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新的起点（正文完结）
夏驰逸吸完了一整支果冻，耗尽的体力一点一点回升。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就像电影里慢动作一样收拾起自己的运动挎包。
付沉雪他们赶过来帮他，还悄声说：“对面的宋泊云看你很久很久了，你最后把他晃那么惨，他是不是要找你报仇啊？”
“啊？那应该不至于吧……”
夏驰逸真的没有精神和力气去计较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周哲骁也起身了，夏驰逸一如既往准备把自己的包挂到他的身上去，没想到周哲骁竟然摇头说：“真的背不动了。”
然后他慢慢地走向对面，搭着毛巾低着头，还在喘气的刘溯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想站起来，无奈双腿没了力气。
“啊……丢人啊，我又输了一城……”
坐在旁边的宋泊云不解地问：“什么又输了一城？”
“你看不出来吗？周哲骁还有力气走过来，我却站都站不起来……不是输了是什么……”
宋泊云无语，他们把全国冠军都输出去了，还在乎这点细节吗？
又或者，这是身为男人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周哲骁来到了刘溯尘的身边，话还没有说就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来，向后靠着。
刘溯尘等了老半天也没等来周哲骁的后话。
“你就是过来……我们庆大的席区休息的吗？”
刘溯尘无语地问，这算是新的挑衅手段？
“还是刚登基为王了，要到手下败将这里刷一刷存在感？”宋泊云不爽地问。
周哲骁歪过脑袋，看了刘溯尘一眼，“什么时候再单挑？”
“嗯？”刘溯尘满脸疑问。
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拉入各大校队的单挑黑名单了，竟然还有人主动和他单挑？
真是活久见啊，不不不，周哲骁简直活菩萨！
“随时可以啊。”刘溯尘开口道。
谁知道周哲骁只说了一句“现在不行”，脸就歪到了一边，直接在庆大的席区失去了意识。
刘溯尘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宋泊云鼓掌道：“这还不明显吗？说明周哲骁终于认输了，尘哥你赢了啊！赛后二十分钟，尘哥你神志清醒，但是周哲骁却昏厥了啊！”
“我擦！队医，队医在哪里？快叫队医过来看看！和家伙可别是赛后休克！要给他掐人中吗？”刘溯尘高声喊了起来。
两队的队医赶紧拎着急救箱过来，又是量脉搏，又是测心率，差点给他上急救，最后他们贴向周哲骁，得出了一致结论，那就是周哲骁他睡着了！
如此荒谬和离谱，最后还是凌焕臻在观众们的注视和酷浪的直播下，将周哲骁给背回去的。
据说当时的弹幕比宁昌大学刚拿下全国冠军的时候还要多。
现场观众和广大网友都在热烈讨论，周哲骁可是一级联赛历史上第一个因为筋疲力尽被教练背着下场的选手。
杨怀煜和柯岩他们在看台上笑得不可开交。
“我打赌，十年之后这都是周哲骁洗不掉的黑历史。”
不只是周哲骁，夏驰逸也困得够呛，付沉雪拽了他好几次都拽不起来，最后是被秦嘉宇还有邓斌轮流背回去的。
至于后续的各种采访，那就完全交给凌焕臻操心了，但是那句“强大的对手造就强大的我们”说得真心诚意。
夏驰逸睡在被子里，一直到晚上五点多才因为肚子实在太饿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从没有睡得这么沉，对面亮着昏黄的床头灯，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浴室传来水声，看来是周哲骁在洗澡。
夏驰逸有些恍惚，他记得上一秒他还在体育馆里打决赛，为什么现在却躺在宾馆的床上？
决赛打完了吗？结果呢……
这感觉就像醉酒断片了一样，夏驰逸捶了捶自己的脑仁，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里面有无数条信息。
点开一看，是铺天盖地的祝福短信。
还有宁昌大学公众号，头条就是宁昌大学创造历史，成为一级联赛新一届冠军。
点开来就是他最后那个压哨三分。
夏驰逸想起来了，他们真的赢了庆大！
他宛如老太太摸电门，忽然一下精神抖擞，噌地一下跳下床，跑到了浴室的门前用力敲了起来。
“周哲骁——周哲骁——我们拿了冠军！我们拿了一级联赛的冠军，你知道吗？”
尽管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蠢，像是白日做梦之后到处找人询问梦的真假，但是水声停了。
夏驰逸听到周哲骁走来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让他紧张不已，生怕他开门之后告诉他真的是在做梦，比赛还没开始之类。
门开启了一道缝隙，氤氲的水汽迎面朝着夏驰逸涌来，在门缝之间，夏驰逸看到了周哲骁沉如深海又折射出明亮光泽的琥珀色眼睛。
“嗯，我们赢了，你有什么疑问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平静的反问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无尽的包容宠爱。
周哲骁的眉毛和眼睫都是湿润的，鼻尖上还缀着一滴水珠，当周哲骁前倾着靠近夏驰逸，这滴水终于反抗不了地心引力，垂直坠落。
它触动了夏驰逸的神经，仿佛穿透了他的心脏。
夏驰逸忽然伸出了手，扣住了周哲骁的脸颊，毫无预兆地用力吻了上去。
周哲骁微微一怔，喉咙涌动，他单手用力扣住了门才不至于向后倒去，另一只手握住了夏驰逸的腰侧，一边回吻，一边对夏驰逸说：“地上都是水……别再往前……”
此时的夏驰逸，满心满眼都是兴奋的情绪，根本听不进去周哲骁说了什么。
他满怀热忱地吻周哲骁，就像亲吻自己年少时候的旧梦，仿佛无限次数地回味每一次在电视橱窗前看着他比赛的瞬间。
夏驰逸用投出的每一球向神明祈愿，希望自己送出的每一球都能得到他的祝福。
也许只有十万球，也许从八岁到十八岁已经有上百万球，夏驰逸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虔诚，于是执念把他带回了人间。
夏驰逸的梦想从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无论宽度还是广度，都是只能自己去开疆辟土。
但盛星鸣却是这个梦想的起点。
夏驰逸在其他人的心里绝对算得上是个好孩子，被教育不能自私，要懂事谦让。
但他面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独占欲。
像个坏到极点、无可救药的家伙。
夏驰逸不想和全世界分享周哲骁的存在，他是独一无二的属于自己的梦想。
夏驰逸一手掰着周哲骁的下颌，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压向自己，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空间。
周哲骁不动声色地抱着他，耐心地回应，但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心底深处被压抑着的占有欲从心脏泵向血液，他乐意被夏驰逸主导，他享受夏驰逸的为所欲为，他喜欢夏驰逸的任性和强硬，感受着夏驰逸啃咬磨吮着自己的下唇，以及他狂轰乱炸般在他的口腔里捣乱。
血液里像是有无数战车并驾齐驱轰轰烈烈，炮火激烈，震得周哲骁灵魂发麻。
周哲骁不再纵容他，反客为主地纠缠和捕捉，分分钟就让夏驰逸缴械投降，双腿没了力气，只能环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名为夏驰逸的海潮，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地掠过周哲骁的皮肤，渗透进他的血液，在他的心室里流转，然后死死地将他的灵魂攥在这个变化万千的人间。
夏驰逸没有说话，趴在他的侧颈，用鼻尖轻轻嗅着周哲骁身上的味道，他像是要在周哲骁的身上打下什么记号，用力咬在了他的颈窝，齿尖嵌入皮肤之下，威胁他、占有他，让夏驰逸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嗯……”周哲骁没有躲开，相反他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一旦没了抵抗，夏驰逸的小虎牙刺破肌肤长驱直入，这样的疼痛没有让周哲骁发火，相反他的喉咙发出用力的吞咽声，从脖子到耳朵仿佛被火烧过一样，红得彻底。
夏驰逸感受到了周哲骁的颤栗，他露出胜利者的表情，嘴角是炫耀般的笑。
他仔细地看着周哲骁的表情，用目光巡视自己留下的印记，好可惜……只是红了，没出血。估计明天就看不到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地打他的电话，夏驰逸向前推了一下，想要转身去接电话，但没料到周哲骁却收紧了怀抱，夏驰逸还穿着比赛时候的球衣，撞在一起的时候像是要将自己的背号烙印在周哲骁的身上。。
仿佛被烫到了，夏驰逸又躲了一下，但是周哲骁再度用力，夏驰逸又和他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的夏驰逸叫喊了起来，“你……你喜欢我咬你……不是吧……”
周哲骁侧了侧脸，颈部线条绷紧，还沾着水的锁骨以及微卷的湿润头发贴在颈部的皮肤上，那种旖旎又强硬，诱惑又锐利的感觉又来了。
“看你咬哪里了。”
那是低沉的，有些嘶哑的嗓音，像是在诱惑夏驰逸啃下那个代表欲望的苹果。
“我不……”
话还没有说完，全部淹没在周哲骁的亲吻里。
灵魂好像没了重量，天旋地转找不到重心。
夏驰逸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后背陷入柔软的被子里，周哲骁的耳廓、肩背发力时候的线条，腰腹的力量，铺天盖地倾压而来，夏驰逸收敛着呼吸，听见他在自己耳边重复念着“夏驰逸”这个名字。
肯定的、挣扎的、陷落的，拉长到无穷无尽。
他们错过了晚饭，夏驰逸双手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得很香很熟，周哲骁侧躺在旁边，看着他，然后无数次忍不住凑过去吻他的眼睛，感受他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刷过自己的唇缝。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今世，周哲骁都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悸的感觉，只要安静地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敲开了裂隙，然后溢出五颜六色，在他的心脏蔓延，接着如同野草一般肆意生长。
周哲骁知道，自己也许无法成为夏驰逸心目中的那个神明，但他的爱意真实有效。
他们就像两颗糖，在日光下融化，蔓延着触碰彼此，流淌融合，成为一体，共同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驰逸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一只眼，像个刚睡醒打量世界的小猫，确定周哲骁就在自己的身边，夏驰逸立刻闭上了眼睛，将脑袋转向了另一侧。
只是这么一动，肩背肌肉绷起的霎那，流畅的张力让周哲骁再度响起他投篮出手时候的美感。
“我饿了。”
“哦。你想吃这什么？”周哲骁问。
“奶茶。”
“还有呢？”
“汉堡薯条炸鸡披萨……”说到一半，夏驰逸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不要辣的。”
“好。”
“你出去买……这样能快点回来……”
说完，夏驰逸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了，只是红红的耳朵让周哲骁觉得可爱到心脏炸裂。
“好。”
周哲骁穿上外套，拿走了夏驰逸放在床头的手机。
买单的时候，周哲骁才发现里面有无数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夏驰逸的妈妈，还有……蔺阿姨。
这个蔺阿姨应该是周哲骁的妈妈蔺荞。
周哲骁回拨了夏驰逸妈妈的号码，就听见对方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你怎么回事啊？妈妈打那么多电话给你也不接！搞得我们打电话给你的教练，要不是你教练说你们应该是在睡觉，我可差点就报警了！”
周哲骁很有耐心地一直等到夏驰逸的妈妈说完了话，才缓缓开口：“阿姨，我是周哲骁。”
对方的语气瞬间就变了，温柔里带着窘迫和笑意。
“哲……哲骁啊……你也不出声，我还以为是夏驰逸那个臭小子呢！他人呢？”
“他还在睡，太累了没醒。”周哲骁将话题岔开，“阿姨，您打这么多个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哦……你的爸爸还有妈妈看完比赛就要离开了。可能好些日子都见不上面，他们就说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我打电话给夏驰逸，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安排？”
对方其实是知道周哲骁和父母之间的矛盾的，这么说也是在给周哲骁选择的权利。
但他们毕竟是周哲骁的父母，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血脉亲情。
“暂时没听说有什么安排。明天早上得去看看西南航大对战沁城大学，之后……要吃饭就中午吧。下午可能有主办方的闭幕式。”
“好的好的，你愿意就好！我一会儿问问你爸妈想在哪里吃，然后发微信里当夏驰逸转告你。”
“好的，谢谢阿姨。”
周哲骁很乖地道谢，这让夏驰逸的妈妈再一次感慨，明明是个这么乖这么好的孩子，那些混不吝的传言到底哪儿来的。
周哲骁先在小程序里下单，发现奶茶有第二杯半价的活动，果断点了四杯，什么芋泥波波、黑糖波波，麻糍啵啵……然后又去了快餐店里买汉堡和薯条，以及炸鸡全家桶。
还好他个子高，手也大，拎一大堆东西毫不费力。
点单的服务生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今天拿了冠军的那个球队……打球很厉害的那个周哲骁？”
周哲骁愣在那里，点了点头。
然后挠了挠头，他一脸懵的样子，服务生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哈哈哈，毕竟这里离体育馆很近。来我们这里吃快餐的观众很多，经常听到他们提你的名字，今天两校对战，那么大海报贴在门边，想不看见你都难，而且你……”
“我怎么了？”
“你还那么帅。”
“谢谢。”
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服务生却觉得周哲骁一点没有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
她转身就跟自己的同事说：“你们猜我刚才见到谁了——周哲骁！宁昌大学的周哲骁啊！”
“就是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个大学生篮球运动员？”
“对对对！本人真的特别高，眼睛也好看，比体育馆门口海报上还要帅！关键是看着好乖！”
“真的吗？你怎么不叫我出来看啊，我男朋友是他的粉，还说如果将来我们这儿能有人去打nba的话，一定会有他！”
……
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哲骁还能隐隐听见他们兴奋的聊天声。
乖？
我吗？
周哲骁歪了歪脑袋，看着橱窗玻璃折射出自己的样子，还是看不出哪里乖，于是拎着东西去奶茶店。
没想到在奶茶店的门口竟然有个外国男人正在点单，可惜他比划了半天，除了coffee这个单词，其他的店员都听不懂。
周哲骁呼出了一口气，用英语说：“英雄拯救世界，咖啡能拯救你的失眠吗。”
鲁斯特在那一瞬间怔了一下，这句话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他在杜克的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的夜晚。
在野球场打完球回学校的盛星鸣也对他说了类似的话。
回过头来，鲁斯特看到了拎着两大袋子快餐食品的周哲骁。
“是……是你……”
鲁斯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周哲骁面对面的交流竟然是在一家连锁奶茶店的门口。
他想象中的会面应该是在一个安静明亮的地方，不仅仅有周哲骁，还有他的父母和现任教练，他们一起畅谈这个孩子的未来，从ncaa一路聊到nba。
“嗯。”周哲骁出示自己的手机订单，又领走了四大杯奶茶。
他两只手上加起来的热量，让鲁斯特咋舌。
明明刚才还想要店员给自己做一杯无糖咖啡，现在却莫名其妙跟在了周哲骁的身后。
“你给多少个队友买的夜宵？”鲁斯特问。
不过，今天宁昌大学赢了比赛，应该是放纵日吧。
“这些吗？我和我的室友。”
所以只有两个人吗？
鲁斯特看着周哲骁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ncaa名校教练，这样大方不加节制的饮食，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这孩子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继续向前，正好进入了那个公园。
路灯将周哲骁的影子拉得很长，十点的公园萧瑟冷清，而他明明一个人向前走，看起来并不孤独，反而有种莫名的温暖。
鲁斯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些什么，但却万千思绪不知道该如何起头，甚至于很突兀。
周哲骁却走到了路边的长椅，把东西放下，向后靠着椅背，那双眼睛坦荡而明亮地看向鲁斯特。
“你看起来有话想跟我说。”
这架势看起来就像一个严格的教授，遇上了论文不知道该怎么写，踌躇着跟在教授身后不敢出声询问的学生。
“我和你……”鲁斯特指了指周哲骁和自己，“到底谁是教练，谁是学生？”
“你在意这个？”周哲骁反问。
鲁斯特觉得他有意思极了，在周哲骁的身边坐下，“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我很羡慕赛顿教练的权威感，他只要一出现，就连我的队员们都天生对他有敬畏感。”
“所以你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老赛顿会先一步找我和夏驰逸聊天，许诺我们全额奖学金、不少于百分之三十上场时间之类。”
“你可真有自信啊！”鲁斯特感觉自己被对方拿捏了，从来都是自己去挑学生的份儿，而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来挑选教练了，还一副价高者得的样子。
“我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哦？”鲁斯特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意思是说说看。
“我看了杜克和康涅狄格的那场生死之战，胜负就在伯仲之间。可惜，你的得分后卫在最后三十秒的时候没有绷住——对手的逼抢还没到眼前就着急出手，错失了三分。他没有夏驰逸零秒出手的大心脏，没有他稳定的核心，没有他毫厘之间决胜的准确性。至于你的锋线球员，各个都很厉害，攻击性十足，防守也很严密，但是他们眼睛里只有篮筐，不具备后卫的广阔视野。比如你的小前锋最后两秒在篮下被封堵，他强行将球传给了旁边的大前锋，再度被盖帽。但其实可以交给身后的那位得分后卫。至少他能在空位出手，逼平比赛，把你们带进加时赛。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们有着精准的内外联动，但是太机械了，没有出人意料以及灵光闪现的瞬间，总是能被对手准确预测。所以你需要我和夏驰逸。而且你再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选择了。”
鲁斯特没有想到这小子还真的研究了那场比赛。
更没有想到有人用这么平静又欠抽的语气来“指教”他。
良久，鲁斯特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你这副欠揍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哦，后来你揍了那位老朋友吗？”
“没有，他太强了，我十次有七次在赛场上被他完虐。”
“那不是你的错。”
“啊？”
“你们球队就一直没给你匹配好控球后卫，好的后卫不仅仅拥有花哨的方式过人，而是掩盖传球意图，调度全场。他还不够格。至于那位大前锋……我抓篮板都比他强。”
又来了，那种和老朋友聊天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周哲骁好像知道他的那位老朋友是谁。
鲁斯特很想假装严肃的表情，但是他装不出来，他就是很想笑。
那种莫名其妙、知交故友久别重逢的畅快涌上心头。
“对，你抓篮板都比那家伙更强。但是他的商业价值高，就算表现越来越烂，球队也一直不肯交易他。”
周哲骁撑着下巴，看向鲁斯特：“你怎么会想着坐那么久飞机，来这边看大学生比赛？”
“凌焕臻发了你和夏驰逸的比赛视频，把我给勾过来的。”
“就这样吗？”
“也不仅仅是这样吧……我是个蛮念旧的人，我记得我那位好朋友的祖籍在靳省，一个据说篮球基础很薄弱的地方。但是今年宁昌大学逆袭进入了全国赛四强，让我又想起了那位好朋友，他曾对我说过，再贫瘠的土地，只要有人愿意松土施肥，终究会长出点什么东西来。所以我想看看，从贫瘠土地中崛起的宁昌大学，能打到什么地步。”
“就因为这样你就来了，那你真的很念旧。喂，你有买他的十周年纪念版篮球鞋吗？”周哲骁抬了抬下巴。
老天，这个抬下巴的姿势真的太像了。
二十年前他们也曾经坐在杜克的长椅上，盛星鸣抬了抬下巴问他：你买了限量款的球鞋吗？
鲁斯特回答：一点也不好穿。
“没买，那个配色难看死了好吗？盛星鸣喜欢纯色的东西，那花里胡哨的圣诞树配色……盛星鸣会说，我还得买支马克笔把它涂成纯黑色，真麻烦啊。”
那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周哲骁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笑了。
“我得回去了，这个给你。”周哲骁从袋子里把一杯黑糖啵啵奶茶递给了鲁斯特。
“哦哦哦，不……这个太甜了，大晚上的……”
“你知道在盛星鸣的追悼会上，只有你说的话他最喜欢吗？”
“啊？我说的什么……”
“你说——老朋友，愿你来生不仅克制，而且放纵。”周哲骁的指尖在奶茶盖子上轻轻敲了敲，“你就当陪着他，放纵一下。”
说完，周哲骁就拎着这些东西走了。
鲁斯特后知后觉地拿起那杯奶茶，用力吸了一口，奶香和黑糖在味蕾上交融，软弹的珍珠让鲁斯特咬下去的时候忽然心情变得愉悦。
这就是放纵吗？确实很快乐啊。
鲁斯特感觉自己好像被周哲骁的“放纵”给收买了。
他得赶紧回去，晚一点恐怕赛顿就会跟他抢人了。
周哲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夏驰逸歪在枕头上嗷嗷待哺。
“抱歉啊，路上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和他聊了会儿天。”周哲骁一边说，一边把吸管扎进奶茶里，送到了夏驰逸的嘴边。
“唔——”夏驰逸深深吸了一大口，露出餍足的表情来。
已经快要掉到临界值的血糖终于被挽救了回来。
“什么朋友？正派的还是反派的？”
周哲骁拆开了汉堡，一手托在夏驰逸的下巴，一手塞进他的嘴里，“是以后可能需要好好尊重的朋友。”
“嗯？”夏驰逸虽然有疑问，但此时此刻汉堡是最重要的。
“凌教练在群里问我们要不要坐沁城大学的亲友席，我同意了。”周哲骁说。
“嗯，不坐亲友席，会被柯岩念死的。”夏驰逸点了点头。
“庆大也要了亲友席的位置。”
“什么？他们又不是东南赛区的，凭什么也坐在沁城大学的亲友席啊！更不用说……半决赛里沁城大学还是被庆大淘汰的呢！”
“沁城大学拒绝他们了。”
“对，就该这样！”
“因为刘溯尘拉了个赌局，赢的人下次来庆大训练营的时候不需要排队早起就有酱肉包吃。”
“然后呢？”
“然后我们宁昌大学坚定不移地支持沁城大学，但是庆大集体认为西南航大会赢。”
“哈哈哈哈，那怪不得！我是沁城大学的我也不给他们亲友席！活该呀！”
“嗯……”
又喝了一口奶茶，夏驰逸撑着下巴说，“可是其实内心深处……我觉得……”
“你觉得沁城大学会输，对吧？”
“嗯，卓铮不仅进攻能力满点，视野也很广阔。莫闯也是篮下霸主，孟霆跟何湛对上他的话会有点悬。还有陆映南，他把杨怀煜都研究透了……我就怕老杨刚从庆大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西南航大的坑里。”
“比赛本身就会让一个人进步和长大。如果遇上了强大的对手，正好打碎自己重生出新的样子。就像每一场比赛前的你和之后的你都不一样。”
“嗯。”夏驰逸超级喜欢这样的肯定。
周哲骁的手伸进被子里，夏驰逸就像惊弓之鸟立刻往旁边闪躲。
“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给你揉揉，然后抱你去洗澡。”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更想再来一次？”
“不……我更想买块磨刀石！”
“干什么？”
“铁杵成针！”
周哲骁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夏驰逸的意思，在他的脑瓜上摁了一下，“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他把夏驰逸抱进了浴室里，看到自己在他腰上留下的掐痕，露出了内疚的表情。
夏驰逸却笑了：“哈哈，你是不是下一句要说对不起啊？”
“嗯？”
夏驰逸摸了摸自己留在周哲骁脖子上的牙印，“那我也说对不起，但知错不改，再接再厉。”
周哲骁低下头，靠在夏驰逸的肩膀上笑了。
这就是夏驰逸，不仅仅维系着他和这个世界，也维系着他的七情六欲。
第二天他们去看比赛，光是路过体育馆正门就被震惊到了。
许多观众不仅看过昨天的决赛，还是宁昌大学的球迷，夏驰逸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声鼎沸句句都在喊自己名字，他有点想往周哲骁的身后躲。
“怕什么啊？以后你会承受比这多出许多倍的热情与憎恨。而且恨远比爱更持久。”
是的，盛星鸣的那群狂热粉丝现在恐怕留不下十分之一了，但当初那些抨击他的黑粉到现在也恨意不减。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自己的腰板，走过人们的呼喊与视线。
这场比赛，本以为观众会变少，但没想到座位仍旧是满员。
就连赛顿和鲁斯特都没有回国，而是选择留下来继续观战。
高进书和季波他们也在特邀观众席上，大家对这场三、四名之争仍旧抱有着热情。
比赛非常激烈紧张，一开始夏驰逸因为腰太酸了只是趴在栏杆上，还被叶朝影嘲笑了一通。
没过多久，夏驰逸就完全忘记了不适应，扯着嗓子给场上的人加油。
他们你来我往打得太过激烈和精彩，夏驰逸想都没有想到的骚操作和神配合层出不穷。
比分一直咬得很紧，被陆映南单防的杨怀煜明明戴着镣铐，却全场起舞。
比赛的最后一节，黎瞬川一直被包夹防守，命中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而杨怀煜也被陆映南和卓铮联手压制，没有什么杀入篮下得分的机会，但是他在防守端却大放异彩！
当孟霆和何湛被莫闯卡在有利位置之外，杨怀煜却异军突起，频频抢下篮板。
只要有篮板，黎瞬川就能投篮，杨怀煜甚至创下了开场三分钟连抢8个篮板的记录。
在这样的篮板助威之下，黎瞬川就算只有三成的成功率，也为沁城大学咬住了比分。
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充满松弛感的杨怀煜竟然可以跳起来超过莫闯一整个脑袋的高度抓下篮板，那惊人的爆发力和卡位技巧，第一次让夏驰逸觉得……哇塞，老杨好帅，谁当他队里的射手都会有满满的安全感。
特别是杨怀煜对囧黎吼出的那句：“你大胆射篮，失败了我给你抢回来！”
全场掌声鸣动。
黎瞬川越挫越勇，最后两分钟连中三元，气场大开。
“我要是囧黎，我就嫁给老杨！”夏驰逸激动死了。
叶朝影在旁边神补刀：“那我还是劝囧黎慎重考虑。毕竟老杨和对面的刘妲己不清不楚，就算老杨无心，刘妲己一直勾引，终究不得长久。”
对面的刘溯尘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卓铮和莫闯不断篮下得分，而杨怀煜虽然被限制了，他却将背身单打发挥到了极限，中远距离不断刷分。
背身连续虚晃后转身后仰跳投、侧身连续虚晃后投篮、切入篮下转身抛投……各种华丽转身，堪称背打技能包大全。
陆映南就算能抢断，能逼抢，但对于背身单打是无能为力的。
至于卓铮和莫闯，只要杨怀煜背过身来，那节奏感十足的虚晃假动作能让他们吐出来。
夏驰逸看着舍弃“拉杆之王”称号的杨怀煜，对他有一种由衷的佩服，一场比赛让他为自己开拓出了另外一番天地。
而比起这个，夏驰逸更惊叹于周哲骁的预见性。
早在第一次杨怀煜到宁昌大学来取经，周哲骁就特地陪他练习背打转身跳投，也是周哲骁最早看破杨怀煜适合大前锋这个位置。
最后五秒，杨怀煜在罚球线附近接到了传球，但是身后是霍铖、两侧是齐熔和卓铮，面前是骚扰切球的陆映南，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西南航大只需要熬过这五秒就赢了！杨怀煜该如何破局？
夏驰逸紧张得腮帮都酸了，周哲骁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有机会的。”
杨怀煜一个侧身拉回，半转身又再次拉回，他冷静地与包围者周旋，忽然左手抛投，将球打在了篮板上，就在大家感叹这一球好不容易出手却失误的时候，孟霆空接扣篮，将球打入——那个时候西南航大的篮下没有防守了！
时间归零。
沁城大学也是零秒决胜，以一分之差险胜了西南航大。
那一刻，夏驰逸忽然明白为什么周哲骁从来不害怕被人针对性的研究，因为所有的研究都属于过去，而球场上的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未来。
杨怀煜高举右手，低头呼出一口气来，脸颊上的汗水折射出星芒，耀眼无比。
大家都站起来为这场比赛鼓掌。
至此，今年的一级联赛完美落幕。
用官博里的话来说，那就是：华夏盛世，英杰辈出。
就算篮坛迎来了短暂的低谷，也终有崛起之日。
那天中午，周哲骁和周戎还有蔺荞一起吃了顿饭。
气氛嘛……夏驰逸不在场也能猜到十分的尴尬。
大概就是父母终于关心他，问他过得如何，然后周哲骁用简单的不超过十个字来回答，于是所有话题来回不超过三轮，只能以蔺荞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的嘱托来结束。
已经冷却的关系，不可能因为看了一场比赛就修复，更不用说周哲骁对他们本身没有太大的期待。
最后的最后，周戎终于不再那么嘴硬：“以前我觉得无论是人生还是打篮球，我都比你懂，你走在我规划的路上肯定不会错。但是‘不会错’并不代表更好。现在我自己也怀疑到底我是不是比你更懂人生了。但至少篮球你肯定比我更专业。”
周哲骁少见地应了一声，父子没有互呛，就连蔺荞都觉得谢天谢地。
“你想怎么打球，我们管不了了。但是至少我们有知道你过的好不好的权利，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有第一时间为你站出来的资格。请你别剥夺我们这个资格。”
周哲骁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父慈子孝，更多的是“只能这样”的妥协。
周戎上车离开的时候，对周哲骁说：“这是我第一次心无旁骛看你的比赛，也是第一次好像懂的你的世界。”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
闭幕式上，官方宣布了今年的五佳球员——夏驰逸、周哲骁、杨怀煜、刘溯尘、陆映南。
意料之中，和陈诙还有许觅等篮球博主预测的一模一样。
本届篮板王霍铖，抢断王仍然是陆映南，盖帽王莫闯，助攻王是叶朝影。
这家伙看到大屏幕上闪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整个都傻掉了，指着胸口问夏驰逸：“我我我？我都能封王？”
“哈哈哈，我们宁昌大学出来的，都能称王称霸。”
总决赛mvp由周哲骁拿下，毕竟他上半场的三分球太炫了。
最佳新秀花落夏驰逸。
对于这个结果，夏驰逸眉开眼笑地看着周哲骁说：“东南赛区最不长眼，竟然把最佳新人颁给你！你一看就是老麻雀，只有我才是新鲜嫩活的雏鹰。”
周哲骁淡淡地笑了一下。
宁昌大学满载而归，创造的历史足以激励无数靳省热爱篮球的青少年前仆后继。
据说他们夺冠之后，报考宁昌大学的体育特长生多不胜数，各地的篮球英才都快让凌焕臻挑花眼。
教育部门的、省里、市里的表扬让冯校长满面春风，坚定不移地继续他的篮球基础教育事业。
至于庞帅，他的摄影作品还拿去参赛了，特别是拍到夏驰逸零秒出手的那张照片，都出国了。
当轰轰烈烈的一级联赛落幕，期末考试的现实残酷地压迫而来。
整个寝室挑灯苦读，周哲骁天天趴在桌子上睡觉，惹毛了夏驰逸，用绳子系着他的头发高高拽起，但周哲骁厉害到就算被头悬梁都能照样睡。
庞帅都看不下去了：“算了吧，可别折腾这么久了期末考试过不了，还给整出了秃顶。周哲骁好歹是个美男子，这又何必呢？”
最后，在夏驰逸的鞭策之下，周哲骁低空掠过，没有成为补考大军中的一员。
就说啊，无论在偶像剧还是口袋本言情小说或者少女漫画里，像是周哲骁这样的帅哥都是不能补考的。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夏驰逸就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周哲骁回家过暑假。
但是凌焕臻却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他们得马不停蹄坐上高铁前往首都，参加训练营。
“什么训练营啊？”夏驰逸问。
“八月二十六日，将在新加坡举办两年一度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
听到这里，夏驰逸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什么……大学生运动会？”
“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篮球带队的主教练是谢徊，助理教练是许润。要我给你报一下入选人员名单，让你拉帮结派一下吗？”
“要啊，要啊！”
“宁昌大学夏驰逸、周哲骁、叶朝影；庆大刘溯尘、宋泊云、霍铖；沁城大学杨怀煜、黎瞬川、柯岩；西南航大陆映南、莫闯、卓铮。以上是十二人名单，还有三个候选名单，燕都大学的盛放、矿业大学的赵令骢和马涛。”
“天啊，我们可以组团去新加坡的环球影城！”
“谢天谢地，你们是去比赛的！不是去旅游的！”
凌焕臻的血压持续升高，认真一点啊，别拿了个一级联赛冠军就飘了！
夏驰逸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周哲骁，也告诉了爸爸和妈妈。
爸妈在亲友群里太高兴了，忍不住炫出来。
[我们家的夏驰逸要去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了！]
亲朋好友们积极鼓掌叫好，除了姑姑一家阴阳怪气。
[唉，打篮球虽然好，但还是得毕业工作的嘛！找工作还是得像我儿子那样，拿着海归文凭去大厂上班。]
一时之间，群里尴尬又沉默。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没见过这么败兴的。
周哲骁吸着奶茶走过，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夏驰逸把手机递给他看：“你说气不气啊……逢年过节我姑姑就要炫一下他儿子学习好，我也不是学渣啊！好歹我们宁昌大学也是211！”
而且姑姑的儿子读的也不是什么知名大学，查一查世界排名，搞不好还不如宁昌大学呢。
“那能回吗？”周哲骁问。
“别，这是亲友群，得尊重长辈。”
“我会尊重的。”
“我不信。”
“我只陈述事实。”
夏驰逸不相信周哲骁所谓的事实，想想他当初怎么怼盛放的？但不甘心就这么受气啊，夏驰逸还是把手机递给对方了。
周哲骁咬着奶茶的吸管，垂着眼，颇有大佬叱咤风云的既视感，让夏驰逸不由得担心周哲骁会把姑姑喷到心脏病发。
[我已经收到杜克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了，康涅狄格和北卡也发了offer。打完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就要赶紧选学校了，真的头疼啊，选哪个好呢？不过这些都是名校，争取打完ncaa继续打nba，虽然也想去大厂上班，但还是争取有朝一日身披荣耀为国争光。]
夏驰逸看着周哲骁的话，整个人都傻眼了，“你在胡说什么鬼东西啊！我什么时候申请杜克大学了？还有康涅狄格和北卡？”
“是吗，你要不要查一下邮件？”
夏驰逸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周哲骁。
对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哪有你这样，跑到群里说什么要打nba！这是不给我留退路呀！”
“要什么退路，你只要一直向前跑就好。”周哲骁笑着对他说。
夏驰逸也笑了，低下头轻轻触碰上周哲骁的眼睛。
没有什么一蹴而就，他会和他一起创造新的传奇。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就像电影里慢动作一样收拾起自己的运动挎包。
付沉雪他们赶过来帮他，还悄声说：“对面的宋泊云看你很久很久了，你最后把他晃那么惨，他是不是要找你报仇啊？”
“啊？那应该不至于吧……”
夏驰逸真的没有精神和力气去计较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周哲骁也起身了，夏驰逸一如既往准备把自己的包挂到他的身上去，没想到周哲骁竟然摇头说：“真的背不动了。”
然后他慢慢地走向对面，搭着毛巾低着头，还在喘气的刘溯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想站起来，无奈双腿没了力气。
“啊……丢人啊，我又输了一城……”
坐在旁边的宋泊云不解地问：“什么又输了一城？”
“你看不出来吗？周哲骁还有力气走过来，我却站都站不起来……不是输了是什么……”
宋泊云无语，他们把全国冠军都输出去了，还在乎这点细节吗？
又或者，这是身为男人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周哲骁来到了刘溯尘的身边，话还没有说就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来，向后靠着。
刘溯尘等了老半天也没等来周哲骁的后话。
“你就是过来……我们庆大的席区休息的吗？”
刘溯尘无语地问，这算是新的挑衅手段？
“还是刚登基为王了，要到手下败将这里刷一刷存在感？”宋泊云不爽地问。
周哲骁歪过脑袋，看了刘溯尘一眼，“什么时候再单挑？”
“嗯？”刘溯尘满脸疑问。
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拉入各大校队的单挑黑名单了，竟然还有人主动和他单挑？
真是活久见啊，不不不，周哲骁简直活菩萨！
“随时可以啊。”刘溯尘开口道。
谁知道周哲骁只说了一句“现在不行”，脸就歪到了一边，直接在庆大的席区失去了意识。
刘溯尘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宋泊云鼓掌道：“这还不明显吗？说明周哲骁终于认输了，尘哥你赢了啊！赛后二十分钟，尘哥你神志清醒，但是周哲骁却昏厥了啊！”
“我擦！队医，队医在哪里？快叫队医过来看看！和家伙可别是赛后休克！要给他掐人中吗？”刘溯尘高声喊了起来。
两队的队医赶紧拎着急救箱过来，又是量脉搏，又是测心率，差点给他上急救，最后他们贴向周哲骁，得出了一致结论，那就是周哲骁他睡着了！
如此荒谬和离谱，最后还是凌焕臻在观众们的注视和酷浪的直播下，将周哲骁给背回去的。
据说当时的弹幕比宁昌大学刚拿下全国冠军的时候还要多。
现场观众和广大网友都在热烈讨论，周哲骁可是一级联赛历史上第一个因为筋疲力尽被教练背着下场的选手。
杨怀煜和柯岩他们在看台上笑得不可开交。
“我打赌，十年之后这都是周哲骁洗不掉的黑历史。”
不只是周哲骁，夏驰逸也困得够呛，付沉雪拽了他好几次都拽不起来，最后是被秦嘉宇还有邓斌轮流背回去的。
至于后续的各种采访，那就完全交给凌焕臻操心了，但是那句“强大的对手造就强大的我们”说得真心诚意。
夏驰逸睡在被子里，一直到晚上五点多才因为肚子实在太饿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从没有睡得这么沉，对面亮着昏黄的床头灯，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浴室传来水声，看来是周哲骁在洗澡。
夏驰逸有些恍惚，他记得上一秒他还在体育馆里打决赛，为什么现在却躺在宾馆的床上？
决赛打完了吗？结果呢……
这感觉就像醉酒断片了一样，夏驰逸捶了捶自己的脑仁，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里面有无数条信息。
点开一看，是铺天盖地的祝福短信。
还有宁昌大学公众号，头条就是宁昌大学创造历史，成为一级联赛新一届冠军。
点开来就是他最后那个压哨三分。
夏驰逸想起来了，他们真的赢了庆大！
他宛如老太太摸电门，忽然一下精神抖擞，噌地一下跳下床，跑到了浴室的门前用力敲了起来。
“周哲骁——周哲骁——我们拿了冠军！我们拿了一级联赛的冠军，你知道吗？”
尽管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蠢，像是白日做梦之后到处找人询问梦的真假，但是水声停了。
夏驰逸听到周哲骁走来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让他紧张不已，生怕他开门之后告诉他真的是在做梦，比赛还没开始之类。
门开启了一道缝隙，氤氲的水汽迎面朝着夏驰逸涌来，在门缝之间，夏驰逸看到了周哲骁沉如深海又折射出明亮光泽的琥珀色眼睛。
“嗯，我们赢了，你有什么疑问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平静的反问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无尽的包容宠爱。
周哲骁的眉毛和眼睫都是湿润的，鼻尖上还缀着一滴水珠，当周哲骁前倾着靠近夏驰逸，这滴水终于反抗不了地心引力，垂直坠落。
它触动了夏驰逸的神经，仿佛穿透了他的心脏。
夏驰逸忽然伸出了手，扣住了周哲骁的脸颊，毫无预兆地用力吻了上去。
周哲骁微微一怔，喉咙涌动，他单手用力扣住了门才不至于向后倒去，另一只手握住了夏驰逸的腰侧，一边回吻，一边对夏驰逸说：“地上都是水……别再往前……”
此时的夏驰逸，满心满眼都是兴奋的情绪，根本听不进去周哲骁说了什么。
他满怀热忱地吻周哲骁，就像亲吻自己年少时候的旧梦，仿佛无限次数地回味每一次在电视橱窗前看着他比赛的瞬间。
夏驰逸用投出的每一球向神明祈愿，希望自己送出的每一球都能得到他的祝福。
也许只有十万球，也许从八岁到十八岁已经有上百万球，夏驰逸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虔诚，于是执念把他带回了人间。
夏驰逸的梦想从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无论宽度还是广度，都是只能自己去开疆辟土。
但盛星鸣却是这个梦想的起点。
夏驰逸在其他人的心里绝对算得上是个好孩子，被教育不能自私，要懂事谦让。
但他面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独占欲。
像个坏到极点、无可救药的家伙。
夏驰逸不想和全世界分享周哲骁的存在，他是独一无二的属于自己的梦想。
夏驰逸一手掰着周哲骁的下颌，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压向自己，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空间。
周哲骁不动声色地抱着他，耐心地回应，但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心底深处被压抑着的占有欲从心脏泵向血液，他乐意被夏驰逸主导，他享受夏驰逸的为所欲为，他喜欢夏驰逸的任性和强硬，感受着夏驰逸啃咬磨吮着自己的下唇，以及他狂轰乱炸般在他的口腔里捣乱。
血液里像是有无数战车并驾齐驱轰轰烈烈，炮火激烈，震得周哲骁灵魂发麻。
周哲骁不再纵容他，反客为主地纠缠和捕捉，分分钟就让夏驰逸缴械投降，双腿没了力气，只能环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名为夏驰逸的海潮，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地掠过周哲骁的皮肤，渗透进他的血液，在他的心室里流转，然后死死地将他的灵魂攥在这个变化万千的人间。
夏驰逸没有说话，趴在他的侧颈，用鼻尖轻轻嗅着周哲骁身上的味道，他像是要在周哲骁的身上打下什么记号，用力咬在了他的颈窝，齿尖嵌入皮肤之下，威胁他、占有他，让夏驰逸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嗯……”周哲骁没有躲开，相反他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一旦没了抵抗，夏驰逸的小虎牙刺破肌肤长驱直入，这样的疼痛没有让周哲骁发火，相反他的喉咙发出用力的吞咽声，从脖子到耳朵仿佛被火烧过一样，红得彻底。
夏驰逸感受到了周哲骁的颤栗，他露出胜利者的表情，嘴角是炫耀般的笑。
他仔细地看着周哲骁的表情，用目光巡视自己留下的印记，好可惜……只是红了，没出血。估计明天就看不到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地打他的电话，夏驰逸向前推了一下，想要转身去接电话，但没料到周哲骁却收紧了怀抱，夏驰逸还穿着比赛时候的球衣，撞在一起的时候像是要将自己的背号烙印在周哲骁的身上。。
仿佛被烫到了，夏驰逸又躲了一下，但是周哲骁再度用力，夏驰逸又和他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的夏驰逸叫喊了起来，“你……你喜欢我咬你……不是吧……”
周哲骁侧了侧脸，颈部线条绷紧，还沾着水的锁骨以及微卷的湿润头发贴在颈部的皮肤上，那种旖旎又强硬，诱惑又锐利的感觉又来了。
“看你咬哪里了。”
那是低沉的，有些嘶哑的嗓音，像是在诱惑夏驰逸啃下那个代表欲望的苹果。
“我不……”
话还没有说完，全部淹没在周哲骁的亲吻里。
灵魂好像没了重量，天旋地转找不到重心。
夏驰逸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后背陷入柔软的被子里，周哲骁的耳廓、肩背发力时候的线条，腰腹的力量，铺天盖地倾压而来，夏驰逸收敛着呼吸，听见他在自己耳边重复念着“夏驰逸”这个名字。
肯定的、挣扎的、陷落的，拉长到无穷无尽。
他们错过了晚饭，夏驰逸双手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得很香很熟，周哲骁侧躺在旁边，看着他，然后无数次忍不住凑过去吻他的眼睛，感受他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刷过自己的唇缝。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今世，周哲骁都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悸的感觉，只要安静地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敲开了裂隙，然后溢出五颜六色，在他的心脏蔓延，接着如同野草一般肆意生长。
周哲骁知道，自己也许无法成为夏驰逸心目中的那个神明，但他的爱意真实有效。
他们就像两颗糖，在日光下融化，蔓延着触碰彼此，流淌融合，成为一体，共同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驰逸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一只眼，像个刚睡醒打量世界的小猫，确定周哲骁就在自己的身边，夏驰逸立刻闭上了眼睛，将脑袋转向了另一侧。
只是这么一动，肩背肌肉绷起的霎那，流畅的张力让周哲骁再度响起他投篮出手时候的美感。
“我饿了。”
“哦。你想吃这什么？”周哲骁问。
“奶茶。”
“还有呢？”
“汉堡薯条炸鸡披萨……”说到一半，夏驰逸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不要辣的。”
“好。”
“你出去买……这样能快点回来……”
说完，夏驰逸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了，只是红红的耳朵让周哲骁觉得可爱到心脏炸裂。
“好。”
周哲骁穿上外套，拿走了夏驰逸放在床头的手机。
买单的时候，周哲骁才发现里面有无数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夏驰逸的妈妈，还有……蔺阿姨。
这个蔺阿姨应该是周哲骁的妈妈蔺荞。
周哲骁回拨了夏驰逸妈妈的号码，就听见对方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你怎么回事啊？妈妈打那么多电话给你也不接！搞得我们打电话给你的教练，要不是你教练说你们应该是在睡觉，我可差点就报警了！”
周哲骁很有耐心地一直等到夏驰逸的妈妈说完了话，才缓缓开口：“阿姨，我是周哲骁。”
对方的语气瞬间就变了，温柔里带着窘迫和笑意。
“哲……哲骁啊……你也不出声，我还以为是夏驰逸那个臭小子呢！他人呢？”
“他还在睡，太累了没醒。”周哲骁将话题岔开，“阿姨，您打这么多个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哦……你的爸爸还有妈妈看完比赛就要离开了。可能好些日子都见不上面，他们就说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我打电话给夏驰逸，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安排？”
对方其实是知道周哲骁和父母之间的矛盾的，这么说也是在给周哲骁选择的权利。
但他们毕竟是周哲骁的父母，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血脉亲情。
“暂时没听说有什么安排。明天早上得去看看西南航大对战沁城大学，之后……要吃饭就中午吧。下午可能有主办方的闭幕式。”
“好的好的，你愿意就好！我一会儿问问你爸妈想在哪里吃，然后发微信里当夏驰逸转告你。”
“好的，谢谢阿姨。”
周哲骁很乖地道谢，这让夏驰逸的妈妈再一次感慨，明明是个这么乖这么好的孩子，那些混不吝的传言到底哪儿来的。
周哲骁先在小程序里下单，发现奶茶有第二杯半价的活动，果断点了四杯，什么芋泥波波、黑糖波波，麻糍啵啵……然后又去了快餐店里买汉堡和薯条，以及炸鸡全家桶。
还好他个子高，手也大，拎一大堆东西毫不费力。
点单的服务生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今天拿了冠军的那个球队……打球很厉害的那个周哲骁？”
周哲骁愣在那里，点了点头。
然后挠了挠头，他一脸懵的样子，服务生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哈哈哈，毕竟这里离体育馆很近。来我们这里吃快餐的观众很多，经常听到他们提你的名字，今天两校对战，那么大海报贴在门边，想不看见你都难，而且你……”
“我怎么了？”
“你还那么帅。”
“谢谢。”
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服务生却觉得周哲骁一点没有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
她转身就跟自己的同事说：“你们猜我刚才见到谁了——周哲骁！宁昌大学的周哲骁啊！”
“就是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个大学生篮球运动员？”
“对对对！本人真的特别高，眼睛也好看，比体育馆门口海报上还要帅！关键是看着好乖！”
“真的吗？你怎么不叫我出来看啊，我男朋友是他的粉，还说如果将来我们这儿能有人去打nba的话，一定会有他！”
……
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哲骁还能隐隐听见他们兴奋的聊天声。
乖？
我吗？
周哲骁歪了歪脑袋，看着橱窗玻璃折射出自己的样子，还是看不出哪里乖，于是拎着东西去奶茶店。
没想到在奶茶店的门口竟然有个外国男人正在点单，可惜他比划了半天，除了coffee这个单词，其他的店员都听不懂。
周哲骁呼出了一口气，用英语说：“英雄拯救世界，咖啡能拯救你的失眠吗。”
鲁斯特在那一瞬间怔了一下，这句话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他在杜克的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的夜晚。
在野球场打完球回学校的盛星鸣也对他说了类似的话。
回过头来，鲁斯特看到了拎着两大袋子快餐食品的周哲骁。
“是……是你……”
鲁斯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周哲骁面对面的交流竟然是在一家连锁奶茶店的门口。
他想象中的会面应该是在一个安静明亮的地方，不仅仅有周哲骁，还有他的父母和现任教练，他们一起畅谈这个孩子的未来，从ncaa一路聊到nba。
“嗯。”周哲骁出示自己的手机订单，又领走了四大杯奶茶。
他两只手上加起来的热量，让鲁斯特咋舌。
明明刚才还想要店员给自己做一杯无糖咖啡，现在却莫名其妙跟在了周哲骁的身后。
“你给多少个队友买的夜宵？”鲁斯特问。
不过，今天宁昌大学赢了比赛，应该是放纵日吧。
“这些吗？我和我的室友。”
所以只有两个人吗？
鲁斯特看着周哲骁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ncaa名校教练，这样大方不加节制的饮食，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这孩子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继续向前，正好进入了那个公园。
路灯将周哲骁的影子拉得很长，十点的公园萧瑟冷清，而他明明一个人向前走，看起来并不孤独，反而有种莫名的温暖。
鲁斯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些什么，但却万千思绪不知道该如何起头，甚至于很突兀。
周哲骁却走到了路边的长椅，把东西放下，向后靠着椅背，那双眼睛坦荡而明亮地看向鲁斯特。
“你看起来有话想跟我说。”
这架势看起来就像一个严格的教授，遇上了论文不知道该怎么写，踌躇着跟在教授身后不敢出声询问的学生。
“我和你……”鲁斯特指了指周哲骁和自己，“到底谁是教练，谁是学生？”
“你在意这个？”周哲骁反问。
鲁斯特觉得他有意思极了，在周哲骁的身边坐下，“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我很羡慕赛顿教练的权威感，他只要一出现，就连我的队员们都天生对他有敬畏感。”
“所以你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老赛顿会先一步找我和夏驰逸聊天，许诺我们全额奖学金、不少于百分之三十上场时间之类。”
“你可真有自信啊！”鲁斯特感觉自己被对方拿捏了，从来都是自己去挑学生的份儿，而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来挑选教练了，还一副价高者得的样子。
“我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哦？”鲁斯特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意思是说说看。
“我看了杜克和康涅狄格的那场生死之战，胜负就在伯仲之间。可惜，你的得分后卫在最后三十秒的时候没有绷住——对手的逼抢还没到眼前就着急出手，错失了三分。他没有夏驰逸零秒出手的大心脏，没有他稳定的核心，没有他毫厘之间决胜的准确性。至于你的锋线球员，各个都很厉害，攻击性十足，防守也很严密，但是他们眼睛里只有篮筐，不具备后卫的广阔视野。比如你的小前锋最后两秒在篮下被封堵，他强行将球传给了旁边的大前锋，再度被盖帽。但其实可以交给身后的那位得分后卫。至少他能在空位出手，逼平比赛，把你们带进加时赛。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们有着精准的内外联动，但是太机械了，没有出人意料以及灵光闪现的瞬间，总是能被对手准确预测。所以你需要我和夏驰逸。而且你再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选择了。”
鲁斯特没有想到这小子还真的研究了那场比赛。
更没有想到有人用这么平静又欠抽的语气来“指教”他。
良久，鲁斯特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你这副欠揍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哦，后来你揍了那位老朋友吗？”
“没有，他太强了，我十次有七次在赛场上被他完虐。”
“那不是你的错。”
“啊？”
“你们球队就一直没给你匹配好控球后卫，好的后卫不仅仅拥有花哨的方式过人，而是掩盖传球意图，调度全场。他还不够格。至于那位大前锋……我抓篮板都比他强。”
又来了，那种和老朋友聊天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周哲骁好像知道他的那位老朋友是谁。
鲁斯特很想假装严肃的表情，但是他装不出来，他就是很想笑。
那种莫名其妙、知交故友久别重逢的畅快涌上心头。
“对，你抓篮板都比那家伙更强。但是他的商业价值高，就算表现越来越烂，球队也一直不肯交易他。”
周哲骁撑着下巴，看向鲁斯特：“你怎么会想着坐那么久飞机，来这边看大学生比赛？”
“凌焕臻发了你和夏驰逸的比赛视频，把我给勾过来的。”
“就这样吗？”
“也不仅仅是这样吧……我是个蛮念旧的人，我记得我那位好朋友的祖籍在靳省，一个据说篮球基础很薄弱的地方。但是今年宁昌大学逆袭进入了全国赛四强，让我又想起了那位好朋友，他曾对我说过，再贫瘠的土地，只要有人愿意松土施肥，终究会长出点什么东西来。所以我想看看，从贫瘠土地中崛起的宁昌大学，能打到什么地步。”
“就因为这样你就来了，那你真的很念旧。喂，你有买他的十周年纪念版篮球鞋吗？”周哲骁抬了抬下巴。
老天，这个抬下巴的姿势真的太像了。
二十年前他们也曾经坐在杜克的长椅上，盛星鸣抬了抬下巴问他：你买了限量款的球鞋吗？
鲁斯特回答：一点也不好穿。
“没买，那个配色难看死了好吗？盛星鸣喜欢纯色的东西，那花里胡哨的圣诞树配色……盛星鸣会说，我还得买支马克笔把它涂成纯黑色，真麻烦啊。”
那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周哲骁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笑了。
“我得回去了，这个给你。”周哲骁从袋子里把一杯黑糖啵啵奶茶递给了鲁斯特。
“哦哦哦，不……这个太甜了，大晚上的……”
“你知道在盛星鸣的追悼会上，只有你说的话他最喜欢吗？”
“啊？我说的什么……”
“你说——老朋友，愿你来生不仅克制，而且放纵。”周哲骁的指尖在奶茶盖子上轻轻敲了敲，“你就当陪着他，放纵一下。”
说完，周哲骁就拎着这些东西走了。
鲁斯特后知后觉地拿起那杯奶茶，用力吸了一口，奶香和黑糖在味蕾上交融，软弹的珍珠让鲁斯特咬下去的时候忽然心情变得愉悦。
这就是放纵吗？确实很快乐啊。
鲁斯特感觉自己好像被周哲骁的“放纵”给收买了。
他得赶紧回去，晚一点恐怕赛顿就会跟他抢人了。
周哲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夏驰逸歪在枕头上嗷嗷待哺。
“抱歉啊，路上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和他聊了会儿天。”周哲骁一边说，一边把吸管扎进奶茶里，送到了夏驰逸的嘴边。
“唔——”夏驰逸深深吸了一大口，露出餍足的表情来。
已经快要掉到临界值的血糖终于被挽救了回来。
“什么朋友？正派的还是反派的？”
周哲骁拆开了汉堡，一手托在夏驰逸的下巴，一手塞进他的嘴里，“是以后可能需要好好尊重的朋友。”
“嗯？”夏驰逸虽然有疑问，但此时此刻汉堡是最重要的。
“凌教练在群里问我们要不要坐沁城大学的亲友席，我同意了。”周哲骁说。
“嗯，不坐亲友席，会被柯岩念死的。”夏驰逸点了点头。
“庆大也要了亲友席的位置。”
“什么？他们又不是东南赛区的，凭什么也坐在沁城大学的亲友席啊！更不用说……半决赛里沁城大学还是被庆大淘汰的呢！”
“沁城大学拒绝他们了。”
“对，就该这样！”
“因为刘溯尘拉了个赌局，赢的人下次来庆大训练营的时候不需要排队早起就有酱肉包吃。”
“然后呢？”
“然后我们宁昌大学坚定不移地支持沁城大学，但是庆大集体认为西南航大会赢。”
“哈哈哈哈，那怪不得！我是沁城大学的我也不给他们亲友席！活该呀！”
“嗯……”
又喝了一口奶茶，夏驰逸撑着下巴说，“可是其实内心深处……我觉得……”
“你觉得沁城大学会输，对吧？”
“嗯，卓铮不仅进攻能力满点，视野也很广阔。莫闯也是篮下霸主，孟霆跟何湛对上他的话会有点悬。还有陆映南，他把杨怀煜都研究透了……我就怕老杨刚从庆大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西南航大的坑里。”
“比赛本身就会让一个人进步和长大。如果遇上了强大的对手，正好打碎自己重生出新的样子。就像每一场比赛前的你和之后的你都不一样。”
“嗯。”夏驰逸超级喜欢这样的肯定。
周哲骁的手伸进被子里，夏驰逸就像惊弓之鸟立刻往旁边闪躲。
“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给你揉揉，然后抱你去洗澡。”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更想再来一次？”
“不……我更想买块磨刀石！”
“干什么？”
“铁杵成针！”
周哲骁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夏驰逸的意思，在他的脑瓜上摁了一下，“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他把夏驰逸抱进了浴室里，看到自己在他腰上留下的掐痕，露出了内疚的表情。
夏驰逸却笑了：“哈哈，你是不是下一句要说对不起啊？”
“嗯？”
夏驰逸摸了摸自己留在周哲骁脖子上的牙印，“那我也说对不起，但知错不改，再接再厉。”
周哲骁低下头，靠在夏驰逸的肩膀上笑了。
这就是夏驰逸，不仅仅维系着他和这个世界，也维系着他的七情六欲。
第二天他们去看比赛，光是路过体育馆正门就被震惊到了。
许多观众不仅看过昨天的决赛，还是宁昌大学的球迷，夏驰逸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声鼎沸句句都在喊自己名字，他有点想往周哲骁的身后躲。
“怕什么啊？以后你会承受比这多出许多倍的热情与憎恨。而且恨远比爱更持久。”
是的，盛星鸣的那群狂热粉丝现在恐怕留不下十分之一了，但当初那些抨击他的黑粉到现在也恨意不减。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自己的腰板，走过人们的呼喊与视线。
这场比赛，本以为观众会变少，但没想到座位仍旧是满员。
就连赛顿和鲁斯特都没有回国，而是选择留下来继续观战。
高进书和季波他们也在特邀观众席上，大家对这场三、四名之争仍旧抱有着热情。
比赛非常激烈紧张，一开始夏驰逸因为腰太酸了只是趴在栏杆上，还被叶朝影嘲笑了一通。
没过多久，夏驰逸就完全忘记了不适应，扯着嗓子给场上的人加油。
他们你来我往打得太过激烈和精彩，夏驰逸想都没有想到的骚操作和神配合层出不穷。
比分一直咬得很紧，被陆映南单防的杨怀煜明明戴着镣铐，却全场起舞。
比赛的最后一节，黎瞬川一直被包夹防守，命中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而杨怀煜也被陆映南和卓铮联手压制，没有什么杀入篮下得分的机会，但是他在防守端却大放异彩！
当孟霆和何湛被莫闯卡在有利位置之外，杨怀煜却异军突起，频频抢下篮板。
只要有篮板，黎瞬川就能投篮，杨怀煜甚至创下了开场三分钟连抢8个篮板的记录。
在这样的篮板助威之下，黎瞬川就算只有三成的成功率，也为沁城大学咬住了比分。
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充满松弛感的杨怀煜竟然可以跳起来超过莫闯一整个脑袋的高度抓下篮板，那惊人的爆发力和卡位技巧，第一次让夏驰逸觉得……哇塞，老杨好帅，谁当他队里的射手都会有满满的安全感。
特别是杨怀煜对囧黎吼出的那句：“你大胆射篮，失败了我给你抢回来！”
全场掌声鸣动。
黎瞬川越挫越勇，最后两分钟连中三元，气场大开。
“我要是囧黎，我就嫁给老杨！”夏驰逸激动死了。
叶朝影在旁边神补刀：“那我还是劝囧黎慎重考虑。毕竟老杨和对面的刘妲己不清不楚，就算老杨无心，刘妲己一直勾引，终究不得长久。”
对面的刘溯尘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卓铮和莫闯不断篮下得分，而杨怀煜虽然被限制了，他却将背身单打发挥到了极限，中远距离不断刷分。
背身连续虚晃后转身后仰跳投、侧身连续虚晃后投篮、切入篮下转身抛投……各种华丽转身，堪称背打技能包大全。
陆映南就算能抢断，能逼抢，但对于背身单打是无能为力的。
至于卓铮和莫闯，只要杨怀煜背过身来，那节奏感十足的虚晃假动作能让他们吐出来。
夏驰逸看着舍弃“拉杆之王”称号的杨怀煜，对他有一种由衷的佩服，一场比赛让他为自己开拓出了另外一番天地。
而比起这个，夏驰逸更惊叹于周哲骁的预见性。
早在第一次杨怀煜到宁昌大学来取经，周哲骁就特地陪他练习背打转身跳投，也是周哲骁最早看破杨怀煜适合大前锋这个位置。
最后五秒，杨怀煜在罚球线附近接到了传球，但是身后是霍铖、两侧是齐熔和卓铮，面前是骚扰切球的陆映南，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西南航大只需要熬过这五秒就赢了！杨怀煜该如何破局？
夏驰逸紧张得腮帮都酸了，周哲骁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有机会的。”
杨怀煜一个侧身拉回，半转身又再次拉回，他冷静地与包围者周旋，忽然左手抛投，将球打在了篮板上，就在大家感叹这一球好不容易出手却失误的时候，孟霆空接扣篮，将球打入——那个时候西南航大的篮下没有防守了！
时间归零。
沁城大学也是零秒决胜，以一分之差险胜了西南航大。
那一刻，夏驰逸忽然明白为什么周哲骁从来不害怕被人针对性的研究，因为所有的研究都属于过去，而球场上的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未来。
杨怀煜高举右手，低头呼出一口气来，脸颊上的汗水折射出星芒，耀眼无比。
大家都站起来为这场比赛鼓掌。
至此，今年的一级联赛完美落幕。
用官博里的话来说，那就是：华夏盛世，英杰辈出。
就算篮坛迎来了短暂的低谷，也终有崛起之日。
那天中午，周哲骁和周戎还有蔺荞一起吃了顿饭。
气氛嘛……夏驰逸不在场也能猜到十分的尴尬。
大概就是父母终于关心他，问他过得如何，然后周哲骁用简单的不超过十个字来回答，于是所有话题来回不超过三轮，只能以蔺荞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的嘱托来结束。
已经冷却的关系，不可能因为看了一场比赛就修复，更不用说周哲骁对他们本身没有太大的期待。
最后的最后，周戎终于不再那么嘴硬：“以前我觉得无论是人生还是打篮球，我都比你懂，你走在我规划的路上肯定不会错。但是‘不会错’并不代表更好。现在我自己也怀疑到底我是不是比你更懂人生了。但至少篮球你肯定比我更专业。”
周哲骁少见地应了一声，父子没有互呛，就连蔺荞都觉得谢天谢地。
“你想怎么打球，我们管不了了。但是至少我们有知道你过的好不好的权利，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有第一时间为你站出来的资格。请你别剥夺我们这个资格。”
周哲骁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父慈子孝，更多的是“只能这样”的妥协。
周戎上车离开的时候，对周哲骁说：“这是我第一次心无旁骛看你的比赛，也是第一次好像懂的你的世界。”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
闭幕式上，官方宣布了今年的五佳球员——夏驰逸、周哲骁、杨怀煜、刘溯尘、陆映南。
意料之中，和陈诙还有许觅等篮球博主预测的一模一样。
本届篮板王霍铖，抢断王仍然是陆映南，盖帽王莫闯，助攻王是叶朝影。
这家伙看到大屏幕上闪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整个都傻掉了，指着胸口问夏驰逸：“我我我？我都能封王？”
“哈哈哈，我们宁昌大学出来的，都能称王称霸。”
总决赛mvp由周哲骁拿下，毕竟他上半场的三分球太炫了。
最佳新秀花落夏驰逸。
对于这个结果，夏驰逸眉开眼笑地看着周哲骁说：“东南赛区最不长眼，竟然把最佳新人颁给你！你一看就是老麻雀，只有我才是新鲜嫩活的雏鹰。”
周哲骁淡淡地笑了一下。
宁昌大学满载而归，创造的历史足以激励无数靳省热爱篮球的青少年前仆后继。
据说他们夺冠之后，报考宁昌大学的体育特长生多不胜数，各地的篮球英才都快让凌焕臻挑花眼。
教育部门的、省里、市里的表扬让冯校长满面春风，坚定不移地继续他的篮球基础教育事业。
至于庞帅，他的摄影作品还拿去参赛了，特别是拍到夏驰逸零秒出手的那张照片，都出国了。
当轰轰烈烈的一级联赛落幕，期末考试的现实残酷地压迫而来。
整个寝室挑灯苦读，周哲骁天天趴在桌子上睡觉，惹毛了夏驰逸，用绳子系着他的头发高高拽起，但周哲骁厉害到就算被头悬梁都能照样睡。
庞帅都看不下去了：“算了吧，可别折腾这么久了期末考试过不了，还给整出了秃顶。周哲骁好歹是个美男子，这又何必呢？”
最后，在夏驰逸的鞭策之下，周哲骁低空掠过，没有成为补考大军中的一员。
就说啊，无论在偶像剧还是口袋本言情小说或者少女漫画里，像是周哲骁这样的帅哥都是不能补考的。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夏驰逸就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周哲骁回家过暑假。
但是凌焕臻却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他们得马不停蹄坐上高铁前往首都，参加训练营。
“什么训练营啊？”夏驰逸问。
“八月二十六日，将在新加坡举办两年一度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
听到这里，夏驰逸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什么……大学生运动会？”
“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篮球带队的主教练是谢徊，助理教练是许润。要我给你报一下入选人员名单，让你拉帮结派一下吗？”
“要啊，要啊！”
“宁昌大学夏驰逸、周哲骁、叶朝影；庆大刘溯尘、宋泊云、霍铖；沁城大学杨怀煜、黎瞬川、柯岩；西南航大陆映南、莫闯、卓铮。以上是十二人名单，还有三个候选名单，燕都大学的盛放、矿业大学的赵令骢和马涛。”
“天啊，我们可以组团去新加坡的环球影城！”
“谢天谢地，你们是去比赛的！不是去旅游的！”
凌焕臻的血压持续升高，认真一点啊，别拿了个一级联赛冠军就飘了！
夏驰逸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周哲骁，也告诉了爸爸和妈妈。
爸妈在亲友群里太高兴了，忍不住炫出来。
[我们家的夏驰逸要去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了！]
亲朋好友们积极鼓掌叫好，除了姑姑一家阴阳怪气。
[唉，打篮球虽然好，但还是得毕业工作的嘛！找工作还是得像我儿子那样，拿着海归文凭去大厂上班。]
一时之间，群里尴尬又沉默。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没见过这么败兴的。
周哲骁吸着奶茶走过，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夏驰逸把手机递给他看：“你说气不气啊……逢年过节我姑姑就要炫一下他儿子学习好，我也不是学渣啊！好歹我们宁昌大学也是211！”
而且姑姑的儿子读的也不是什么知名大学，查一查世界排名，搞不好还不如宁昌大学呢。
“那能回吗？”周哲骁问。
“别，这是亲友群，得尊重长辈。”
“我会尊重的。”
“我不信。”
“我只陈述事实。”
夏驰逸不相信周哲骁所谓的事实，想想他当初怎么怼盛放的？但不甘心就这么受气啊，夏驰逸还是把手机递给对方了。
周哲骁咬着奶茶的吸管，垂着眼，颇有大佬叱咤风云的既视感，让夏驰逸不由得担心周哲骁会把姑姑喷到心脏病发。
[我已经收到杜克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了，康涅狄格和北卡也发了offer。打完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就要赶紧选学校了，真的头疼啊，选哪个好呢？不过这些都是名校，争取打完ncaa继续打nba，虽然也想去大厂上班，但还是争取有朝一日身披荣耀为国争光。]
夏驰逸看着周哲骁的话，整个人都傻眼了，“你在胡说什么鬼东西啊！我什么时候申请杜克大学了？还有康涅狄格和北卡？”
“是吗，你要不要查一下邮件？”
夏驰逸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周哲骁。
对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哪有你这样，跑到群里说什么要打nba！这是不给我留退路呀！”
“要什么退路，你只要一直向前跑就好。”周哲骁笑着对他说。
夏驰逸也笑了，低下头轻轻触碰上周哲骁的眼睛。
没有什么一蹴而就，他会和他一起创造新的传奇。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