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小说 >绛都春 > 绛都春
错误举报

绛都春 第129节

    “又想让我们燕北出兵,又不肯正式派一个使节递上正式的国书,什么玩意儿!”练霓裳愤愤不平。
    “赵渊此人好大喜功,向人求助这种事儿,对他来讲是很丢面子的。从前也就罢了,可去年刚把我嫁了过来,今年就提出要求,就更像示弱了。”肖绛一边说,一边从不太丰盛的首饰盒里挑出一个振翅蝴蝶的小金钗,递给旁边伺候的阿离,“再说了,我那表哥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没入仕而已。楚家还是百年世族,既清且贵。有这样的人从中传话,到更像亲戚之间伸把手帮个忙,他可能感觉舒服点。”
    “虚伪!”练霓裳嘁了声。
    顿了顿,又试探性的问,“你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见了不就知道了。”肖绛笑笑,“可是你要对他客气一点,因为他娘对我特别特别好,比我亲娘还疼我的。”
    楚宁人未时进的王府,高闯派了郭大管家亲自去迎接,还安置他住在王府里。
    只不过是在王府的侧路,与正院之间有间隔和门禁,本来就是待贵客所用的院落。
    高闯并没有第一时间特意召见,而是准备了晚上的“家宴”。
    这样,既显得重视楚宁人以及他背后的赵渊,又显得不卑不亢。
    楚宁人此来,本来就打着看望出嫁的娘家妹妹的幌子,如此安排只是顺势而为。而且不管谈的结果如何,既然不涉及官家,自然也不会伤及面子里子,可说是十分得体了。
    可家宴么,自然只有家里人参加。与此时的燕北王府而言,就只是高闯,肖绛,以及远道而来的楚宁人。
    高闯已经得到了情报,楚宁人此行除了随从之外就是独自一人,并没有什么副使。所以,这个所谓的“民间人士”就是能做主的人。
    那么燕北也不必要一群高官作陪。
    武国虽然自诩为尊贵的国家,视燕北外蛮夷,但是燕北人自尊,一切都是对等原则罢了。
    不过练霓裳对这件事儿非常关注,毕竟十之八九燕北又要重新打仗了。她很想知道武国派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可她只是燕北王府的三夫人,高闯的妾室,没有资格出席这种活动。
    她去请求高闯,想以丫鬟的身份在家宴的时候伺候,高闯却对她说:既然是家宴,一切由王妃做主。
    所以她就跑过来磨肖绛。
    两个女人都是心胸开阔的那种,相处下来很对脾气,还很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如今早已经是好友,练霓裳根本不客气了。
    “楚家又没给你陪嫁丫鬟,那个什么豆芽不算。”练霓裳对肖绛说,“进王府后,现在近身的两个武丫鬟还是我给你的呢。让她们两个留一个看家,我来顶替那个就可以了嘛。”
    肖绛能说什么?
    所以在家宴开始之前,练霓裳已经做了丫鬟的打扮,跑到嘉鱼居里来了。
    “说明了是武丫鬟,你这造型倒也没什么。”肖绛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插着手站在旁边,英姿飒爽的练霓裳,半开玩笑的道,“但是气势上好歹收敛一下吧,总像统战千军万马似的,吓到我表哥,我可不能饶你。”
    “表哥表哥!叫这么亲近干嘛。你是被武国抛弃的女人,现在已经归我们燕北了,搞清楚自己的阵营啊。”练霓裳白了肖绛一眼,终究敛了自己的气势。
    第210章 二十六七岁的老头子
    按照高闯的吩咐,肖绛带着两个“丫鬟”,先到了主院谷风居,会合高闯一起到外院,那个专门招待贵客进行饮宴的花厅。
    这边还是肖绛第一次来,发现这里也是典型的燕北风格,就是面积大,布置简单,风格朴拙粗犷,却还有着凛冽的王者气。
    他们到达的时候,楚宁人已经在老郭的陪同之下,等在门边了。
    另一边,站着低头垂目的千牵。
    燕北从纬度上来讲,能对应上中国的东三省地区。来燕北这么久,肖绛也听说过一点方言,确实和东北地区有很多有相似之处。
    比如说客人,戚,土话中会读成“且”。
    虽说娘家来的客人,娘家且,在燕北是比较尊贵的存在。
    但高闯是燕北王,楚宁人出身现再清贵,再才名远播,哪怕是还代表着武帝赵渊,在身份上终究差了一截儿。
    所以只有他提前到达,等待高闯的份儿,断不能让高闯等他的。
    这是基本的礼仪,何况古代人那么重礼仪呢?
    而且按照规矩,他还得行大礼。在高闯和肖绛走进院子的时候,立即就得低下头去,不能随意乱看。
    他不能乱看,肖绛就能了。
    她与高闯是携手而来,这时候错后半步,加上天时已经变长,这时候天还亮着,看得清清楚楚。
    楚宁人也是个高个子,不过比高闯略矮些。但他毕竟是文人出身,看起来略有些单薄,不像高闯那样身姿伟岸,走起路来带了点睥睨天下的感觉。
    不过据闻,他自从弃文从商以来,并不是坐镇在武国的都城开阳,而是亲力亲为,每一条商路都是他亲自跑出来的。所以他虽然单薄却不瘦弱,皮肤看起来也不是白面书生那种。可能走南闯北晒的,接近高闯那种漂亮的小麦色。
    此时他略低着头,看不见相貌,只见头顶挽着的发髻。
    肖绛只能说,她自己的头发没有完全长起来,现在楚宁人这个发量和发质真是让她羡慕……
    “见过燕北王殿下。”见高闯走的近了,楚宁人朗声道,并掀起衣袍下摆。
    燕北的春天比武国气温略低些,更比炎热得越国差了一个季节,所以这时候楚宁人穿着一件比较厚的织锦衣袍。
    那种衣料很高级,一寸布一寸金那种。
    但是,式样却是圆领箭袖,裁剪简洁利落。颜色也是不那么张扬淡青色,布料的纹理间隐约有银色的暗花,腰带和靴子选的是更加压身的深蓝色。
    除此之外,香包、香囊,扇袋一类的东西都没有有,只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质地上好,连肖绛这个不懂行的都看得出来那股子温润和莹润,正衬着谦谦君子。
    总之,低调的奢华。
    “自家人,不必多礼。”高闯疏淡的客套着,虽然听起来不像平常那么冷冰冰,但跟和蔼可亲也挂不上钩。
    深深的,不经意之间的距离感弥漫着,大约这就是为王为帝者的气场。
    肖绛一瞬间有些恍惚:是她太迟钝了吗?
    为什么从她和高闯见第一面,哪怕她的生死就握在人家手心里,她也没有感觉高闯高高在上过……
    也许最初,她身为现代人的灵魂,就没有这种深刻的阶级意识。等她慢慢和这个环境融合的时候,又与高闯“君臣”相得、信任,再没有陌生感了。
    而高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略抬了抬右手。
    旁边的千牵立即上前,阻止了正要行跪拜大礼的楚宁人,
    “谢王上。”楚宁人借机起身,只规规矩矩行了个躬身礼,不卑不亢的道。
    “王妃,你娘家哥哥来看你了,上来见见。”高闯又道。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甚至带了点宠溺,肖绛居然愣了一下,没意识到这是和自己说话。
    原来高闯也是个戏精啊,随即心里念叨。
    “表哥你好,好久不见了。”她大大方方的问好,“只不知道表舅妈身体还好吗?自上次一别,好多年没见了,我还真是想念。”
    后半句完全出自真心,所以听起来特别真诚。
    感情这种东西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完全做不得假。真正的高手,是很能分辨的。
    所以楚宁人一愣,没想到肖绛上来就问自已的娘亲,不禁抬起头来。
    肖绛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最后一次见还是十七岁的少年模样。
    还是那样清俊的眉目,很是帅气。
    虽然少了少年人那股子蓬勃逼人的意气风发,却因为年纪渐长又走南闯北的关系,还奇异地糅合出一种文人的气质和成熟稳重的魅力。
    在肖绛看来,倒比年轻的时候顺眼多了。
    这家伙,放在女人堆里也一定是极受欢迎的。
    哪怕他弃文从商,进入末流行业,但小商贩和首富巨贾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娶妻,在开阳的行情也应该是极好的吧。
    哪怕是二十六七岁的“老头子”了,也有大把出身良好,相貌美丽的少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肖绛惊异于时光对一个男人的改变,可在楚宁人的眼里,心里,却只剩下震惊了。
    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女人,真的是他那个又疯又傻的“表妹”吗?
    相貌上依稀是是的,可同样的相貌,却似乎承载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眼前的女子笑盈盈的,身姿笔直,透着一股从内心中散发出的自信,不再是畏畏缩缩,被声音或者意外事情一刺激,就像动物一样发狂的小东西。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袄裙,代表着正妃的地位。虽然衣料远没有武国的那么华丽,式样也没有武国贵妇的繁复。若穿在别的女人身上可能会有点土气,可她却落落大方的。仿佛就算沦为乞丐,她也毫不在意似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黑漆漆亮晶晶,好像天上的星星那样,端庄中带慧黠,活泼又机灵。
    不,这不是肖十三娘!
    可是,这正是肖十三娘!
    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燕北王来的时候,是牵着他的王妃的。
    衣袖下面,十指相连。在文人雅士的眼中,公共场合这样十分的不合乎规矩。
    可是两人的神情那样自然,可见燕北王与他这位表妹王妃竟然是非常恩爱的。
    第211章 秀才遇到兵
    他不知道,他的好表妹也不想这样。
    可是谁能拧得过王上呢?
    走出谷风居那一刻,高闯就抓着她的手,她能怎么办?难不成当众甩掉吗?
    燕北王妃,目前是她的“职业”啊!
    那只有当成牵着一条绳子吧,习惯了就变成无所谓了。
    而楚宁人把表情掩饰得很好,尽管内心中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震惊,也看不出疑惑。
    相反,在看到肖绛的瞬间,只流露出亲人之间该有的神色。
    可是在高闯的目光之下,他眼角的那一点点抽动却是骗不了人的。
    按肖绛的话来讲,这就叫微表情。
    “王妃的病情大好了,看来你不怎么惊讶。”高闯上前一步,拍拍楚宁人的肩膀说。
    而后不等后者反应,就拉着肖绛先进去了。
    楚宁人眉头略皱,但很快又展开。
    是他大意了,不该这么淡定无波。十三娘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燕北王那样的一方霸主,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
    现在人变了,他的态度却不变,岂不是欲盖弥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