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五代群英 > 五代群英
错误举报

216疯子皇帝

    孝宗的嫡长子名愉,母亲是郭皇后。干道元年(1165),立为皇太子,册封广国夫人钱氏为太子妃。
    太子贤惠厚道,太上皇与皇帝都很喜欢他。
    干道三年秋,太子生病,医生误用药,病情加剧。太上皇与皇帝亲自探望他的病情,为此大赦天下。过三天后去世,终年二十四岁,谥号庄文。
    赵惇是宋孝宗的第三子,按理说,太子的地位本来轮不到他,可是赵惇太能装了,他的榜样就是隋朝时的杨广,在父皇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勤奋好学。父亲偶有风寒,赵惇比自己得病还着急,忙前跑后,亲尝汤药。赶上孝宗心情好时,赵惇也喜形于色,要是孝宗情绪低落时,赵惇就会唉声叹气,愁容满面。赵惇还时常在自己的诗中称颂父亲的丰功伟业,这一切都让孝宗非常满意。
    不过宋孝宗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天生的影帝级人物,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争取父皇的赏识,早日成为南宋第三代接班人。赵惇的一系列成功演出深深迷惑了孝宗,孝宗觉得自己的三儿子最像自己,既英武帅气,又才华横溢,于是在太子死后,直接越过老二,把老三赵惇立为储君。孝宗在位27年,赵惇就做了18年太子,时间一长,赵惇按捺不住了。
    有一天,赵惇试探着向孝宗抱怨:“父皇啊,我的胡须已经开始变白了,有人给我送来了染发的药物,我却没敢用。”那潜台词昭然若揭,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十多个春天还不够,害得我悲伤总比快乐多。宋孝宗听出了儿子的弦外之音,不卑不亢地说道,“有白胡须好哇,正好显示你已经成熟了,何必用药染发呢?”孝宗如果识破了赵惇的伪装和潜伏,尚有挽回余地,可惜他最终还是被儿子蒙蔽了。
    赵惇的妻子叫李凤娘,原是将门之女,生性泼辣。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就进了皇家门呢?原来全靠道士皇甫坦穿针引线。他当年一见李凤娘就惊呼:“此女是大贵之相,日后定当母仪天下。”李父一听说这就难怪了,她出生时还真飞来一只黑色的凤凰呢。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应验了。高宗末年,皇甫坦入宫为太后医病,因妙手回春,高宗很高兴。这时高宗正在为孙子物色媳妇,皇甫坦就顺势推荐了李凤娘,又神神道道一番。高宗信以为真,就把这只“黑”凤凰娶进来了。
    本来一个灰姑娘嫁进豪门,应该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的,何况是皇家。可是李凤娘什么都不怕,肚子也争气生了个儿子。母以子贵,到丈夫被立为太子之后,就更是得意得不得了。我是未来的第一夫人,干吗要做小媳妇呢?于是,她在高宗面前数落孝宗;在孝宗面前告太子的状;在丈夫面前更是得理不饶人,无理闹三分。就这样,他们老赵家的三个男人,一个退休皇帝,一个正牌皇帝,一个未来皇帝,被一个武将之女搞得团团转。这时候高宗如梦初醒:李凤娘终究是武将之女缺少家教,皇甫坦误我啊!可是一个祖父—何况不是亲祖父,就孙媳妇儿之事发表声明多么不合适啊!
    可是孝宗忍不住了。媳妇在宫中横行霸道搬弄是非,不把三代皇帝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训斥道:你应该学学太后的贤德,若再肆无忌惮,当心我废了你!
    淳熙十四年(1187年)十月,赵构崩于德寿宫中,赵昚听闻后失声痛哭,两天不能进食,又表示要服丧三年。赵昚为了服丧,让太子赵惇参与政事。
    淳熙十六年二月初二(1189年2月18日),赵昚禅位于赵惇,赵惇即为宋光宗。宋孝宗之所以谥号为孝,是因为他本不是高宗亲子,却事孝为先,千方百计满足高宗要求,哪怕自己忍辱负重,同时他确实对高宗抱有深深的感激之情,太上皇高宗逝世后,孝宗悲痛欲绝,决定守孝三年,再加上对政事心生厌倦,于是决定禅让皇位于太子,赵惇在42岁这一年即位,史称宋光宗。赵昚自称太上皇,闲居慈福宫,后改名重华宫。赵昚继续为赵构服丧。
    开始时,因为权力还不稳固,光宗效彷孝宗侍奉高宗一样,早请示晚汇报,每个月按照礼节向父亲请安,偶尔还陪父亲喝喝酒,听听曲,或者邀请父亲出去打打猎,赏赏花,时间一长,光宗就忍受不了这种表面文章了,先是借口推辞,后来干脆再也不照面了。孝宗是一位极重感情的人,依他对高宗体贴入微的照顾,怎么也想不到亲生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心里非常郁闷。
    孝宗退位后,李凤娘更加变本加厉。心想在位时我都不怕你,退休了我还怕你怎地!一次李凤娘打骂宫女,太后看了试图劝止,李凤娘反唇相讥道:我与皇上是结发夫妻,我替皇上教训奴婢有何不可?言下之意太后不是孝宗的元配,后婆就别管媳妇的事了!一旁的孝宗勃然大怒,严正警告李凤娘:再放肆就废黜你!这一回孝宗动了真格,他召来太师商量此事。但外人都是劝和不劝散的,太师说光宗刚刚即位,此时废后不利于政局稳定,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媳妇这么放肆,问题的根子在于儿子。本来一个皇帝有什么好怕老婆的,太不了废了就是,面对强悍的妻子,懦弱的光宗既惧怕又无可奈何。
    一日光宗率宫中嫔妃游览聚景园。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认为高宗在世时,孝宗凡出游,必恭请高宗同行,而光宗只顾自己游玩。听到这样的议论,光宗极为恼火,恰逢此时孝宗遣宦官赐玉杯给他,光宗余怒未息,手握不稳,不小心打碎了玉杯。宦官回到重华宫,将事情的经过掐头去尾,只禀报说:“皇上一见太上皇赏赐,非常气愤,连玉杯都摔碎了。”孝宗心中自然不快。另有一次,孝宗游东园,按例光宗应该前往侍奉,可到了家宴之时,却仍不见他的踪影。孝宗虽羊装不闻,但内心的愤怒与痛苦可想而知,毕竟光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连起码的礼数都没有,作为父亲,岂能听之任之?
    凤仙花也称指甲草,是绿色环保的天然染色剂,把新鲜的花朵加上明矾捣碎涂在指尖上,鲜红明艳,经年乃消。可凤仙花因为犯了李凤娘的名讳,被改名为“好女儿花”。
    李凤娘善妒,一次赵惇在后宫洗手,为他端盆子的宫女十指纤纤,洁白细腻,赵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忍不住问了人家仙乡何处贵庚几何,在宫里是否习惯?李凤娘看在眼里妒在心头,却不说什么。又过了几天,赵惇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有点小饿小困,传小黄人上一盘点心。不一会点心上来了,光宗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是上次那个端盆宫女的双手。一个宫女因为手白而得到光宗的好感,李氏尚且不能容忍,对于光宗宠爱的妃嫔,她更是必欲除之而后快。
    光宗还在东宫时,高宗曾赐给他一名侍姬黄氏,光宗即位后晋为贵妃,倍受光宗宠爱,一日李后往重华宫,请立赵扩为太子,正被孝宗斥责,回宫后又闻光宗去幸黄贵妃,教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当下转至黄贵妃处,不待内侍通报,便闯将进去。蓦见光宗与黄贵妃正在促膝密谈,禁不住醋兴勃发,就在门首大声道:“皇上龙体少愈,应节除嗜欲,奈何在此处调情?”光宗见了连忙起立。黄贵妃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由得屈膝相迎。李后竟不答礼,连眼珠儿都不去瞧她。光宗知已惹祸,不便再留,便握住李后的手同往中宫,心中还似小鹿儿相撞。待至宫中,但见李后的眼眶内,簌簌的流了许多珠泪。光宗大惊,只好加意温存。李后道:“妾并不是为着黄贵妃,陛下身为天子,有几个妃嫔,难道妾不肯相容么?不过陛下新痊,未便纵欲,妾是以冒昧劝谏。此外还有一种特别事故,要与陛下商议。”言至此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光宗摸不着头脑,再三婉问,她方嘱内侍召入嘉王扩,令跪伏帝前,自己亦陡地下跪道:“孝宗要想废立了,难道陛下尚不知么?”光宗听了越觉惊得发抖,再加询问。李后才将孝宗不肯立太子的事说了一遍,更添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儿。光宗被她引入迷团,便道:“朕不再往重华宫了。汝等起来,朕自有计较!”李后方挈嘉王起身。
    绍熙年间,黄贵妃病了。她面黄肌瘦,不思饮食。御医用了许多贵重药品,也不见有什么效果。皇帝见爱妃日见憔悴,也整日愁眉不展。无奈只好张榜求医。一位江湖郎中揭榜进宫,为黄贵妃诊脉后说:“只要用冰糖与红果(即山楂)煎熬,每顿饭前吃五至十枚,不出半月病准见好。”大家开始还将信将疑,好在这种吃法还合贵妃口味,贵妃按此办法服后,果然如期病愈了。皇帝自然大喜,展开了愁眉。后来这种做法传到民间,老百姓又把它串起来卖,就成了冰糖葫芦。
    绍熙二年十一月,应祭天地宗庙。向例由皇帝亲祭,光宗无从推诿,没奈何出宿斋宫。这位心凶手辣的李凤娘,趁着这个空隙,召入黄贵妃,责她蛊惑病主,不异谋逆,竟令内侍持入大杖,把黄贵妃重笞百下。可怜她玉骨冰姿,哪里熬受得住?不到数十下,已是魂驰魄散,香消玉殒。李后见她已死,令内侍拖出宫外,草草棺殓,一面报知光宗,诡说她暴病身亡。光宗非常惊骇,明知内有隐情,断不至于无端暴毙,奈何身为后制,不敢诘问,并且留宿斋宫,不能亲视遗骸抚棺一诀,悲从中来解无可解。是夕在榻中翻去覆来,许久不曾合眼,直至四鼓以后蒙眬睡去,突见黄贵妃满身血污前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正要与她抱头大哭,忽然外面一声怪响,顿将睡魔儿吓去,双眸齐启,并没有什么爱妃,但听得朔风怒号,骤雨倾盆,第二天到了坛前,祭品均已摆齐,只是没法燃烛。光宗头晕目眩,勉强拜了几拜。侍臣掖帝登辇踉跄回宫。嗣是终日奄卧,饮食逐日减少,渐渐的精神彻底崩溃。?后人有诗叹曰:
    到底名花不让人,
    一枝竟占六宫春。
    深宵侍宴承恩泽,
    雨露从来不许匀。
    光宗的病情时好时坏,无法正常处理朝政,这正中皇后李氏下怀。从绍熙三年开始,“政事多决于后”,大权旁落李氏之手。然而,她既无兴趣也无能力参决朝廷大政,权力对她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为娘家大捞好处。她封娘家三代为王,侄子李孝友、李孝纯官拜节度使,一次归谒家庙就推恩亲属26人,172人授为使臣,下至李家门客,都奏补得官。李氏外戚恩荫之滥,是南宋建立以来所没有的。李氏家庙也明目张胆地僭越规制,守护的卫兵居然比太庙还多。李后一门获得的显赫权势、巨额财富,无疑都是其患病的丈夫光宗所赐。
    李皇后只生有嘉王赵扩一人,立为太子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受到孝宗的阻挠。嘉王天性懦弱,孝宗认为其不适宜继承皇位,相比之下,魏王赵恺的儿子嘉国公赵抦生性聪慧,深得孝宗喜爱。当初光宗取代二哥赵恺成为太子,如今孝宗却宠爱赵恺之子,不同意将嘉王立为储君,无形中加深了光宗对孝宗的猜忌,光宗时时感到恐惧和不安。在他看来,父亲不仅对嘉王的太子地位,甚至对自己的皇位,都是潜在的巨大威胁。
    在李后和宦官们的不断挑拨离间下,这种恐惧感逐渐成为光宗挥之不去的阴影,其心理和精神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导致了无端猜疑和极度偏执的症状。他视重华宫为畏途,不再定期前去问安,尽可能躲避着孝宗。天子孝行有亏,臣子劝谏责无旁贷,而臣僚们的这些言行更激起光宗的固执与疑惧,终于引发历时数年的过宫风波。
    光宗病情不断加重,皇后李氏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生性妒悍,又有着强烈的权力欲。一方面,她独霸后宫,不允许任何女人与她争宠,光宗对此只有忍气吞声,抑郁不乐;另一方面,她视孝宗夫妇为她皇后地位的最大威胁,想方设法离间孝宗、光宗父子,从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光宗的病态心理。
    在过宫问题上,有些大臣对光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光宗有时似乎被打动,当时答应了过宫,但一入后宫,就会在李后操控下改变主意,最终也未能成行。一次,光宗在谢深甫等大臣的苦谏下传旨过宫,即将出发时,李后从屏风后走出来挽他回去,中书舍人陈傅良出班拉住光宗衣襟,一直跟随到屏后。不料却遭到李后的呵斥,陈傅良大哭而出。宗室赵汝愚是光宗较为信任的大臣,对于他的劝说,光宗也是反复无常。
    孝宗听说儿子又犯病了,亲自到太医院弄到了一副好药,想给儿子送去吧,担心李凤娘从中作梗,于是就想等儿子回心转意来看望自己时亲手交给他。监视孝宗的太监给李凤娘汇报了此事,李凤娘又派人侦知,果然发现孝宗奉若宝贝的藏着药丸,李凤娘添油加醋,借题发挥,说孝宗要用毒药毒杀光宗,重新夺回皇位。光宗听后,对父亲又恨又怕。而孝宗眼见儿子疏远自己,心里更加悲苦。
    光宗因受制于李凤娘淫威,病情越来越重,加之李凤娘权倾朝野,惯于在光宗面前搬弄事非,致使光宗和孝宗关系越来越僵,儿子儿媳联手对付孝宗,孝宗忧愤成疾。恰在此时,眼见光宗精神病越发频繁,朝臣请求立储以安定民心,按照宋朝规制,立储要得到太上皇恩准,在这个重大的原则性问题上,以光宗和李凤娘为主的一派要立自己的儿子,而孝宗鉴于自己选取接班人问题上的失败,以及对于自己二儿子的愧疚,打算立老二的儿子,双方互不相让,没曾想这种事最后间接助成了孝宗的身死。
    为了取得孝宗首肯,李凤娘假惺惺请来了孝宗,以家宴为由逼迫孝宗同意立儿子嘉王为太子。孝宗当场表示不同意,李凤娘勃然大怒,马上撕破脸皮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是你们赵家明媒正娶来的,儿子是我和皇帝亲生的,又是长子,为什么不能立为太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儿媳如此剽悍,撒泼,而光宗置若罔闻,始终一言不发,孝宗感觉蒙受了奇耻大辱,在急火攻心下,眼前一黑,当时就倒下了。
    孝宗病来如山倒,在绝望中始终没有迎来儿子的回头是岸和临终关怀,在羞愤与困惑中,这个一生看重孝道的父亲在忤逆不孝的儿子儿媳双重打击下,晚景凄凉,自此次羞辱后没过多久即一命呜呼。史载,父亲孝宗去世后,光宗表现得非常冷漠,坚持四不政策,不主持丧礼,不参加追悼会,不穿孝服,不禁一切娱乐活动,饮宴如故。
    孝宗生前对高宗极尽孝道,对不是自己亲生父母的高宗吴后当做父母养育,而到了他自己,却养育了一个逆子,孝宗的孝,是何等辛辣的反讽?孝宗生死弥留的最后一刻,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古代帝王家所谓真正的孝,其实都是因为权力使然,一旦没有了权力,孝也就适时消亡不复存在。
    随着光宗病情的恶化,政局也开始动荡不安,群臣再也无法容忍这个疯子皇帝。绍熙五年(1194)七月,赵汝愚、韩侂胃等人在太皇太后吴氏的支持下拥立嘉王赵扩登基,是为宋宁宗。宋宁宗登基后,尊光宗为太上皇,尊李皇后为寿仁太上皇后,移驾泰安宫。
    宋光宗此时对政权交接尚蒙在鼓里。当他知道后,长期拒绝接受宁宗的朝见,依然住在皇宫之中,不肯搬到为太上皇预备的寝宫里。他对于失去皇位的担心终于应验,病情因此又加重了。与他一同失势的李氏一反常态,对光宗不再像以前一样咄咄相逼,对他反而有同病相怜之心。她惟恐触动光宗脆弱的神经,常以杯中之物来宽解光宗心中的郁结,还反复叮嘱内侍、宫女,不要在光宗面前提起“太上皇”和“内禅”等敏感字眼。
    恶贯满盈的李凤娘放下屠刀开始信佛,在宫里装修了精致的佛堂,穿上职业服每天诵经礼佛。但报应还是来了,她生病了,这一病就卧床不起,备受病痛的折磨。无限痛苦中李凤娘十分愤满:我已经放下屠刀了,为什么不让我成佛?
    李凤娘最后病死在佛堂,报丧的人要去前朝给赵扩通报消息,守门人推说拿钥匙的人不知道哪去哪了,还是明天再说吧。第二天几个小黄人抬着李凤娘的遗体朝灵堂走,不知谁喊了一声疯皇来了,抬遗体的人的听到喊声后四散而逃,等到再收拾好遗体已经散发出臭味,好不容易才入殓下葬。这时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一声炸雷将李凤娘的坟头夷为平地,旁边邢氏的坟茔却安然无恙。
    庆元六年(1200年)9月17日,光宗在寿康宫去世,享年五十四岁,葬于永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