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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许穆驰把手臂拉出来晃给他看:“你看已经好很多了,林依给我买了个祛疤膏,说效果不错的,我正在涂,等你伤口好些了,我也给你买。”
    毕思全笑了起来:“我个大男人,用不上这些的。”随后他笑意稍稍褪去些,“那天汇报的时候,你说你也有话想和我说的,是什么?”
    许穆驰停顿了下,把袖子拉拉好,搅动了下手指,这么长时间下来,毕思全了解她搅动手指的动作代表着紧张。
    “没什么呀,具体什么事情我也忘记了,可能就是发发牢骚之类的吧。”
    她说的故作轻松,似乎是在力证自己并没有多重要的事。可毕思全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她要和自己说的话很可能就是希望保持距离之类的,因为他激进的表白显然给她造成了困扰。
    然而,一场意外使她改了口。毕思全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每每看到她,都会反复在心里盘问自己,这或许是让许穆驰走近自己最好的契机,一个可以为了她拼命的男人,而她又恰好了解他的情谊,这时候适时的展现自己非她不可的决心,应该很大程度上会令她动摇。可是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卑鄙?他从小高傲,是不屑于将就和勉强的,如今若是真这样做,往深处讲就是利用了她的感恩和善良,况且尹硕还没有离开,听说还头一个给自己献了很多血。
    想到尹硕那个人,毕思全就感到全身伤口隐隐泛疼起来。这些日子闲来无事,他满脑子竟都在纠结许穆驰。他希望她以后能陪着自己,却又不希望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希望她能真心淡忘尹硕,爱上自己,而不是提到尹硕就避而不谈。
    他知道尹硕已经通过了面试,看到她的样子,也没有勇气继续往下问,也许就这样不逼进不后退才是如今他能做的了。
    “你看,我现在有足够的时间躺着听你发牢骚了!而且听说因为这次事情,你的同学江子仲找到了弟弟?竟然是王胡吗?”
    毕思全转换了心情,也转换了话题,这世界的确有很多意外,王胡的事情算是意外带出来的意外了。聊着别人的话题,气氛顿时就松落了很多。许穆驰开始讲给他听最近这件事情的进展,讲到后续大概有很多事情和关系需要理顺处理时,毕思全听着听着,觉得有些累,药物的作用,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许穆驰见他睡了过去,轻轻替他盖了盖被子,悄悄离开。她走出医院,一路沿着林荫道往学校方向走,又快到盛夏了,这个学期也将结束,尹硕和梅嫣都面试上了交换生;姨奶奶也会在这个夏天永远离开雅州,而她的书始终没有找到。雅州学刊新的主编因为梅嫣的离开又要重新选定,年复一年,他们都在和自己过去的每一天渐行渐远地告别。
    她的遗憾可能再也无法获得圆满,可她总是盼望着一个奇迹,至少在姨奶奶离开之前,让她没有遗憾吧,这也许是她唯一能为姨奶奶做的事了。
    雅政大的校园从来不会因为暑假而冷清下来。舒黎知在雅政大的客座结束,8月份即将返回美国。尹硕也为了照顾她,提前同去。他拒绝了齐振麟等人提议的送行吃饭,也从没有向许穆驰正式辞行过。
    转眼8月盛夏就悄然而至了,许穆驰一直泡在老图书馆里查找舒黎知的那本书,可依旧没有结果,那本书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离别,已近在明天。
    许穆驰照例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杨婉兮指了指她桌上一个透明信封袋子说:“你们雅政学刊是不是在帮团委一起搞校史征集?这是有人寄送来的,可能之前留的是你的地址,你可以转给新主编了。”
    许穆驰看了看袋子,没有密封,就随手绕着线想打开看看。杨婉兮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尹硕和舒教授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吗?”
    许穆驰拆信封的手顿了顿:“我想晚上再去看看姨奶奶,明天我就不去了。”
    她实在是太没用了,辗转了数月,始终没有勇气亲自面对这样的离别。对姨奶奶是,对尹硕,亦是。
    杨婉兮默默转过身,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这两人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信封里有几页老的信纸和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许穆驰拿起照片看了看,是一群人在梧桐树下的合影。
    梧桐树?舒黎知说过诗社常在梧桐树下聊天说地,她开始细看每个人的脸,看到中间的时候,不禁彻底愣住了,中间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不是别人,这么熟悉的面庞,那是她的爷爷许楠知啊!而旁边那个笑的清新灿烂的少女亦是熟悉的面庞,她和自己一样,有着淡淡的梨涡,即使是在这陈旧的老照片里,也依然清澈,那是年轻时候的舒黎知!
    许穆驰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他们两个人挨的那么近,笑的那么美好,仿佛所有的灿烂都定格在这张照片里。她想到舒黎知对她说过的那个人,想到自己的爷爷,突然眼泪止不住一般落了下来。
    她不顾一切地拿着照片夺门而出,脑海里都是舒黎知那安详和乐的话:“我的心意到走的时候都未说出来,他的心意也从不肯说”。
    她这个笨蛋,为什么没有想到,姨奶奶有的时候欲言又止,说的这个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爷爷!那么爷爷呢?她拼了命地往舒黎知的住处跑,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爷爷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她不了解,再想想,一些零碎的片段,突然就自动开始整合:爷爷午后的书房,那本被刻意包裹的书,姨奶奶读的那首诗,爷爷也读过那首诗,姨奶奶藏在老馆的书,想要有的邂逅,他们没有说出的话,那本书!那本书!像是所有断了的线一下子被理顺抚平,她迫切地想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