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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运薪救火(上)

    八月中秋,金桂飘香。
    碣石郡治,平海县城。
    自今年端午,碣石公刑天受封之后,白日里,万事如常,一到夜里,就平地掀起无边阴风,百万鬼影满天乱窜。
    碣石郡和邻居沧海郡的交界处,有一列儿小山脉,山中尽是极好的天然石材每到夜里,就有数以十万计的甲士凶鬼腾云驾雾而来,施展大力鬼王法,将身躯变成数丈大小,在这山岭中开采极品的花岗岩,切割成数丈大小的正方块后,轻松托举着直奔平海县城。
    又有实力不可思议的鬼将丶鬼帅,一到夜里,就在平海县城附近口吐鬼火,
    熔炼五金矿石,将诸般禁制打入其中。高温的金属汁液漫天喷洒,和一块块巨大的花岗岩紧密的组合在一起。
    短短数月时间,原本在战火中被摧毁的平海县城,就已经重建完成。
    新建的平海县城,有内外城墙两道。
    内城长宽二十里,内城墙高有二十丈,宽达三十丈,四方城门口,都有巨石雕成的城门兽,分别是青龙丶玄武丶朱雀丶白虎之相,且四座城门,也正是以四方圣兽为名。
    这内城内,一座座四四方方的巨石战堡巍然嘉立,一切都和刑天氏祖宅一般格调,乃是未来刑天氏族人的居所。刑天鲤对外公开的碣石公府,也直接建在了这里。东南西北方向,都各有一座小标营驻守,每座小标营都各有一千刑天氏精锐轮值。
    外城长宽六十里,城墙制式和内城一般,每个方向,都开有三处城门,又有浔河豌而过,自南向北贯穿整个城池。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河道,整个外城有陆路城门十二座,水路水门六座。
    十二座陆路城门,以十二元辰子鼠丶丑牛名之。
    而六座水路水门,则以贯穿城区的三条河流浔河丶涿河丶汲河名之,分为南浔门丶北浔门丶南涿门丶北涿门丶南汲门丶北汲门。
    新建的碣石郡府丶平海县衙,还有诸多功能机构,还有所有的民宅丶商铺丶
    街市等,悉数健在外城。同样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常设兵营一座,每座兵营都常年驻扎了五万精锐。
    在外城之外,顺着大江南岸,更是如同江北万国租界一般,用巨石夯实了江堤,在百多里长短的大江南岸,建起了大大小小数百座码头。
    在这百多里长的地带中,刑天鲤着甲士凶鬼建起了一溜儿二十八座长宽十里的『小城』。这些『小城』也有五丈高丶六丈厚的城墙,各色设施极其完备。
    新建的平海县城,无论是都守府还是县衙门,大大小小的官职,全部都从刑天氏旁系各房,挑选有德行丶威望高的族老担任。
    不仅如此,碣石郡下的其他各县,乃至新建的二十八座『小城」,所有官职,也都是刑天氏族人担任。
    刑天鲤就任人唯亲了,整个封地,就是刑天氏的族人说了算了一一谁若不服,就和他比划比划拳脚呗?
    这一年的八月十五,正午时分。
    无数原本平海城的百姓,欢天喜地的拖家携口,重返家园。
    新建的平海县城,制式整齐,规格庞大,其中街坊规划,颇为科学合理,能容纳的子民户口数,是原本平海县城的一倍以上。
    曾经平海县城的住户,全都免费得到了一套宽敞坚固的宅邸。
    而有心进驻平海县城的,无论是商人还是平民,但凡品性端正丶家风清白者,都可以用市价的五折,在湛湛新的平海县城中购买宅邸丶商铺。
    崭新的平海城各大城门,张灯结彩,鼓号齐鸣。长长的鞭炮卷在了竹竿上,『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无数男女老幼大声欢笑,齐声恭祝『碣石公万寿无疆」丶「刑天氏福泽绵延」。
    这是平海县城正式投入使用,碣石公封地正式开始运行的第一天。
    不仅是平海城各处城门和城内街坊有百姓在欢呼,今日整个碣石郡,所有的县城丶乡镇丶小村子,所有的百姓都犹如疯魔一样在鼓噪欢呼,疯狂的祈求老天爷降福,让刑天鲤圣寿无疆,让刑天氏福泽永享。
    很简单,刑天鲤今日颁发的第一道针对领地丶领民的命令就是一一免去了一切农业税。
    要命的是,刑天鲤免去农业税的前提是,他将自己从那些参与贩卖极乐香的巨商大族手中弄来的土地,几乎全部分配给了领地内并无土地的雇农丶佃农。
    土地,依旧挂在刑天鲤,挂在碣石公府的名下。
    这些土地,分配给了碣石郡内无地的雇农和佃农,也分配了一部分给家中土地不够的贫农。在这个基础上,刑天鲤免去了农业税。
    刑天鲤前世,只是一个资深宅男文科生,他哪里懂什麽治理之道?
    但是他能剽窃啊。
    读书人的事情,抄袭一点功课,这算什麽?这能算剽窃麽?
    刑天鲤以为,他这叫做一一善于学习,从善如流尔!
    前世,他所生活的那个古老国度,免去了农民的税收,还给了农民们诸多的福利补贴,他不懂其中的意义,但是他可以抄作业啊!
    所以,刑天鲤的第二道命令就是,在免去了农业税的基础上,碣石公府针对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们,提供一定的医疗和生活补贴。
    补贴不多,但是起码可以让那些五十岁以上的老农们,他们不至于患了重病就要等死,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们也可以毫无压力的,讨几贴汤药吃吃;等到年老后,无论家庭发生多大的变故,他们起码冬天能有一屋遮挡风雨,能有一床棉被丶一件棉袄抵挡风寒,能有一碗稠粥丶几片菜叶填饱肚皮。
    对家大业大的刑天氏而言,这点耗费,算什麽呢?
    而刑天鲤前世,见过的事情还多着呢,所以,他的第三条命令,不是针对碣石郡子民的,而是针对隔壁邻居家的那些行省丶郡县。
    他直接摊开手,很友善的对那些邻居说:「我要教化子民,却缺少教书先生。请诸位每年派遣若干教书先生来碣石郡的公立学堂,教授那些乡村的顽童罢。」
    「碣石领草创,百业待兴,是以,这些教书先生,是没有工钱的。但是他们也要吃饭啊,所以,请诸位老大人,给他们补贴一份工钱。」
    「如果他们来了,教化得好,我碣石领的子民,自然就知书达理,自然就温文尔雅;若是他们教得不好,我碣石领的子民,就「蛮夷」尔,他们闯过边境揍人的时候,莫怪言之不预也。」
    随之,刑天鲤的第四道命令,又是针对碣石郡的领民的了。
    领地内,所有的孩童,年满五岁之后,必须送去就近建立的公立学堂,开蒙学习。
    孩童学习期间,每年春夏秋冬,各有两套衣衫补贴;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一日三餐,保证营养的丶荤素搭配的一日三餐,全由碣石公府承担。
    十二岁以上的孩童,若是学业有成,能够考入更高一级的中级学堂,则在十八岁以前,一应生活所需,也都由碣石公府全部报销。
    十八岁以后,成绩优异的少年,若是能考入更高的大学堂,接受更多的来自极西百国的新鲜学问丶新鲜科技的薰陶,则他们就能在碣石郡为官丶参军丶出人头地丶飞黄腾达。
    甚至,大学堂的学生,每个月都有一定的奖学金补贴家庭。
    当今之世,何等世界?
    大玉朝,老大腐朽的封建皇朝尔,一个个贪官污吏对内飞扬跋扈丶刮地三尺,对外奴颜婢膝丶甘为舔狗,老百姓做牛做马,也只能混一个勉强度日。
    天灾人祸不断,官吏豪绅巧取豪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无业流民。
    在这种情况下,刑天鲤将他前世看到的丶学到的那些东西,弄到了大玉朝碣石郡,一骨碌的,没有丝毫预警的,在所有人都毫无防范的前提下,一条一条的悉数拍在了那些老百姓的头上。
    这就好像,一群被压榨得奄奄一息的饥民,突然一个败家子蹦了出来,将一碗碗白米饭,一块块大肥肉,一碗碗好汤水,一件件新衣裳,直接劈头盖脸的,
    不充许拒绝的丢给了他们一一喂,这是你们的了,不许退的啊!
    也就是,这些碣石郡的子民被刑天鲤打糊涂了,也就是,刑天鲤还没喊出「苍天已死丶某天当立」的口号,否则今天刑天鲤刚主持平海城的正式启用仪式,傍晚的时候,新鲜赶制的皇袍,就能里三层丶外三层的给他裹成一个球。
    四周都在喧哗,都在闹腾。
    无数子民,无论男女老幼,简直犹如疯魔一样的雀跃欢呼。
    刑天鲤带着一行族老,慢悠悠来到了新建的白虎门上,静静的看着被无数条阴气包裹在内,已经被连续折磨了三个多月的张氏和张青书。
    两人的肉身依旧完好,但是眼眸中彻底没有了光彩。
    三个多月的残酷折磨,诸多不可思议的巫法酷刑一波波的施展,其中惨绝人寰处,刑天鲤自己回想起来,都感到不寒而栗。
    只是,他小心努力的维持,终究是勉强给张氏和张青书,保持了最后一丝丝灵智。
    他走到这名义上的母子面前,调整了他们面朝的方向,让他们看向了城门内外欢呼雀跃的无数百姓,讥消道:「看好了,你们就要死了,而我,将带着一个公爵丶一个伯爵的爵位,带着注定兴旺发达的平远堂刑天氏,在万民拥护下,活下去。」
    「一百年?一千年?」刑天鲤笑得很灿烂:「贫道是修道的嘛,注定寿数绵长。这人间清福啊,也不知道要享受多少才是。」
    张氏丶张青书眸子里微弱的光焰闪烁,他们同时张开嘴,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宛如恶鬼一般的嘶吼声。
    刑天鲤看着张氏,轻笑道:「你当年,得了一个伯夫人的诰命?嗯,那位老太后还是识趣的,贫道接了碣石公的封爵后,她听说贫道给娘亲办了那般盛大的迁葬大典,还用了你母族的满门老小做祭祀牺牲,她赶紧又给娘亲追封了超品国公太夫人的诰命。」
    「所有的造命大妆朝服,还有一应的仪仗等,现在都陈列在娘亲的祭殿中。」
    刑天鲤幽幽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你看看,你害死了我娘亲,你绞尽脑汁谋算刑天氏的家当,可是到了最后,不还是空碗打水,啥都没落到麽?」
    张氏嘶吼,吐血,眼角崩裂的她,血水顺着面庞流淌下来,其形容之恶,真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还要更恐怖一些。
    啪」的一声,她的灵智,她的意识,她的本我烙印,在刑天鲤的诛心之言下彻底崩溃,再也没有一丝半点残留。
    原地,只剩下了一团极深邃丶极阴邪丶煞气冲天丶怨毒无穷的浑浊魂气。
    刑天鲤小心翼翼的一抖通天御灵幡,将这一团恶毒的魂气收纳了进去,他这些时间,操持着碣石郡大小事情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这玩意儿的用处。
    他又看向了刑天青书,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你曾经跪舔颐和郡主,你是想要攀龙附凤罢?」刑天鲤镇定的说道:「可惜了,你知道麽?金三叹那边,这几个月,多次登门,隐隐透露说,只要贫道有意,大玉朝的公主丶郡主,随贫道挑选。一个不够,十个百个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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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如果贫道让颐和郡主做通房丫鬟————.」刑天鲤笑得灿烂。
    张青书一声凄厉的咆哮,他张开嘴,一口血喷出,无边的怨气丶煞气冲起来,他的最后一点灵智也被自己的怨气彻底磨灭。
    刑天鲤一声长啸,灵台紫府上,他的神魂中,一道先天灵宝的『本质」虚影飘摇而出,迅速融入了通天御灵幡。刑天鲤将张氏和张青书的两团怨毒魂气和那先天灵宝的『本质』融合,随后通天御灵幡中,数百万正在潜修的甲士凶鬼齐齐张开嘴,一口本命鬼气喷出。
    滔天的精纯鬼气和两团怨毒魂气纠缠在一起。
    无数玄奥无穷的先天灵纹若隐若现,伴随着凄厉的鬼啸声,一道血淋淋丶若实若虚的女子人影带着不容于世的可怖邪怨气息尖啸着冲出。
    女子人影的肚皮突兀的膨胀隆起,她张开嘴,毫无灵智可言的嘶声长啸,口中念念叻叻的,尽是极邪恶的鬼道巫咒,每一道都蕴藏了足以让人魂飞魄散丶精血枯稿的邪恶力量。
    刑天鲤一声轻喝,前些日子,连续斩杀张氏一族,从那些张氏族人体内抽取的怨毒魂气,也一团一团的打入了这血淋淋女子的体内。
    于是,她的腹部就急速膨胀,最终,膨胀到透明的肚皮『哗啦』一下裂开,
    九条惨白的,半透明,介于虚实之间孩童阴影飘然而出。
    那女子人影,乍一看去,就是张氏嘴脸。
    而这九条虚实变幻不定,通体邪气可怖的惨白色阴影,其五官容貌,和张青书分毫无差。
    「《九子大罗刹母尊》———-洪荒之时,杀伐入鬼道之半圣本命法———」刑天鲤感受着通天御灵幡内骤然浓厚了百倍的滔天怨气,轻声道:「是根本法,也是一件潜力无穷的先天灵宝。杀越重,威能越大。』
    「这等邪物,呵呵,和你们娘儿两的气质,很匹配啊。」
    「身处无穷炼狱,心怀无穷杀念,身受无穷痛苦,唯有杀戮,才能略微止痛,却是饮止渴,越是杀戮,修为越强,带来的痛苦更是无穷无尽丶永无休止。」
    「哭吧,喊吧,叫吧,诅咒吧,然后,永世的痛苦下去。你们忘了自己是谁,你们忘了为什麽受苦,你们只知道,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的痛苦,将永世的持续下去。」
    「除非,有圣人出手,磨灭这件灵宝,你们才能得到永恒的解脱。」
    「赫,圣人?」
    「末法时代,上哪里给你们找个圣人去?」
    刑天鲤手一指,血淋淋的大罗刹鬼尊就带着九罗刹子从通天御灵幡中飘出,
    天风一晃,她们就身躯凝实,变得和真人一般无二。
    她们静静的伫立在刑天鲤身边,她们一言不发,面孔扭曲,浑身痉挛,仔细倾听,她们的每一个毛孔内,都好似有亿万冤魂在哭喊,在哀求,在咒骂,在即惨烈惨厉丶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
    一旁的一众刑天氏族老们,饶是刑天鲤已经为他们点开了血脉,他们已经拥有了几分超凡之力,他们只是近距离的看到了这十道人影,就骤然心口滞闷,『哇哇』的开始呕吐。
    甚至有族老头昏目眩,眼前幻象无穷,白眼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刑天鲤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急忙一抖通天御灵幡,将这十条可怖的邪物收纳了进去。
    这才是一个大罗刹母尊的胚子,还没经历过战场杀戮的实践,就已经如此的凶戾?等到她们击杀了足够多的生灵,吞噬了足够多的魂气和怨气后,她们能成长到哪一步?
    刑天鲤正琢磨着这个问题,刑天仁已经三步两步的蹦了上来,扯着嗓子嘎:「大兄,西北来人哩,说是你老叔儿,叫李魁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