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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友谊的尽头

    孟惠织打了孙楚轩的事很快在学校传开,她本人对这种事毫无波澜,反正名声已经够烂了,再烂一点无所谓,令她没想到的是,打完孙楚轩后她受到的骚扰反而变少了,她终于可以在课上安静地听讲、做笔记。
    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她在下面写快速抄板书,笔尖写的太快,“啪”的一声,白纸划破,笔芯断掉。孟惠织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看向窗外,一串大雁滑过湛蓝的天空,这几天过得很是平静,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下课铃一响,她不自觉地走到二班门口,目光落在第二组第六排,空空如也的位置上。
    光熙去哪了?
    她忐忑地走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敲了敲木板门,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地听里面的声音,里面连一丝细微的窸窣声都没有。
    紧绷的心稍稍放下,她向洗手间走去。
    “光熙!”两人在洗手间撞见,孟惠织连忙挥手和她打招呼。
    云光熙朝她点头,手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滴。
    孟惠织目光落到云光熙挂在弯臂的校服外套上,那儿多了一大团墨渍,她指着那团墨迹问:“这是怎么搞的?”
    “有个人不小心撞到墨水,泼到了我身上。”云光熙勉强地笑了笑。
    “哈…这样吗”孟惠织钉在原地,沉默了两叁秒才开口,一股哽咽的情绪篡夺着心脏。
    “要不要用我的校服……”她回过神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伸手递着,瞟到光熙的腰侧还有一小团墨迹,很是刺眼。
    “不用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爸爸,他等会儿就给我送一件新的来。马上要上课了,我先回教室。”云光熙婉言拒绝,擦着孟惠织的肩离开。
    孟惠织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条马尾辫在饱满的脑后跳动,走廊和来去的人流都模糊了,只剩那个鲜亮的人形一步一步离她远去。
    “噗通、噗通”,她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剧烈,像是给人抽了几巴掌,又酸又涩的情绪几乎把胸腔挤爆。
    长期遭受校园霸凌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光熙遭受了什么,是因为她吗?她把灾难带给了光熙,光熙人那么好,漂亮又正直,本来人人都喜欢她,根本不会遭受这些。
    她好不容易拥有朋友,却给朋友带来灾难,她应该远离光熙吗?
    不,她绝对不干!孟惠织双手紧握,双眼又黑又亮,她和云光熙都没有错,凭什么她要先屈服?她绝不会先放手,她要抓住这点仅存的温暖,以后就由她来保护光熙!
    孟惠织开始跟踪云光熙,不管上课还是上厕所,甚至放学,孟惠织都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她感觉自己成了守护公主的骑士,阻断所有射向光熙的恶意,她每天早起提前去二班查看光熙的座位有没有被人塞垃圾和死老鼠,每次下课挨个看锁起来的杂物间和休息室,甚至是厕所隔间,午休后一定要见着光熙在教室才放心地回去。
    她在学校的生活过得跟个特务一样,得益于初中遭受的那些把戏,她能提前帮光熙规避掉大量的骚扰,有几次差点跟人打起来,好在都被她解决了。虽然做这些事消耗了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但孟惠织使之甘如。
    “别再跟着我了。”一个下午,云光熙停下脚步,对着空无一人的小路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瘦长的身影才从树后面出来。
    “惠织,你不用这么做了。”
    “什么?我没做什么。”孟惠织的目光心虚的乱飘,光熙这是什么意思?
    “等下个星期,我就会转班,转到16班去。”
    风华楼是二年级所在的楼栋,一年级总共有16个班,但一年级的明德楼只能容纳15个班级,于是16班挪到了那边,两栋楼中间隔着不短的距离。
    秋风扫过杏树,无数金黄的叶片洒下来,铺成黄色的地毯,云光熙站在地毯上,摘下粘在头发上的树叶,手一松,黄色的小扇子随着微风吹向孟惠织。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云光熙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孟惠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捂住耳朵。
    “你知道吗,我们整个年级都听过你的传闻,我并不相信他们,爸妈总是教育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孟惠织的眼睛渐渐变红,重重点头,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光熙和她做朋友。
    微凉的风带走皮肤表面的温度,云光熙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苦笑着说:“但我现在真的坚持不住了,我知道你帮我做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们还会扔掉我的作业、我的课本,上课的时候甚至会朝我扔纸条然后告老师,连以前的朋友都不愿意理我,我斗不过孙楚瑜,真的,我没有办法再坚持和你做朋友,对不起,我太懦弱了。”
    孟惠织将每个字都听进去,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世界在一点点崩塌,完了,一切都完了,她马上要失去这唯一的一个朋友了。
    “你没有、嗝、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她不断的抹着流下的泪,声音嘶哑。
    云光熙站在原地,等着她收拾好情绪,走之前她还有一个困惑了她很久的问题。
    半响,孟惠织不再抹眼睛,眼眶肿胀。
    云光熙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当初你让我在颜凌面前晕倒,到底是为什么?”
    一切的起因就是那次校庆,两人相识,组建鬼屋,在颜凌面前装晕,孙楚瑜横插一脚,到现在逼得她转班。
    她能说出真相吗?说让她装晕是为了不让两个强奸过自己的人碰面,好让他们不知道对方碰过自己,显然,她不能,只能用沉默应对。
    云光熙深深的看了孟惠织一眼,里面有她许多看不懂的情绪。
    “不能说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孟惠织连忙点头:“你救了我的命。”
    云光熙只把这当成夸张的形容。
    “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吗?”孟惠织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云光熙的声音很轻,落在孟惠织的耳里,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心脏。
    她看着远方的晚霞,“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没等孟惠织回答,她转身离开。
    “好……嗝。”孟惠织对着空荡荡的小路回答,她再也忍不住,在原地失声痛哭。
    好冷,潮水般排山倒海的孤单淹没了她,她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什么都留不住。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光熙,她在窗户外面朝她笑,像天使一样。
    拉着她参加鬼屋,让她第一次和别人进行团队活动,齐心协力的经营着小摊点。
    在颜凌那个恶魔面前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云光熙的远去而蒙上一层阴霾,变成灰色的珍珠,藏到记忆深处。
    此时的她不知道,这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果然到了下个星期一,隔壁班云光熙转班的消息就传开。孟惠织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寡言,她变成了一只蜗牛,缩在坚硬的壳子里,一点点地丧失灵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陆渊给她发消息,让她八月十五去邶坪坝的洪雅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