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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雪落无声静相拥

    这一日,南丘默替所有人看顾柳凌风。
    元湘灵独自一人呆在房内,洛静寒不知所踪,段瑢瑾濋飞飞呆在一起,二人在房间内。
    段瑢瑾坐在桌子旁,摇着扇子,皱着眉头。
    濋飞飞坐他旁边,也是皱着眉头,“你说这洛静寒会不会从此就走了,再也不回来?”
    “绝无可能,洛兄不是这种人。”段瑢瑾道。
    濋飞飞一拍桌子,道:“哎,真是烦呐,昨晚湘灵出去,哭着跑回来,我想劝她,她都不理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哎,也不知道洛静寒跟她说什么了,有没有欺负她。哼,虽然洛静寒是对湘灵不错,可他若敢欺负湘灵,我第一个出来收拾他!”
    段瑢瑾拿扇子敲了敲她,无奈道:“你啊,真是.....算了,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二人。”
    “哎,感情的事真是麻烦。有时,我都看不清湘灵,她以前是喜欢柳凌风,可是自我们四个结伴以来,我瞧着她对洛静寒也有意思,我以为,她能忘了柳凌风呢。”
    段瑢瑾呵呵一笑,“柳兄此人桀骜不驯,特立独行,对你们女孩子来说,应该很难忘怀吧。”
    濋飞飞突然急了,她凶道:“喂,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觉着你话里有话!告诉你,我可没喜欢过柳凌风!我是瞧他不顺眼,才一直把他挂嘴上。”
    “我当然知道。”段瑢瑾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洛兄跟元姑娘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我并不想因为柳兄的出现,就让他们二人产生隔阂。”
    “哎呀,可是柳师兄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没法抛下他不管呀!”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人不能自主决定感情的走向,那么,别人可以帮她。”段瑢瑾沉声道。
    “你是指,我们劝湘灵,让她选择洛静寒?可是,感情这种事,怎么能听别人的呢,如果她执意喜欢柳凌风,我们又怎能做得了主呢?”濋飞飞道。
    “不,我想,元姑娘应该不会执迷不悟吧。”段瑢瑾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与其说元姑娘喜欢柳凌风,不如说她只是在喜欢一种执念,一种执着,一种感觉。”
    这可给濋飞飞说糊涂了,“段瑢瑾,这又是什么意思?”
    段瑢瑾再次无奈笑了笑,“世人言,女子心思细腻,可在我看来,你濋飞飞是半点儿都不沾边,吃飞醋的时候算是心思细腻了。”
    “你别打岔,快给我解释清楚!”
    段瑢瑾搂住她,轻声讲解。
    ........
    另一边,元湘灵独自一人呆在房内,她呆了很久很久,最终,似乎把一切都想清楚了,终是推门出房。
    刚好,在走廊里,她撞见了刚刚回来的洛静寒。
    对视只一瞬,洛静寒先移开了眼睛。
    他甚至都没跟元湘灵打招呼,低了低头,绕过她,走回自己的房内。
    元湘灵顿在原地。
    她不甘心。
    洛静寒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刚想合上,元湘灵小跑过来,站在了门外。
    只见她神色坚定,语气也是坚定又沉重,“洛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洛静寒无法视而不见,他用尽全部的伪装,淡然道:“....进来吧,元姑娘。”
    门关上了。
    元湘灵靠近洛静寒,悄声道:“洛大哥,你低低头,我想跟你说悄悄话。”
    洛静寒闻声照做。
    元湘灵凑过去,垫起脚尖,轻轻的一个吻,吻在了洛静寒的面颊。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胆大,如此不顾所谓的女子的教养。
    她想着,豁出去了。
    献上这一吻,元湘灵飞速转过身,飞速逃跑。
    只留下面色涨红,瞳孔放大的洛静寒。
    他刚刚选择让自己的心沉入深海,就默默沉入深海,不再沸腾。
    可她的举动,不仅让他沸腾,还让他想要燃烧。
    .............
    逃跑出门,一路逃,一路逃,狂奔,没有方向,不知去往何处。
    难道,她也成为了风?
    不,她不是风,她有方向。
    跑过竹林,竹林静谧,竹叶簌簌,让她想起,昨晚.....
    可她刚刚,已经还回去了,没有理智,没有思考。
    她的心,到底怎么想的?
    继续跑,继续跑,大口喘息着,心脏嘭嘭跳着,要跃出胸膛。
    忽然,空中飘下了轻轻扬扬的东西,是雪花,一片片洁白的雪花。
    竟然下雪了。
    这个季节,不该下雪。
    管不了那么多,元湘灵埋头狂奔,似乎累到精疲力尽,她跑到了野外,野外有山,山上有个山洞。
    轻挥铃兰灯,施展根茎术,她借着飞升的根茎,进入了山洞。
    山洞狭小,隐蔽,足够她藏起来。
    藏很久很久。
    雪越下越大,风声呼啸,卷进来许多雪花。
    伸手触碰,雪花冰凉,转瞬消散,消融。可风声不止,似低吼,似呜咽。
    风,风是自由的,风,也有了自己的方向......
    雪花还在继续扑打,似乎,沾到了她的睫毛上。眼眶微微湿润,眼前一片模糊,揉揉眼睛,再张开,她看到了一袭蓝白色的衣衫,看到了柔似绸缎的雪白色秀发,更看到了,那湛蓝洁净的双眸。
    是洛静寒,他冒着雪,找到了她。
    下意识转头,想要逃避,可洞内狭窄,无处可去。
    洛静寒就站在洞口,满面担忧。
    “元姑娘.....”
    “洛大哥......”
    洛静寒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轻声问道:“元姑娘,我可以过去吗?”
    “当然可以呀,洛大哥,这里很暖和,很适合看雪景呢。”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洛静寒观察着元湘灵的神情,一步步,挪腾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甫一坐下,元湘灵倏然抱住了他!
    洛静寒猛然一抖。
    元湘灵将头埋在洛静寒胸间,闷声开口,语速极快:“洛大哥,你听我说,我没脸见你了,求求你,不要推开我,让我说完,好吗.....”
    洛静寒怎会推开她?
    “洛大哥,对不起,很多事,都对不起....”
    “我以前,真的喜欢柳大哥.....”
    洛静寒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可是,柳大哥已经有了他的方向,我只是很心疼,他被人害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你不要怪我...呜呜呜呜.....”
    “我不是故意跟他抱在一起的,不是我想抱他的....可是我现在抱着你,洛大哥,你一定觉得我很....很让人讨厌吧....”
    洛静寒急急开口,生怕元湘灵会放开他似的,“没有,元姑娘,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呜呜呜....洛大哥,你真好,你对我真好.....洛大哥,我喜欢你.....呜呜呜呜呜....”
    洛静寒快要窒息了,他只觉此时体内血液沸腾,血脉喷张,他甚至动用了灵力,以冰晶来压制自己的体温。
    元湘灵抽噎着,继续道:“洛大哥...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心,很多事,我都稀里糊涂,但是,至少,现在,我看明白了,我喜欢你.....”
    其实,洛静寒很想问,元姑娘,你还喜欢柳凌风吗?
    他并不擅长此类话题,可他下意识脱口想问。
    但他还是没问。
    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生命中的哪一天,会像今天这样暖。
    雪停了。
    静静相拥,寂默无声。
    元湘灵平复了情绪,从洛静寒怀中起来,咧开嘴,嘿嘿笑着,“洛大哥,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你不会怪我吧?”
    在洛静寒眼中,元湘灵的碧绿大眼沾着水雾,更亮更耀眼了,更,可爱了。
    “不会,衣服本来就是要被弄脏的。”
    “嘻嘻,洛大哥,你人真好。”
    洛静寒低了低头,“你说过很多次了。”
    “是吗?我觉得,说一万次也不嫌少。”
    元湘灵又凑近他。
    “嗯,你开心就好。”洛静寒还是低着头。
    “洛大哥,你闭上眼睛。”元湘灵壮着胆子,她要做一件事,色之幻境里出现的那件事。
    洛静寒的脸颊迅速酝酿出了一团可疑的红色,他乖乖闭上了眼。
    元湘灵心想,不管未来如何,她必然是终生不会忘记,此时此刻。
    可惜,还没亲到洛静寒的嘴唇,骤然出现的一声大叫,把她吓了一跳。
    “湘灵,你在哪儿?”
    是濋飞飞。
    “元姑娘,洛兄,你二人现在何处?”
    是段瑢瑾。
    元湘灵迅速从洛静寒怀中离开,迅速站起来。洛静寒稍稍犹豫了下,也跟着站起来了。
    “洛大哥,我们走吧,飞飞他们过来了。”
    “嗯。”
    洛静寒携着元湘灵,从山洞外飞出去,降落至地面。
    雪虽然停了,地面还是白蒙蒙的,很滑很亮。
    段瑢瑾眯起眼睛,打量着二人,又抬头瞧了瞧那山洞,了然于胸,啧啧两声,笑道:“看来,不用我们二人出手了。看来,是我跟濋飞飞打扰到你们了。”
    “嗯?湘灵,你们俩和好了?你们在山洞里做什么?”濋飞飞忽然想起上次,她跟段瑢瑾吵架后,二人在河边接吻....
    “你们原来在....啊啊啊,湘灵,是我打扰你们了,快走,  段瑢瑾,别在这里碍眼!”
    濋飞飞一把拽住段瑢瑾,拉着他回去。
    段瑢瑾哈哈大笑。
    元湘灵急得跺脚,羞道:“飞飞,你别乱说话!”
    洛静寒在濋段二人的注视下,隔着衣袖,牵起元湘灵的手,“我们回去吧。”
    他牵着元湘灵走在最前边。
    身后的濋飞飞目瞪口呆,“不是吧,段瑢瑾,我没看错吧?这洛静寒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哈哈哈哈,这便是爱情的力量了。走吧,亲爱的飞飞。”
    段瑢瑾也牵起了濋飞飞的手。
    “啊啊啊啊啊,你好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学洛兄,他可是个好榜样。”
    回去后,四人还是按顺序看顾柳凌风,不过,白日里,洛静寒会与元湘灵一起。
    七日已过,柳凌风悠悠转醒。
    风,终于醒了。
    元湘灵四人和南丘默都围在床边,柳凌风一睁眼就看见了五个人。
    他想要坐起来,可一动,浑身无力,稍一使劲,就咳嗽不停,喘不上气来。
    “柳兄,莫急。”段瑢瑾把他扶起来,让他背靠床栏。
    “我怎么会在这里?”柳凌风开口,有气无力。
    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是发黄且病态的,他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柳大哥,你中了蛊,你被抓到聚蛊大会了....你被摩萨教的大祭司下了蛊,你还记得吗?”元湘灵担忧道。
    “柳兄,发生了何事?你怎会与摩萨教扯上关系?”
    柳凌风眨了眨迷茫空洞的眼睛,缓缓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摩萨教,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柳师兄,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是从聚蛊大会救下的你,难道你都忘了?”濋飞飞叫道。
    柳凌风认为他们很吵,但他已经无力站起来,离开,出去。
    “我记不清了.....”
    南丘默适时开口,“你不记得也很正常,自你中了大祭司的蛊,你就一直在遭受折磨,记忆有损失,这是正常的。”
    柳凌风伸出双手,手心向上,自言自语道:“记忆?”
    他很迷茫,很空洞,忽然,他的双眼放出了生机,似生机,又似执着,他奋力想要下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扑空了。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在找人,我的云儿,我在找她,我的云儿。她失踪了,我的云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凌风忽然陷入了癫狂,他一脸痛苦,两手按住脑袋,情绪激动,不能自已。
    南丘默很无奈,手一甩,甩出一根银针,扎进了柳凌风的心口。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过,他的冷静,带着死气与绝望。
    “我的云儿失踪了,我找了她很久。”
    段瑢瑾探身,问道:“柳兄,云儿姑娘是何人?”
    “她......”
    柳凌风没有用嘴回答,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了。
    “段兄,我求你,我求你们,帮帮我....”柳凌风哀求道。
    连段瑢瑾都没料到,真正高傲的柳凌风,会有一天说出求别人这句话。
    他太清楚,柳凌风这种人,具有真正的傲骨与反骨,虽然不是以格局之大来衡量的骨气,而是随心所欲。不合自己的心意,就砍翻世人,不管是谁。
    而这种人,如果可以低头,那让他低头的存在,必然是在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柳兄,我们是兄弟,我们几个又是同伴,我们怎会不帮你?”段瑢瑾安抚道。
    “是啊,柳师兄,你何必求我们,都不像你了。”濋飞飞道。
    元湘灵也走向前,安慰道:“是啊,柳大哥,我们是同伴,我们会帮你找到云姑娘的。”
    洛静寒跟着元湘灵,在她说话的时候,贴近了她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很没有意义,可他必须要做。
    尽管柳凌风无心在意二人的关系。
    “你们.....多谢。”柳凌风抱了抱拳,并对众人低了头。
    段瑢瑾抬起他的手,“不用多礼,柳兄,可否告知我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吗.....”柳凌风慢慢开口,“我与你们分开后,独自来了百越国.....”
    柳凌风倚在床栏上,死寂的容颜泛起了回忆的欢愉,那是他无聊无趣人生中,最珍贵宝贵的回忆......