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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难道她是背信弃义之人

    “十二杀”是按照数字来编排名字。
    第一个字有可能是姓,比如荆三,沈六,晋七。
    也有人生来不知道姓甚名谁,随意用了个字,比如凡九。
    十二个人里这个叫晋七的,时安夏前世就见过。
    此子长得不高,容貌更是平平无奇,扔人堆里,都引不起谁注意。
    就是此人,曾在金銮大殿上将惠正皇太后刺伤。
    被擒后,他嘴里大骂她“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尔后吞毒自尽。
    这是来时就已存了必死之心。
    惠正皇太后查了许久,也没查到这个人是谁,为何这般骂她,最后不了了之。
    谁知兜兜转转,竟在自己家里又见到了。
    原来,他是岑鸢“十二杀”里的晋七。
    时安夏很快恢复了平静,视线一一扫过这十二个人,将名字和模样都记下了。
    待十二杀离开后,她淡淡问岑鸢,“你如何就相信他们不会背叛?”
    岑鸢沉默了一瞬,才答,“就像你可以放心相信北茴红鹊,相信陆桑榆顾柏年那样。”
    经他这么一说,时安夏就明白了。
    上一世,这些人一生忠心跟着岑鸢,从北翼到梁国。
    由上一世反推回来,就可足够信任。
    所以晋七是为了岑鸢来杀她?
    她背弃了梁国这位皇帝,所以晋七来找她算账了。
    时安夏垂下眉眼,将晋七的事放在一旁,敏锐地问,“那洛英呢?她上一世值得信任吗?”
    想必是值得信任的,否则这一世早就处理了。
    她问他,却不需要回答,转身而去。
    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岑鸢看出来了,时安夏不信他。
    也许不是不信他,而是不信他手下的人。
    不止他感觉出来了,连十二杀里许多人都敏锐察觉出来。
    十二杀分开回到城中一处歇脚的宅子,都安静沉默坐着。
    率先开口的,是鸣一。
    他年纪最大,也是十二杀里唯一一个娶妻生子的人。
    他是北翼海州人氏,妻儿的命都是岑鸢所救。
    如今妻儿只知他跟着主家走南闯北行商,并不知实情。
    鸣一每年都会拿银子回家,妻儿过得惬意,他在外做事也安心。
    他问荆三,“你不是说少主夫人很平易近人吗?”
    荆三没好气,“少主夫人原本是平易近人啊,可十二杀失职,差点让她丧命。就算她现在没事,可少主有事,你还指望人家有什么好脸色?”
    凡九作证,“我暗处保护过夫人,她确实是平易近人。却也……狠戾无情,行事不输少主。”
    有时,他甚至觉得夫人比少主的心都狠一些。
    晋七说话嗡嗡的,“她在怪我们,想必以后不乐意让我们保护了。”
    鸣一沉吟道,“如果是这个原因,那确实是我们的责任。”
    十二杀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静坐着,垂着头。
    每个人都在心里梳理那晚失职的前因后果。
    “倾天鼎”的覆灭,也洗刷不了十二杀的耻辱。
    晋七忍不住“呸”了一口,“这狗日的洛英,把我们十二杀害惨了。”
    他话音刚落,岑鸢便大步从外进来,“不,这是你们自己的责任。昨日有洛英,今日明日还会有谁能干扰到你们?”
    十二杀齐齐起身恭迎主君。
    岑鸢负手而立,视线扫过众人的脸,“从今日起,尔等撤出京城。”
    十二杀大惊。
    这头时安夏看了半天账册,翻了好几页,一个字没看进去,索性合上册子,合衣躺在软榻上梳理前世今生的事。
    从岑鸢早前一再提起的“委屈”,以及今日所见的晋七,再结合上一世她和岑鸢的结局,可以推断出她背叛了梁国这位帝王。
    她忽然明白了晋七为何骂她“忘恩负义”,骂她“背信弃义”。
    难道她真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她为了北翼的江山,为了手中的权利,放弃了曾许诺过的爱人?
    时安夏摇摇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这人热爱权势不假。尤其幼年时遭遇过叶家的对待,后来四处流浪,尝尽世间冷暖,最是知道金钱权势的重要。
    这也是她对晋王一见钟情里所包含的东西。
    时安夏太渴望权势来改变自己一塌糊涂的命运!
    可等到她成为惠正皇太后时,分明已看淡了所有。
    经历过山河破碎,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她已经不贪恋权势了,她只想北翼强大起来。
    她又怎可能背信弃义?
    头痛欲裂。
    如针扎般。
    是北茴在疾呼,“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是红鹊的哭泣声,“夫人!您醒醒,您别吓奴婢!”
    是岑鸢仓皇抱起了她,双臂紧紧裹起她又小又轻盈的身子,“夏夏……”
    是申大夫来为她扎针了。
    ……
    外界发生的一切,时安夏都知道,但醒不过来。
    她张嘴回应。可大家似乎都听不到她说话。
    时安夏心里便是明白,自己正在冲击祝由术的禁锢。
    时安夏刻意停下来,平心静气的,以极大克制力将思绪一点一点收回来。
    不去想莫名失落的记忆,更不去想她是不是背叛了岑鸢。
    一切都重来了,她有一个崭新的人生。很快,脑中的刺痛就渐渐退去。
    这一次,她只昏迷了小半日。
    时安夏似乎找到了窍门。
    她睁眼时,已是半夜。岑鸢在床前守着她,睡着了。
    他冷白的脸上竟长出了胡茬,显得憔悴极了。
    她一动,他就醒了。
    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隔了许久,两人同时轻轻笑开了。
    这一笑,早前的不愉快随即烟消云散。
    岑鸢没责怪时安夏怎的又胡思乱想,时安夏也不再质疑他的下属是不是可信。
    他只问她,“饿吗?”
    她乖乖地点头,“饿,可我想沐浴。”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发,“好。”
    岑鸢出去吩咐北茴请暂时住在府里的申大夫来,又让红鹊去余生阁报信,再叫东蓠去让厨房准备清淡的膳食和沐浴的热水。
    他有条不紊交代下去。
    片刻,申大夫来了,探过时安夏的脉,责怪得阴阳怪气,“哼!夫人现在是能干了!收放自如!”
    时安夏闷头挨骂,也不敢还嘴,跟个鹌鹑似的。
    申大夫碎碎念,“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你们这些心眼子多的人,整天想七想八。”
    岑鸢一掌把申大夫的肩膀给拍斜,“行了,治病就治病,别念叨。”
    申大夫甩开岑鸢的手,气呼呼的,“不听我话,以后别再找我!”
    “我请你喝酒!”
    “不喝!”
    “到肃州了。”
    申大夫眼睛一亮,清咳一声,“行吧,空了你喊我喝酒。我请。”
    等申大夫走后,时安夏问,“你俩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