:“娘子别再想了?,您的气质与这城中别个不同,就是城中官吏娘子都不及您许多?,断断不会有人怀疑,瞧瞧这几?日走出?去,谁不道您和?司使一句般配?可见?是天衣无缝的。”
    “真的?”
    蓉娘子咬嘴唇看向别处,羞红了?脸。
    娟儿可知道她爱听什么:“那是自然,若不是为这一身气度,御史怎么会选上?您呢?可见?您容貌的气质与司使是般配的,才会让人相信,奴婢在京城就伺候过那些世?家娘子,同她们比起来,您也不差什么的。”
    “从前?我确实与官吏家的娘子们交好,结过诗社……”
    回想跟在那些娘子们身后的日子,憋屈感又?上?来了?,若不是差一个好出?身,她也不会收敛一身才华,做那些草包娘子们的陪衬。
    蓉娘道:“娟儿,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做一位司使夫人的,只?要没人见?过真的司使娘子,就绝不会有任何破绽。”
    “奴婢自然相信娘子。”
    安抚好蓉娘子,娟儿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今儿个不拿到那些官员娘子们送来的银票,他们这场戏不就白做了?吗。
    马车慢慢靠近府尹宅子,蓉娘子无声叹了?一声,无数次地想,若她是真正的司使娘子就好了?。
    可她只?是一个默默注视着谢宥的商户之女,看他意?气风发,年少就扬名于京畿,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如明月一般光辉难掩。
    她淹没在追随的人群中,如同萤火,连仰望都不敢。
    这样的人,蓉娘原本以为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同样不可仰望的世?家才女为妻,那样,蓉娘就算黯然神伤,也不会去惦念些什么。
    可那么多?云端里?的女子谢宥不要,偏偏娶了?一个出?身和?自己差不多?的娘子。
    蓉娘这才知道,原来像她这种出?身,也是能攀上?明月的。
    那既然可以是崔家二房,为什么不能是她?
    蓉娘日日悔断肝肠,想着要是自己当初能抓住机会,或许也可能和?谢宥相守一世?。
    但机会已失,后悔无用,这一次假扮司使夫人非她所?愿,只?是家中经?商亏空,债主是一位监察御史,要她扮作司使娘子南下,若不如此,她是卖身都还不上?债的。
    再者?,蓉娘子有一份难以与旁人言说的心思,每当在人面前?称呼谢宥为官人的时候,她的心跳就会加快,真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就是谢宥的娘子,是这天底下与他最?亲近的人。
    她迷恋上?这种人人追捧、艳羡她的日子了?。
    若是可以,一直扮下去就好了?。
    —
    四人在靠近城门的茶点铺子停下买干粮,旁边就是一家酒馆,酒客总要茶点配酒,算是互相帮衬生意?。
    此刻酒客们说的也是司使夫人到滁州的事。
    毕竟,这位司使夫人来得甚为高调,是由监察御史亲自护送,在大?中午进了?城门,阵仗浩大?,在城中最?富贵的桐花巷宅子里?落脚。
    “司使娘子都来我们滁州了?,是不是司使也要来?”
    “不能吧,咱们滁州只?有些小盐商,哪值当查啊,怕是担心”
    “要是我是盐官,那时多?远的都要来献殷勤的。”
    崔妩直接坐到了?对面桌上?,问道:“那个司使娘子来滁州多?久了??”
    “你是谁啊?”
    崔妩懒得多?费口舌,掏出?几?两银子:“我请你们喝酒。”
    有酒喝这些酒客们就高兴了?,说道:“得有个十日了?吧。”
    “谁说的她是司使夫人?”
    “大?家都这么说啊!”
    “可我从北方一路骑马下来,听说司使担心夫人安危,早就让她回京城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这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