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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怪不得此番见他,他一直面无血色,隐有病容,原来当真旧疾复发。
    “是又如何?”颜玉央神色淡漠。
    “前路还不知有多少亡命之徒,阴谋诡计,玉公子这般拖着病体东奔西跑,实属胆色过人。”
    “云少侠既与我前约在先,莫非会见死不救?”
    “有我在此,自然会护玉公子周全。”
    裴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
    方才客店鬼八仙动手之时,他岿然不动,坦然受之,她心跳得几乎骤停,那是来自于血脉中生死蛊的警告,逼得她想也未想几乎是本能地救下了他。她定定盯着他的双眸,而他亦淡淡回望她的目光,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千种不可言,万种不可说。许多粉饰太平的假面,已是摇摇欲坠。
    此时漫天乌云弥散,弯月初升,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二人皆是衣发湿透,狼狈不堪,一阵夜风吹过,打透湿漉衣衫,冰寒刺骨。
    颜玉央胸腔颤了又颤,强自将咳意忍了下去,湿漉的碎发紧贴在他额角,一滴雨水从鬓边沿着他惨白的面容蜿蜒而下,他毫无血色的唇边缓缓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接下来一路,便要多多仰仗云少侠了。”
    裴昀瞥了一眼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心头怒起,是,现今她非但不能杀他,还要千方百计保护他不可,当真是荒谬至极!
    她忿忿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云少侠去哪里?”
    “生火!免得身娇体弱的玉公子风寒侵体,在此一命呜呼了!”
    夜色静谧,一团热亮的篝火燃烧在湖畔沙地之上,二人砍树枝做架,垂外衫做屏风,一人一端,各自烤火干衣。
    裴昀正盘膝闭目运功调息之际,忽听身旁那人骤然开口:
    “云少侠难道丝毫不好奇,我想寻的人是谁吗?”
    裴昀身子一僵,语气平平道:“我对旁人私事,一向漠不关心。”
    “此人与你有诸多相似之处,也许你与之相识也说不定。”
    “人有相似,不足为奇。”裴昀慢条斯理道,“玉公子不妨说一说,那人姓甚名谁,相貌几何?”
    外衫垂地如帘,火光将彼此身形清晰照影其上,她眼见他伸手探入怀中,似是要取何物,她唇边不禁溢出冷笑,他如今手里还能有什么把柄要挟她?无用的紫金锁钥石?假的断肠丹解药?还是那张可笑的卖身契?
    然而下一瞬,只见他拿出了一柄梳子,无需看见实物,裴昀便已心知肚明那是什么。
    “我不知她真名,亦不知她真貌,她没留下只字片语,唯将此物还给了我。”
    裴昀心头重重一跳,旧日回忆,纷沓而至,如潮水般将她从头到脚淹没,叫她一时无法呼吸。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湖水,随风起伏的浩荡芦苇丛。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起昔日关山月下,青海湖边,那绝处逢生的万般欣喜与怦然悸动仿佛还在昨日,可一转眼,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裴昀哑声开口:“世间诸事,不可强求,她既已走,下次重逢之时,你权当做不曾相识罢。”
    “起初,我也恨她入骨,以为她是为了旁人狠心弃我而去。可后来才明白,从没有什么旁人,我与她,果真国仇家恨,不共戴天,除去你死我活,再无他选。”
    “可我说过,我不认你死我活。”颜玉央的声音冷酷至极,“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今世,她休想逃脱!”
    ......
    清晨一早,裴昀被鸟鸣之声唤醒,睁开眼时,发现天色濛濛见亮,湖面雾气浓浓,篝火已灭,白马在不远处低头吃草,周遭人影不见,而她身上却不知何时盖了一件外衫。
    魏紫烟罗,金丝袍角,淡淡冷梅幽香,将她浑身缠缠绵绵的包裹。
    裴昀不自觉伸手抓紧了衣衫,犹豫片刻,最终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将这外衫扔在了一旁。
    简单梳洗过后,她沿着湖边一路寻去,绕过一片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两个身影映入眼帘。
    一人负手而立,簇新锦袍,身姿颀长,乃是颜玉央,而另一瘦长人影躬身在侧,似在禀报要事,却正是那雪岭二佛中的鬼菩萨。那鬼菩萨武功绝伦,裴昀甫一踏近便被发现,他立即噤声,目光森冷的盯向这方。
    颜玉央冷淡吩咐:“你去吧。”
    鬼菩萨重重瞥了裴昀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而去,身影如鬼魅一般转瞬便消失了。
    裴昀双手抱臂,缓缓向颜玉央走了过来,脸色不善道:
    “玉公子身边高手如云,何必费尽心思雇佣我这个外人一路相随?”
    颜玉央曲拳在唇边压抑着咳了几声,轻描淡写道:“他们自有其他任务,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裴昀闻言心中警钟大响,她深知此人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能力,亦深知那颜泰临狼子野心,这人南下必有所图,今次亲赴云中宴,怕不是仅仅为了一本天书那么简单,她需谨慎提防才是。
    而后二人启程,虽偶有宵小之徒如那鬼八仙一般拦路抢劫,欲夺云中帖,皆被裴昀打发,一路无话。
    三日后,终至华亭。
    既称海上云中宴,那宴席必然摆在海上才对,二人来到海边渡头,果然寻到眉目。
    一自称逍遥楼中人的年轻小厮主动上前询问,见二人手持云中帖后,立马恭敬的将其请上了一艘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