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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陌生的北方城市,来了快一年,我却只熟悉两条路,一条是去我哥的公司,一条是cici俱乐部。我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于是选择了第二条路。
    在更衣室换上制服后,跟着领班在各个酒桌前停留,很快就被点了名。可惜我没力气哄人,只是坐在角落安静地喝酒,客人们很快就感到不满,和领班告我的状。
    果不其然,后脚就被换了下来,还挨了一通骂。我走到吧台,找酒保要了杯威士忌。
    今晚我想要醉倒,什么都不去思考——我无法思考,过去几年间他都如何看我。琢磨他永远不是件易事,可眼前却不断浮现他暴怒的模样:拧起的眉心、下坠的眼角。扭曲鲜红的五官,却拼凑出含泪的眼眶。
    融化的冰球在方杯里打转,好像他眼眶里从左滚到右的泪珠。
    他对我的讨厌是装出来的吗?
    精妙的演技,到肉的拳头。他成功骗过了我,却将明信片小心裁剪,藏进钱包。
    我是他痛苦的来源,却不是我以为的理由。
    我放下酒杯,再一次将明信片从口袋里拿出来,用两只手小心捂住,拿到光线稍亮的地方后,才挪开一只手心,将眼睛贴上前仔细观察,好像在回望五年前的我们。
    幼稚的我,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在明信片上写下这句话。可他会不理解吗?那样成熟的他,难道无法看透我吗?
    好卑鄙的人,从头至尾都知道我想要什么,却要几次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仿佛贪婪的人是我,越界的人是我。
    我想他可能也在问他自己: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他也想要我吗?
    我心里的火烧了起来,烧得我头脑昏聩、气血上涌。耳边回响着他说我令人作呕的骂声,他一定要将所有矛头指向我,对我拳打脚踢,摔碎他精心保存的唱片,哪怕其实他舍不得。
    五年,我终于有所成长,醍醐灌顶一般明白:原来他骂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他憎恶他自己。
    我将明信片捂进手掌,不想任何人看见,全身汗如雨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我冲酒保笑,他看到了,走上前来问我需不需要续酒。
    我听到他说话,却无法作答,身体僵直如同完全失去控制,只有呼吸愈发急促。酒保的笑容褪了下去,他招手让韩晓昀过来,过了一会儿韩晓昀来拉我,将手贴在我的额头。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看到熟悉的朋友,我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道无意识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韩晓昀错愕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想明白了!”我拥抱着他,“我终于想明白了!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想了多少年吗?好难啊,真的好难啊!他差点就要成功了,他妈的——”
    我将食指与拇指捻在一起:“就差这么一点——哈哈哈哈!”
    就差这么一点,我就要放弃。世界上最难解的谜,露出与我想象中全然不同的底色。我无法想象,他收到明信片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之后的忽明忽暗、忽晴忽雨,似乎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我握着韩晓昀的双肩,与他分享这一刻的狂喜,他却惊讶地将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水。
    同为生理盐水,因此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我浑身都湿透了,好像从暴雨中淌过。
    韩晓昀就要给我拿纸:“完了!这孩子疯了!找工作找的!”
    我放声大笑,朝门外走去,他追上来拉我,“你去哪儿?”
    “我要回家。”我兴冲冲地对他说,“我要去复仇,哈哈!”
    “复仇?复什么仇?”
    我一把推开他,一秒钟都不浪费,朝家的方向一路狂奔,一路蹦跳,好像知道了藏宝图的秘密,追逐着月亮的影子。
    我想要见他,我要掐住他的脖子大声质问他。我要让他逃不了、让他痛哭流涕。我要将这些年承受过的痛苦毫无遗漏地返还给他。内心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高声咆哮、长鸣,遏制不住将他撕碎的欲望,激动得眼中都要滴血。
    如果他真的有他表现出来得那么高尚,他就不该保留着这张明信片,他就不该将它和妈妈给他的护身符放在一起。
    哥,你也爱我吗?
    我以为我才是下流的那位,原来你也一点都不高尚。
    第45章
    回家了。逼仄的公寓,昂贵得仿佛容不下第二个人。我是借住了快一年的客人,站在玄关只感到空空荡荡。
    我将笔记本电脑拿到餐桌前,看着屏幕亮起,又很快幽暗,直至彻底熄灭。没开灯,坐在这里看窗外,夜幕变得清晰,时间好像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对面高级公寓的窗口一扇扇灭了下去。
    世界像只巨大的鱼缸,黑夜如倒灌的海水,游鱼纷纷入睡。或许现在只有我与池易暄还醒着。
    偌大的城市,就算是他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知道我哥会回家,于是守株待兔,想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凌晨三点半,与我对戏的男演员终于现身,我们在乍然亮起的灯光下对视,我过分平静,他表演错愕。
    “你怎么还在?”冷淡到几乎听不见的嗓音,与他略微泛红的脸颊形成反差。
    “在写邮件。”我回答他。
    他单手解着领带,转向我,角度十五度;眼睛斜过来,以表现出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